坟头求诗?

    这他娘的都什么灵异故事?

    大伙儿一脸茫然地望着天真烂漫的青浣,不住吞咽口水。

    “等等……坟头……我似乎记得……那位就葬在万家陵?”这会儿,人群里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突然开口。

    “对啊!我还记得,这小丫头当初能来合德书院,就是因为那位……托梦?”有人突然一拍脑袋,惊道!

    “还有还有!赵院长收徒时,非要把这丫头收为那位的弟子,他自个儿只肯当师叔?”有人回想起来,喃喃自语。

    “我就说嘛!这大夏除了那位以外,还有谁能做出这般诗文!”有人旧事重提。

    “……”

    纷繁的议论之间,大伙儿的脸色越来越白。

    ——在这儿的,除了那些弟子门徒以外,大多都是晓得文圣之死的真相的。

    你要说那堂堂大夏文圣,真是莫名其妙死了,这会儿给青浣显灵,或许还能沦为一桩美谈。

    可关键是……不是啊!

    这位明明就是被吴庸一刀砍下了脑袋的!

    这再有什么显灵之事,那可就不是美谈,是灵异了。

    众人的目光,望向州牧吴庸,只看这位一州之主,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异色。

    于是私底下的讨论,愈发离奇了。

    最后竟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青浣上明山求诗,而那作诗的,却是已经人头落地的大夏文圣!

    一瞬间,诞辰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众人当即似乎没了什么太多别的心思,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只有赵为先。

    露出恍然之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相许……原来是他?”

    只不过他低声喃喃,少有人听闻,哪怕听见了,恐怕也不晓得他在嘀咕什么。

    一段插曲,更快结束。

    随着最后青浣的入席,合德书院院长赵为先的寿宴正式开始。

    乐师鼓瑟吹笙,弟子席地敬酒,大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好不欢乐。

    末了,众宾客吃饱喝足,拱手辞别赵为先,驾着马车去了。

    只剩下那神武王,随赵为先入了后堂,带了两刻钟后,方才走出来。

    风雪飘飘,时辰已至下午。

    寿宴结束,宾客归途。

    合德书院再恢复了原本的清净与淡雅。

    但青浣却被赵为先私下叫走了。

    一进门就问她,作诗之人,是否就是那被青浣称作大人的守陵人。

    青浣也不隐瞒,点头应是。

    赵为先听了微微点头,直说让青浣下次上明山时同他说一声。

    青浣应了,乖巧退下了。

    但赵为先的脸色,却在青浣离开以后,变得凝重起来。

    手腕儿一翻,取出一枚血淋淋的,布满褶皱的事物。

    长长叹了口气,久久无言。

    相比起金陵其他大人物的寿宴。

    合德书院赵为先的大寿,可谓是低调至极。

    除了众宾客晓得以外,金陵的百姓大多不知晓。

    因此对于诸多百姓和底层的官吏来说,甚至压根儿不知晓这事儿。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大刑司的新任主事,陈主事。

    作为以功绩顶替了原本的齐豫安的职位,主管福泽城区缉拿捕盗的主事一职。

    陈主事原本是要随同大刑司司命一同去合德书院为赵为先祝寿的。

    但他偏偏没去。

    为啥呢?

    自然是因为,生了案子。

    福泽城区,大通武馆,生了血案。

    那馆主和馆主夫人等三人,在昨儿晚上,死在武馆里。

    让陈主事头疼得紧!

    当然,并非是案子难破。

    相反,那凶犯相当明朗。

    那晚,听说是兵参司命的长子酒醉,行至大通武馆,突然手痒,想进去过上两招。

    这兵参司,主管金陵兵马之事,其司命厉嘉南更是当初跟随神武王远征漠北的一名武将,神勇无双。

    他的孩子历命,从小也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十来岁时就能拉满石弓,如今更是武艺卓绝。

    厉嘉南老来得子,对这孩子宠爱得紧。

    但正所谓,慈父出败儿。

    和何况是堂堂一州兵参司命?

    所以这历命从小时起,那叫一个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例如他平日里就喜欢到处骑马射箭,听说不久前还将郊外一位采药的老农当成了鹿,一箭射杀了去。

    最后也因为厉嘉南的庞大势力,不了了之。

    言归正传,这昨晚得历命,喝了酒,进了大通武馆,要比武。

    可这比武之间,出意外了。

    不晓得是没收住还是咋滴,反正这历命打死人了。

    武馆弟子,当即报了官。

    因为涉及人命案子,行凶者又是那兵参司命的儿子,陈主事不得不搁下一切事情,赶往案发现场。

    可这一去,就只看见那惨不忍睹的尸首,骨骼断裂,刺破血肉,死不瞑目。

    而那历命,却早已被兵参司的人接走,不知所踪。

    气得陈主事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主事……这事儿?”一个吏目,小心翼翼问道。

    兵参司,金陵八大司之一,执掌兵权,论战斗力,恐怕只有那监地司能压上一头。

    这要是寻常哪个兵痞犯了命案,大刑司倒是不怵,但偏偏是那厉嘉南的儿子历命!

    就让一众吏目感到脑壳疼了。

    杀人,按律法来说,那可是死罪!

    但堂堂兵参司司命,会坐视自个儿儿子上断头台?

    那肯定不可能!

    要不然就不会再陈主事赶过去之前,就把历命接走了。

    “呼……”

    陈主事深吸一口气,语气狰狞冷硬:“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我得罪不起那厉嘉南,总有人能治他!走,上报司命。”

    说罢,命人带着尸首,回了。

    没多久,整个案子的卷宗,就摆在大刑司命徐州面前。

    陈主事站在堂下,一言不发。

    这位五十来岁的大刑司命,身形瘦削,眉目凌厉,脸上布满褶子,但那双眼睛,好似能洞察人心。

    可这会儿,这双眉毛,却紧紧皱起。

    “厉嘉南啊厉嘉南……早同跟你讲过,那孩子宠不得护不得……”

    大刑司命徐州捏着卷宗,叹了口气:“护出事儿了吧!”

    陈主事抬头,“司命大人,您的意思是——”

    “愣着干嘛!”

    徐州吹胡子瞪眼儿,“捉人去啊!且不说杀人害命如何判处,先把人捉来再说!”

    “遵命!”陈主事拱手,带人去了。

    另一边,万家陵上。

    对这一切,余琛倒是不甚清楚。

    他还在捣鼓那刚获得的九幽鬼辇,在天上一圈儿一圈儿地飞。

    且说那四头鬼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当时余琛当时正驾着车,隐着身,在城外的天上晃悠呢。

    ——哪怕能隐身,他也不敢在金陵天上飞来飞去,毕竟金陵大佬无数,保不准就有能看穿着隐身之能的。

    所以他去了郊外。

    好巧不巧的,遇上一头即将妖化的巨雕飞掠而过。

    这事儿本就没啥,擦肩而过就过了。

    但这会儿余琛驾着鬼辇,刚解除隐身,想下地歇会儿。

    被那巨雕发现了!

    这可就不得了了。

    那巨雕嘶鸣一声,扑杀过来。

    余琛正准备出手驱赶,就见那四头鬼马其中一头,前蹄一踏,砰一声踏在那凶恶巨雕身上,给人家骨骼翅膀踩得稀巴烂!

    然后一马一口,硬生生给吃了。

    看得余琛头皮发麻。

    末了,打了个响鼻,跟啥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拉车。

    一直到黄昏时。

    余琛才意犹未尽,回了万家陵上。

    正准备烧菜做饭呢,突然心头一个咯噔,有种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

    “看坟的!看坟的!咱来了哈哈哈哈哈!”

    余琛:“……”

    这熟悉的声音,这巧合的时间点,这每次都能赶在他动筷子之前上山来的家伙!

    还能是谁?!

    姬丘!

    他来了!

    余琛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都躲到金陵来了,还是得被蹭饭是吧?

    他叹了口气,推开门。

    顿时愣了。

    “咋了?不欢迎?”

    姬丘一把搂住他肩膀,嘿嘿笑道。

    “想不到吧,咱这么快又见面了哩!”

    “咱看看……有啥好吃的?”

    “嚯!这吃得不错哩!你小子发财了?是不是挖人坟了?”

    “啧,还有这屋子,大气!他娘的渭水的县衙都没修那么大!”

    “……”

    姬丘一上山,就搁那儿嘀嘀咕咕,一刻不停。

    良久以后,余琛方才回过神来,埋着脑袋,“想吃点啥?”

    “咱就一蹭饭的!”姬丘摆了摆手,“伱弄啥咱就吃啥!”

    说罢,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了下来,拿出一坛子酒,开口道:“看坟的,你可是有福了!这是咱从县太爷那儿偷来的好酒!窖藏了好几十年了!”

    说话之间,他仿佛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抬头一问:“看坟的,刚刚那是啥?你这儿还住着人?”

    “你看错了。”余琛在灶台忙碌,头也不回。

    姬丘也没在意,只是取出两个碗,给自个儿和余琛倒上酒。

    没多一会儿,四菜一汤,齐活儿了!

    红烧狮子头!

    清蒸大鳕鱼!

    东坡肘子肉!

    清炖老母鸡

    最后配了个老鸭汤!

    然后,余琛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碟儿,倒上花生米儿。

    昔日故人,再坐一桌。

    吃得高高兴兴,喝得畅快淋漓。

    末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姬丘突然抬起脑袋来,“对了,看坟的,你就是那摘头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