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刚刚路过邺城,邺城百姓似乎已经忘了魏国。”马车上,魏王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将邺城送给了赵国,而且魏国在伐秦之战中得到的更多,但事后魏王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遗憾,想寻找机会,尝试将邺城要回来。

  当他看到邺城通往邯郸的这条笔直的大道,他忽然感觉到,邺城已经完全不属于魏国了。

  “王兄,此话万万不可再提。”魏无忌沉声说道。

  他这个兄长,并不缺乏智慧,但是却胆小怕事,为人处事上透露着一种小家子气。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色厉而胆薄,好谋而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当初长平之战,明知道赵魏唇亡齿寒,应该支援赵国,却因为害怕秦国,又被秦国许诺的小城而诱惑,拒绝出兵。

  伐秦之战中,魏国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好处,比韩国和赵国得到的好处都多,却对付出的一点代价一直念念不忘。

  反观赵括,为了获得魏国的支持,毫不犹豫将野王送给魏国。

  击败秦国之后,又二话不说将河东和河内让给了魏国,同时为了弥补魏国让出邺城的损失,又帮助魏国从秦国手中抢了三分之一个南郡。

  赵括的目标很明确,将河东让给魏国,是为了以魏国为赵国的屏障,抵挡秦国的进攻。

  让魏国将邺城割让给赵国,是为了构建赵国南面的防线,以免像以前一样,连国都被敌人攻破。

  后来果然依靠邺城挡住了韩魏联军的进攻,避免邯郸被围。

  只要能达到战略目的,至于其他方面是吃亏了还是怎样,并不重要。

  “当初我魏国将邺城让给赵国,赵国又帮助我魏国得到了南阳一地,即便不算上河东和河内两郡,我魏国也是赚的。如今我魏国战车万乘,带甲数十万,不应该将心思放在一地一城的得失上,而应该着眼于大局。”魏无忌说道。

  “那贤弟觉得我魏国应该如何做?”魏王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刚想说“秦强则连赵,赵强则连秦。”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弟已非魏臣,魏王还是问问太傅吧。”魏无忌叹了一口气,指着范座说道。

  他虽身为魏王兄弟,但是同样是赵国的相国,赵括对他非常信任,所有事情都没有隐瞒,如果由他为魏国出谋划策,定然能够对赵国造成沉重的打击。

  但是,作为一个将信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君子,怎么可做出出卖赵国这种事!

  魏王和范座对视一眼,范座拱手说道:“臣愚钝,不知我魏国出路在何方。”

  “呵呵,太傅就不用自谦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魏无忌还能不知道吗?”魏无忌笑着说道。

  自赵武灵王改革之后,赵国的实力便超越了魏国。

  魏国之所以能够在合纵中一直压过赵国,成为合纵的盟主,靠得就是范座。

  可以说,范座对于魏王,就如同范雎对于秦王。

  不同的是,秦王非常信任范雎。

  而魏王,竟然为了一座万户的城邑,派人将范座抓了起来,如果不是魏无忌及时搭救,现在范座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我魏国处于四战之地,无论是西面的秦国、还是北面的赵国,亦或是南面的楚国,都比我魏国强大,臣真不知道我魏国的出路在哪里。”范座叹了一口气。

  “待赵王成婚之后,贤弟不如随寡人回魏国吧。以我赵魏之间关系,贤弟好好和赵王说说,赵王必然会应允。实在不行,寡人亲自去求赵王。回国之后,寡人就任命贤弟为相国,执掌我魏国所有大事。”

  魏王紧紧抓住魏无忌双手,真诚地说道。

  魏无忌脸色微动,有些犹豫,半晌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兄长说笑了,哪有只做半年不到的质子。”

  他很清楚,若是回到魏国,魏王必然会如刚刚所言,非常信任他,所有事情都听他的。

  但是他更清楚,这种行为只会持续一段时间,时间长了之后,魏王必然会变得和之前一样,敏感多疑,不信任他。

  如今他人在赵国,作为连接赵魏友好的桥梁,无论是魏国、赵国,还是他自己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贤弟还是再考虑一下,愚兄随时等贤弟回来。”

  这次魏王亲自入赵,一部分原因便是想将魏无忌带回去魏国。

  失去的才是最好的,魏无忌离开了,魏王才明白魏无忌的重要性。

  以前无论什么事,只要和魏无忌提及,魏无忌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解决办法,既帮助魏国解决了问题,又避免了魏王的忌惮。

  现在遇到问题,魏王只能自己一个人想办法,或与龙阳君商量,然龙阳君比之信陵君远矣。

  马车辘辘,不一会儿便抵达王宫。

  “本王没想到魏王竟然亲自前来。”赵括命魏无忌出城迎接,自己则站在王宫外迎接魏王。

  “劳烦赵王了。”魏王回了一礼。

  寒暄几句之后,赵括与魏王迈入殿内,将众人依次介绍给魏王。

  为了避免给人一种人多势众的感觉,参加宴席的人并不多,只有虞信、蔺相如、廉颇、荀子四人,以及魏无忌。

  魏王虽然并不能全部认识,但也都听说他们的名声。

  “赵国之繁华,魏国所不及啊。”酒过三巡之后,魏王感慨道。

  他一直以为赵国只是军事实力强大,其他方面并不如魏国,这次邯郸之行才发现,赵国繁华,所胜魏国多矣。

  “唉,魏王只看到了表面,不知我赵国的困难啊。”赵括摇了摇头。

  “哦?不知赵王可否细说。”魏王眉头一挑。

  “我赵魏亲如一家,魏王更是本王的长辈,所以本王也就不满魏王了。我赵国看似繁华,其实都是表面罢了。长平之战的封赏一直到前几天才全部发给将士们。现在秋收刚过,我赵国国库却连一千万钱,二十万石粮草都拿不出来。”赵括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赵国哪来的钱粮养活那么多民众?”范座问道。

  “魏王和太傅也知道,我赵国经历数年大战,百姓民不聊生,本王身为赵国君主总不能不管吧?为了养活这些百姓,本王只能下令将赵国的兵器全部融了铸币,这才凑够购买粮食的钱。”

  “本王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总不能让这些百姓吃白饭吧,所以便让他们为赵国做一些事,修修路,挖挖河啥的。”

  “前段时间,本王想赚点钱,便学着秦国,实行盐铁专营。结果那**商竟然联合起来对抗本王。无奈之下,本王只能后退一步,将盐铁卖给他们,再由他们售卖出去。”赵括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