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钱到帐后,我带着邱正华离开了天下人间,光头男子一路谄媚相送,出门的时候把保安都看傻眼了。

    下午日头正烈,可邱正华站在阳光下一脸享受,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我提醒道:“老邱头,我的时间很宝贵。”

    “不着急,不着急,小兄弟,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吧?”邱正华笑眯眯地说道,“看你风尘朴朴的模样,肯定是刚到上京,走,爷带你尝尝正宗的铜锅涮羊肉去,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我看了看时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最多给你半个小时。”

    “足够了,走走走,前边巷子里就有一家,爷经常去的。”

    大热天的也没啥人吃火锅,店里冷冷清清,我和邱正华刚落座,一名穿着花裙子的半老徐娘就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单子,在倒茶时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邱正华嗔怪道:“老邱头,这段时间死哪去了,咋不来光顾人家?”

    “没办法,最近应酬太多了,爷天天忙着赶场,哪有空来光顾你?”

    邱正华说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像一个刚从狗笼子里钻出来的破落户。

    “这小哥真俊啊,以前咋没见过,不会是你跟哪个老相好生的野孩子吧?”

    正在喝茶的我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别胡说,这位小兄弟可是大有来头,开不得玩笑。”

    邱正华强憋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按老规矩上就行了,肉全部多加一份。”

    “今天不赊帐吧?”

    “不赊帐,现结。”

    “行,马上来。”

    老板娘离开后,邱正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王,王刚。”

    邱正华捻了捻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朗朗上口,好名字,不错,不错。”

    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我又喝了口茶,没吭声。

    “王小兄弟,爷能问个问题吗?”

    “少在那爷来爷去的,真当你是爷啊?”我听着就来气,“怪不得那全老板一见面就要扇你,打得一点不冤。”

    邱正华尬咳一声:“咳咳,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你别看全哥儿凶神恶煞的,其实私底下跟我勾肩搭背,关系好着呢。”

    我冷笑道:“关系好到把你关在狗笼子里?”

    “那都是做给下人们看的,我虽然身在狗笼,可好酒好菜一顿都没断过,如果换做别人欠钱不还,手指头早没了。”邱正华笑了笑,“对了王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全哥儿被女鬼缠身的,而且还做了四个晚上的噩梦?”

    “无可奉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玄学界的人吧。”邱正华压低了声音,指着桌上啃瓜子的旺财说道,“这只能变七彩大公鸡的鹦哥儿,是妖还是精怪?或者是你的障眼法儿?”

    啪!

    话音刚落,一片瓜子皮就砸到了邱正华的脸上,痛得他呀哇哇直叫。

    旺财嘴里还在咀嚼着,歪着脑袋冷冷地盯着他。

    这回不用我解释,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邱正华捂着微微肿起的脸,尴尬笑道:“好厉害的鹦哥儿,算我嘴欠,刚才得罪了。”

    旺财这才低头继续啄食瓜子。

    我淡淡地说道:“老邱头,上京城的这些门门道道,你是从哪打听来的?”

    邱正华嘿嘿一笑:“从小到大,我别的本事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跟人打交道,广结朋友的本事。”

    “说人话。”

    “咳咳咳,看在你请我吃涮羊肉的份上,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有个青梅竹马,是打闲儿会的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打闲儿会?”

    “打闲儿就是叫花子。”

    这回我明白了,但也有些纳闷:“都什么年代了,上京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丐帮存在?”

    “咳,不只是上京,全国只要叫得出名儿的城市和大点的乡镇,都有他们的身影,只不过有可能换了种活法而已。”邱正华把手一指,“看到巷口那个卖蟑螂药的老头没有?”

    我点点头:“看到了。”

    “他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打闲儿,表面上是个卖药的,其实是打闲儿会安插在附近的流动眼线。”

    我看了看卖药老头,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地方,于是问道:“老邱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嘿,不可说,不可说。”邱正华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指头,“当然,如果你想拿钱来买消息的话,我不介意的。”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拍在了桌面上。

    他拿起票子,皱眉道:“才这么点,一百块都不给我?”

    于是我又掏出一张红票子,顺便把那张五十元的收了回去。

    邱正华看着手里的一百块,苦笑道:“张张嘴皮子就能赚三十万的玄学界高手,用不着这么小器吧?”

    “那是我自己的本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我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吧,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看到他腰上系的烟袋没有?”

    “看到了,没什么特别的啊,不就一个普通烟袋子么,我爷爷也有。”

    “不不不,这烟袋子可一点都不普通,你仔细看,上边可是缝有黑白线的。”邱正华解释道,“一条黑白线,代表的是打闲儿会的一袋弟子,他们地位最为低下,只能干一些跑腿眼线的活计,当然,这些黑白线不一定缝在烟袋上,反正仔细观察,总会有收获的。”

    “这不就跟武侠里的丐帮差不多?”

    “废话,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们本来就是丐帮。”邱正华翻了个白眼,“黑白线越多,代表着地位越高,能力也越出众,打闲儿会人才济济,甚至有像你一样的玄学界高手,还有武学高手也很常见。”

    我好奇地问道:“那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位,身上有几条线?”

    “她?”邱正华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别提了,用你们南方人的说法,她黐线的!”

    我一下愣住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