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郡,海外沙门岛。

    一脸狼狈的陈馀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带着自己的属下来的一个巨大的帐篷当中。

    “谢过沧海君相救。”陈馀进入帐篷对着为首的人行礼谢道。

    田横扶起陈馀道:“燕王客气了,我等都是反秦一份子,自然该守望相助了。”

    陈馀苦笑道:“燕国都丢了,我还算什么燕王,沧海君叫我陈馀就可以了。”

    田横的话让陈馀内心更复杂了,亲如兄弟的大哥不愿意救他,反而是田横这个外人把自己救了。

    田横听到陈馀的话也是一阵苦笑道:“齐国也丢了,两位兄长一位侄子也战死了,我这个沧海君也不过是丧家之犬。”

    不过有相同境遇,让两人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田横道:“暴秦圈占我齐人的土地,杀戮我齐人的豪杰百姓,现在每个齐人对秦人都杀之而后快,我在齐国海外还有几万人马,打算联合陈兄等豪杰之士一起攻打暴秦。”

    此时追随田横的齐地居民有10余万,他们都被田横安置在齐国沿海岛屿上,而那些岛屿分散狭小,只能作为短时期的安身之处,却不能生活,他这十几万人多靠齐地豪杰接济,但这的确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取辽东安置部众,的确可以改善他此时的局面。

    陈馀想来燕国回不去了,干脆就跟着田横在齐地打秦人。

    陈馀想要制止蒯通说这样丧气的话。

    陈馀的好大哥也是运气极好的逃回了赵国,但此时他身边只有上百骑跟着他回来了,赵国的5万精锐全部损失殆尽。

    田横郑重地说道:“陈兄暴秦祸乱天下,我等反秦义士相互扶持,同舟共济,才有机会战胜秦国保卫故土家园。”

    “现在我们北面是蒙恬的20万大军,西面暴秦也在集结军队蠢蠢欲动,东面更是有冯劫15万大军驻扎,我赵国已经被秦国的几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了,丞相,我赵国接下来该如何生存?”赵国歇惶恐不安道。

    陈馀道:“兄言之有理,我们两人应当同心协力,共谋胜利,现在我们就开始筹划行动,必定让秦国明白,天下的豪杰他们是杀不光的!”

    蒯通道:“我燕国虽然被秦军击败,但蒙恬在蓟都圈地,如此暴行得罪了整个燕国上下人,现在燕人敢怒不敢言,只是因为害怕暴秦的兵戈而已,并不是真正想要投降秦人,燕民只是在等待豪杰之士继续举起反秦的大旗,燕人的抗争是不会停止的。”

    田横道:“蒯参军请说。”

    但田横却说道:“蒯参军此言不差,但齐国是我的故乡,秦人现在屠杀的是我的亲朋好友,横怎么能苟且在海外,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惨遭秦人的屠杀,即便是要死,横也要死在和秦人战斗的路上。”

    陈馀激动道:“辽东复克,馀必定以兄长马首是瞻。”

    陈馀行礼道:“兄长要是用的上馀,馀这条命就是兄长了。”

    蒯通这個时候说道:“暴秦虽然无道,但他们的实力却依旧是天下最强大的,现在秦将冯劫拥兵15万坐镇齐地,沧海君您虽然有几万部下,只怕不是秦军的对手,您何不保留实力,以待天时。”

    蒯通恭敬行礼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沧海君是真正的大豪杰。但外臣有一言,希望能有利于沧海君的反秦大业。”

    您和秦人交战就处于不败之地了,能胜利就乘胜追击,不能胜利就退到辽东,这对您的大业是不是更加有帮助。”

    而张耳本就是赵国的核心,他回来稳定了赵国的局面,赵国上下的都找到了一个可以商议事情的主心骨了。

    张耳离开的这段时间,赵歇连觉都不敢睡,生怕秦军兵临城下,他想逃命都逃不了。

    于是陈馀和田横他们商议起具体的行动计划,准备指挥三千精兵勇士,征讨辽东,争取将其纳入反秦势力范围之内。

    田横道:“我与三千人马给陈兄,希望陈兄你能占据辽东。”

    日后他指着北方道:“辽东郡距离蓟都有三千里,是秦人兵峰难以抵达之处,而辽东地域广大,有三千里江山,虽然不及中原富裕,但民风彪悍,是能出精兵的地方,沧海君要是愿意支持我主攻略辽东,辽东豪杰必定赢粮景从投靠我主,

    我主占据辽东,沧海君不但多了我主这个强力盟友,还有了一个大后方,您士卒家属和齐地的逃民也可以安置在辽东,我主也可以带领辽东豪杰和您一起抗击暴秦。

    话分两头。

    而其他赵国的贵族豪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张耳,让他改善此时赵国的处境。虽然这次的打败让张耳的威望下降,但这个时候赵地却没有一个人有取代张耳的想法,因为此时的赵国就是一个火坑,谁也不想往里面跳。

    张耳也是眉头紧皱的看着一战天下的地图,暴秦庞大的版图让人感到恐惧,而看到汉国张耳内心又是极其复杂的,没想到当初的那群泥腿子居然可以发展的如此兴旺,其他反秦势力不断败于秦军,只有汉国连续战胜暴秦,歼灭秦军20万精锐,攻占秦军6郡之地,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反秦的主力。

    只可惜张耳知道自己已经恶了徐凡,很难得到徐凡的支持。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得罪徐凡。

    但张耳也不知道天下的局势会变成这样,北方的诸侯国面对秦军不堪一击,反而是楚地反秦势力日渐兴旺,这个局面是他当初没有预料到的,在他看来北方诸侯的力量应该是强过南方的,但现实却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北地只有他们赵齐燕三国,但齐燕已经被秦军击破,连赵国都处于危机当中了,反而是楚地,不管是秦嘉武臣部,魏咎部,吴芮,共敖他们都有巨大的发展。

    而张耳也明白这些义军之所以能如此发展,就是因为徐凡摧毁了当地秦军主力,抗住了大部分秦军的压力,而在北方却没有这样一个好大哥,本来齐人是可以充当这个角色的,但却被冯劫轻易击溃,齐人果然还是不擅战呀。

    而后他吃惊发现徐凡附近只剩下一股势力道:“这个项梁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陈泽道:“项梁九月度过长江,而后一路势如破竹的吞并了陈婴部,秦嘉武臣部,现在已经占据三郡之地,拥兵10余万。”

    张耳喜道:“马上派遣使者向项梁求援。”

    想了想张耳又说道:“像魏国,汉国求援的使者也不能少,要告诉他们唇亡齿寒,吸取当年六国灭亡的教训。我赵国灭亡,下一个就是他们了。只有能组建合纵联军,才能对抗暴秦。”

    张耳这些方法虽然未必管用,但整个赵国总算是找到一个能下决策的人了,赵人也有一个主心骨了。

    但让这些人离开之后张耳却找来了他的儿子张敖道:“你也去南下汉国的使团。”

    “孩儿一定会说动汉王来救援父亲。”张敖还以为父亲不放心,才让他当使者。

    张耳却小声道:“去了汉国想办法保住小命,多听汉王的话。”

    始皇帝37年1月中旬,阳县,景府。

    景逸拿着陈郡购买的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着上一年景府的收益。

    计算到景家5万亩的土地被汉国收刮走1.5万石的粮食他不禁怒道道:“这哪里是汉王,简直是抢钱大王。”

    这要是在秦国时期,他们家最多交税5000石,他们家再拿出1000石粮食上下打点秦吏,而现在在大汉治下,虽然不用孝敬秦吏了,但却要多交上万石的粮食。

    “今年亏大了!”景逸不禁感叹道。

    但很快他算另一笔账田地收益,又开始喜笑颜开了。

    汉国因为均田,景家的土地被换在一起了,连成大块的耕地,这些土地有好有坏,好的靠近河道亩产达到3石,差的也有1石左右,刚开始景逸是抵触这样的交换的,凭什么拿我家的好地换汉国的差地。

    但现实却逼的他不得不换了,汉国均田百姓都获得了汉国的土地,尤其是靠近陈郡的阳县很多人干脆进入陈郡做工匠,他们普遍的收入高于上百亩土地的收益,城市的生活也比农村繁华,这些工匠只要能留在城市当中,几乎就没有回农村的。

    大量劳动力被吸纳进手工业当中,在阳县就没有人来佃景老爷的土地了,大家忙活自己家的土地都来不及,有空闲不是训练军事技能,就是去陈郡打工,谁也不愿意佃景老爷的土地了。

    而汉国又有土地荒废法令,荒废土地者要每亩要处罚当年的产出,景老爷敢荒废土地,一亩就要罚一石粮食,一万亩就要罚一万石粮食,连续荒废两年土地则没收。

    面对这种严刑峻法,景逸只能和汉国交换土地,同时卖了一部分土地,余下的土地集中在一起,佃户制度也不能用了,而是大量购耕牛,耕马用自己家丁来种植。因为有大量的耕畜,景家的百十号家丁平时也能忙的过来,等秋收的时候再想办法雇佣一批人。

    因为只剩下这块土地了,景逸异常上心,想办法改善田地结构,汉国新出的水车,他听说可以增产,他一口气购买了20架,还在墨家炼铁厂专门定制了多头犁,这需要10匹耕马来拉动,五个家丁才可以驱动,但一日就可以跟着几百亩土地。这让景逸只需要很少的人手就可以开垦完5万亩的土地

    他还雇佣阳县百姓在自己家土地上开挖水渠,利用水车加水渠的模式,景家一半的土地都变成了水浇地,而这些土地的亩产普遍都在三石,平均下来景家5万亩的土地今年获得10万石的粮食。

    景逸算下来,今年他家在土地上的收益除去开支,还有1万石的收益。

    这让景逸喜笑颜开,今年在土地上如此大的投入,景逸本以为能不亏本就是赚了,却没有想到还有的赚,到了明年不需要购买水车,耕牛耕马,不需要定制了多头犁,明年他的收益最起码有5万石以上。

    想到这个数字景逸是极其开心的,当年他家田地虽然比这还多,但收入没有任何一年可以达到这个数字。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他继续在土地上投入,把所有的土地全部铺满水渠,让这5万亩土地全部变成水浇地,他每年在土地上的收益就可以超过10万石以上,这是当年他家在土地收益上的十倍。

    这个数字让景逸都有点惊讶了“种地居然如此赚钱,当年老夫怎么就没有发现。”

    他家以前土地都是佃给其他人的,这样的好处是根本不用他操心,也不用担心天灾,反正农户佃了他家的土地就要交三成租子,即便是天灾也不能例外,最多他会减免一些。

    这样做虽然旱涝保收,但农户哪里有财力在土地上投入,土地上的收益差,能交给景老爷的自然也不多,每年大概只能收2万石粮食,还有一部分要贿赂秦吏,真正属于景家的不多。

    而现在景逸在外部条件的压榨下,不得不想办法用最少的人手耕作最多的土地,同时因为是大庄园,他为了收益必须加大对土地的投入,而现在高投入自然就带来了高产出。当然这样做景逸就必须盯着庄园,而且遇到天灾他只能自己抗。

    而景逸算完土地上的收益,开始计算其他方面的收益了。

    景家是阳县最大的家族,当然不可能只靠土地发家,只靠土地可养不起这么多的纨绔子弟,他家在阳县还有一个造船作坊。专门制造那种100石,200石的小型平底货船。

    陈郡在徐凡的治理下,彻底转型成为了一个手工业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的布匹,铁器,铠甲武器从陈郡运输出去,又有大量的原材料从各方反秦势力当中流入陈郡当中,这样繁荣的货物贸易带来了大量的运输需求,陈郡制造的独轮车,辎重车产销天下,但货物贸易量最大的还是船运,这就导致了整个汉国到处缺乏船只,景家的这个小型造船厂自然就生意火爆,船只订单排到到明年,造船厂一年就可以给大家带来1000金的收入。

    同时景家也有自己的船队,马队,这些商队也给景家带来巨大的收益,景逸一番计算,他家8支商队今年一共给他家带来了2000金的收益。而这个收益是景家以前的两倍。

    这才是徐凡制定了如此多不利于豪强贵族的法令,但汉国的贵族豪强只是嚎叫埋怨,却没有真正离开的原因。

    因为徐凡统治下的汉国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经济收益,更不要说其中的政治利益了,在秦国治下他们的子弟可没有办法进入官场的。

    而今年他景家就有十几个子弟成为了汉吏,因为有景家的资源,他们普遍前途不差,在整个汉国均田完成之后,他们被吸纳进汉国朝廷,景家的势力开始缓慢的提升,这也是秦国做不到的事情。

    当然收益高归收益高,看到汉国的高税赋,他还是要骂一声:“抢钱大王。”

    计算完收益之后,景逸的心情不错,正好阳县来了戏曲团,据说还带来了新的戏曲,而后景逸带着自己的管家,来到阳县的戏曲台,看了新的戏曲《红河水》。

    看完之后他整个人吓得冷汗直流。

    齐地圈地这样的消息,他或多或少的听闻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开。他还以为是因为秦人平叛之后杀了一些贵族,所以才有这样的传闻。

    但他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在战国太常见了,中原秦人还想统治天下,秦人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豪强。

    而现在只看了这戏曲之后。景逸这才明白,这次请始皇帝不但是要把顶层的贵族给干掉。更要把他们这些豪强也给全部干掉。他们会被杀死,家族的土地会被始皇帝的士兵吞并。

    戏曲当中齐地的贵族豪强下场太惨烈了,他很自然的把自己代入进去,吓得更是冷汗直流。

    景逸以当即跑到陈郡,找到周章道:“最近的戏曲是你们为了激起民愤而弄出来的?”

    他还抱有幻想,周章却拿出了季心在齐国情报交给景逸看,彻底摧毁他的侥幸心理。

    看完之后景逸整个人吓得慌了,六神无主,喃喃自语道:“暴秦怎么敢这样,他不怕天下人一起反了。”

    周章冷脸道:“现在天下人没有反秦吗?暴君嬴政怎么可能会怕这一点!”

    他很快看向周章,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说的:“汉王英勇无敌,应该是能抵挡住秦军的。”

    现在景逸唯一的希望就是他日常咒骂的汉王了,今年他家的税多交了一倍多,花了那么多钱,交了那么多粮食。不就是想让徐凡保卫大家的安全吗。

    周章道:“虽然我也想安慰你,说能挡得住,但这次暴秦是发动全力了,出动的军队可能多达百万之众,即便是汉王,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战胜秦军。”

    面对巨大的粮食缺口,周章也认可了徐凡压一压汉国豪强的行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