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衍被折兰王抽了一马鞭,加上匈奴各大部落首领对他喊打喊杀,要不是冒顿需要他,只怕他已经人头不保了,此时他清醒过来了,明白欲速则不达。想要找汉帝报仇要一步步来。

    而后他开始沉思此时匈奴人的局面,而后缓慢说道:“单于,现在匈奴人大军已然集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汉帝是一个类似始皇帝的君王,他是不能容忍匈奴部落对大汉的入侵的,这场大战不是在大汉境内打,就是在大漠打。根本没有不打的选择。

    在大汉境内打,匈奴大军还能劫掠物资,补全消耗,但要是在大漠打,我匈奴即便保住匈奴勇士,牲口也是会损失惨重,到了冬天也会有大量的部众饿死。”

    汉军杀入草原一样会让匈奴人损失惨重,匈奴人游牧的经济体制,就就决定了他们的经济会极其脆弱,遇到任何天灾人祸就会崩溃,在除了秋天之外的季节,集结大军对匈奴人来说就是人祸。

    匈奴人需要把整个部落散布在草原,才能养活这些牛羊,只有足够多的牛羊,匈奴人才能活下去,所以匈奴人除了秋高马肥之时,其他时候都是极其脆弱,他们几乎不能集结,即便勉强集结也会让他们承受极其惨重的代价,要是匈奴人获得的战利品,不能弥补这部分代价,那对匈奴人来说就是不划算的。

    打仗却要集中部落和部众,这就不能放牧,匈奴人可以保住人口,却要损失更加重要的牛羊,而这样的损失,是匈奴所不能承受的。所以草原民族的战争潜能远远比不上中原王朝,长期的战争被拖垮的必定是草原民族。

    中原王朝只是因为自然条件不能占据他们的战争成果,反而会被其他的草原部落取代原本敌人的生态位,让以前恢复原样,所以中原王朝只能选择被动防御。

    “冒顿单于,要是我们匈奴大军杀入大汉境内则可劫掠大汉物资,要是可以在雁门郡重创汉军,则对我匈奴在草原的霸业极其有利。”

    “现在在王庭的大军有十余万,单于快速出击,在汉人没有反应过来,击溃大汉的骑兵,劫掠整个雁门郡,而后以马邑为据点,野战击溃汉军主力,汉军元气大伤则再也不敢对匈奴反击,大汉则会逐步沦为匈奴的牧场。没有汉人的阻止,则单于的霸业可成”

    冒顿看向自己的手下道:“各位觉得这个战略如何?”

    折兰王道:“可行,不过要加一点,能攻克马邑抓住汉帝最好抓不住,抓不住,我们也要多劫掠一些物资,至于汉军的主力,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走,看人的骑兵不足他们是堵不住我们的。”

    其他部落首领也点头道:“这才是我匈奴人的战法,能打的赢的就打,打不赢的就跑,死磕城池那是汉人的战术,我们的部众不能消耗在城池上。”

    此时匈奴人对付中原国家的战法就是游击战,因为此时的骑兵三件套还没有普及,骑兵的威力还是极其有限。加上草原上的文明和组织力也不足,匈奴人没有严密的组织只能用游击战,至于运动战,歼灭战,他们就没占过便宜,反而每次打的匈奴人都差点灭绝。

    此时的匈奴人不是后世那个草原帝国,没有经过白登山一战,他们的自信心还没被打出来。反而是这几十年他们先被李牧教训一顿,又被蒙恬教训一顿,这两次的失败,让匈奴损失惨重,整个族群都差点灭亡。

    对于中原王朝他们的恐惧是在骨子里的,最起码在这一代部落首领的脑海当中是很难消除的。尤其是当他们听说汉帝杀了他们最恐惧的仇敌蒙恬。

    这些部落首领自然把对蒙恬的恐惧带到汉帝身上,所以他们只敢去占点便宜,却不敢和大汉军硬碰硬。因为他们担心像李牧时期,蒙恬时期的惨败再次出现,匈奴人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在冒顿单于的带领下有了几分复兴的希望了,他们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匈奴人的生死存亡。

    看到自己的部下对汉帝的胆怯,冒顿内心却有的生气,这仗还没有打,自己的这些部下内心却已经开始胆怯了。

    这反而坚定了他必须打这一仗的决心了,要不手下对大汉的恐惧打掉,他的霸业又如何开展。

    冒顿的野心一直非常大,他想要建立一个和始皇帝一样的草原帝国,让整个大漠成为匈奴人的天下,而现在他最的敌人东胡人已经被他吞并,只要再击败大月氏人,整个大漠就属于匈奴人的了。

    但汉帝却在辽东和河西之地分封诸侯,这两块地盘就像两只手包围着大漠,冒顿是不允许汉人的诸侯在这两地扎根的,要不然匈奴就会被汉人三面包围,这种战略态势是冒顿不允许出现的。

    他这次就想重创汉军,让汉帝没有实力干涉草原上的事情,而后他就可以带来匈奴骑兵一点点拔出辽东和河西的汉人诸侯国。

    冒顿下令道:“折兰王,白羊王,东胡王你们三部为大军先锋,先杀到马邑,做好侦查和遮蔽战场的准备,并且把马邑四周的汉人哨所,坞堡,一个个拔出,占据好有利地形,为我大军主力的到来做好准备。

    折兰王,白羊王,东胡王三人跪下道:“遵命。”

    而后冒顿看着所有人道:“余下各部跟着本单于南下会会汉人皇帝,看看是他这个皇帝厉害,还是我这个单于厉害。”

    匈奴所有部落首领道:“是!”

    随着冒顿的命令下达,十几万匈奴人大军快速南下,向着马邑进攻。

    大汉四年五月二十六日,代国,代县。

    代王赵歇得到天子命令之后,马上找到张耳商议道:“天子已经决定对匈奴人发动反击了,让我等做好出兵准备,”

    张耳笑道:“我们代国四周的白羊部已经逃出了我国的领土了,这些无法无天的胡人,终于也尝到了天子的威力。”

    代国四周的匈奴人部落,就是白羊部和冒顿新吞并的东胡部,因为匈奴人实力大增,代国在长城以北的草场全部都被白羊部占据。赵歇业不是没有想教训白羊部,但他却被人白羊部反教训了一顿,以至于他只能叫自己背后的老大出来帮忙教训白羊部了。

    天子果然不同凡响,还没有出兵,就吸收了几万白羊部,让强盛的白羊部元气大伤,现在他们已经逃离了代国的领土,跑到更北的大漠去放牧了。而赵歇他们乘机北上,恢复了原本代国的领地。

    戏曲的威力果然强大,居然还可以用在胡人身上,这是张耳万万没想到的。

    只可惜他们到现在还是没有学会这套,要不然他们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匈奴人。

    张耳道:“大王,代国想要占住北方的领地,还是要建立城池,坞堡,一步步压缩胡人放牧的草场,即便天子击败了匈奴人,但他们还是会缓慢回来,侵吞我代国的领地。”

    赵歇点头道:“国相所言有理,寡人会派遣工匠在北方险要之地修筑城池,下次匈奴人想过来占据我代国的土地没有那么容易了。”

    赵歇继续道:“要是这次天子能重创匈奴人,我代国也可以有一段安稳的日子了。我代国这次出一万骑兵,就由国相你为大军主帅,国相你一定要好好打,打出我代国的威风,狠狠的教训这些匈奴人。”

    这一年多的时间,赵歇这个代王算是被匈奴人欺负惨了,连天子都不敢如此欺负,一群胡人居然敢如此欺凌自己,赵歇认为自己因为自己上报天子,才让天子带领20万大军讨伐匈奴人。

    张耳笑道:“臣必定打出我代国的威风。”

    大汉四年五月二十八日,上谷国。

    陈馀在得到徐凡的命令之后,却是冷笑一声,把徐凡的书信烧的干干净净。

    而后对蒯彻道:“派遣使者告诉汉帝,就说寡人生病了,不能去带兵去支援。”

    蒯彻着急道:“大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我等和大汉的关系紧张,现在再不出兵支援,给汉帝口实,要是引起汉帝的不满,等大汉的军队打完匈奴人,矛头直指我上谷国,我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啊。”

    也不怪蒯彻如此着急,他知道自己家大王和大汉重臣的关系都不好,这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现在不想办法改善还给他们口实,这不是自寻死路,现在大汉如日中天,他们上谷国想要生存下去,就要低调做小,而不是处处和汉帝对着干,意气用事要不得呀,因为这会让他们上谷国烟消云散的。

    蒯彻都有的埋怨了,自己的大王就不能学习张耳,伱看张耳朵伏低做小,汉帝什么命令都坚决执行,私底下又和刘邦联姻,搞好了和大汉将军们的关系,现在张耳和大汉的高层,不能说是关系良好,但却不再是敌视了。

    大将军李良业苦口婆心劝说道:“大王,匈奴人也是我上谷国的强敌,现在天子想要重创匈奴人,对我上谷国也是有利的。”

    “我等完全可以趁着匈奴人被重创的机会,北上讨伐匈奴人的地盘,那原本就是东胡人的地盘,匈奴人吞并了还不到一年时间,根基不稳,我等完全可以抓住机会扩大疆土,这样一来我等在辽东损失的土地就可以全部补回来了。”

    “这一战大王坐在都城即可,末将带领1万大军北上去支援天子,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陈馀冷笑道:“汉帝一向对寡人不满,即便没有借口,他也会找借口来削弱寡人的实力,那寡人为什么要帮他,谁也不准出战,就看着他和匈奴人大战,最后让他们两败俱伤。”

    李良说的话虽然有道理,但陈馀在意的根本不是土地,而是汉帝对他的不尊重,凭什么徐凡一道旨意就要自己让出辽东郡,自己不想,还派陈平威胁自己。

    蒯彻和李良还想要劝说陈馀,但陈馀根本不想听他们的话,直接甩袖离开了这里。

    “完了!”蒯彻绝望道:“大王如此意气用事,即便这次汉帝不怪罪大王,大王迟早也会和大汉闹翻的。以我们上谷国的实力和大汉硬碰硬,失败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啊。”

    李良道:“末将等会再劝说大王,大王现在是怒火攻心,等他冷静下来会想通的。”

    蒯彻摇头道:“大王太书生意气了,他是不会改的,上谷郡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某要离开这里了。”

    蒯彻可不想和陈馀陪葬,身为谋士他已经劝谏了陈馀,但陈馀不听,蒯彻认为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了,他现在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局势还没有如此危险吧?”

    蒯彻道:“天下本就大汉一家独大,汉帝虽然仁慈,却无妇人之仁,汉帝是想要一个和始皇帝一样的郡县制国家,只是汉帝碍于名声,不好明目张胆的吞并诸侯的领地。

    但天下的诸侯只要被汉帝抓到了破绽,他必定会吞并。当初东楚国是这样,臧荼他们也是这样,汉帝没有一丝犹豫,抓住机会就吞并了这些诸侯国。”

    李良道:“不应该呀,郡县制的缺陷在几年前的大战当中暴露无遗,暴秦各地郡守根本不愿意为暴秦出力,天下各路诸侯能发展的如此之快,这些秦吏可是功劳巨大,而且汉帝才吸取了始皇帝的教训,分封各路诸侯镇压天下。”

    蒯彻摇头道:“汉帝虽然分封诸侯,但他却把诸侯分封到辽东,南疆这样蛮荒之地,在大汉内地却无一诸侯国,这就可以表明汉帝还是喜欢郡县制这一套的。”

    李良却马上道:“你说的不对,汉帝虽然没有把功臣分封到大汉内地,但大汉内还是有魏国,齐国,胶东国,代国和我们上谷国。”

    蒯彻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汉帝是碍于名声,没有对我们这些反秦盟友动手,但汉帝却在等待我们出错的机会。而现在我们大王却给了汉帝这个机会了。”

    大王只看到汉帝削落辽东国的实力,却没有看到大汉的将领对我们也是不满的,大汉功劳最大的八大国公,有四个在大汉之外建立诸侯国,但他们建立的诸侯国却极其荒凉,甚至比不上我上谷郡一个普通的县。

    这些诸侯对我等是极其不满的,他们为大汉建功立业,立下汗马功劳,但却只能自己建立诸侯国,而大王他们却靠着运气成为了诸侯王。

    在英布就是他们看来,这天下是他们打下来的,他们却不能得到最好的土地,而大王这些诸侯王,封国却比他们的好十倍,他们内心自然不满了,这就是大王为什么一直和大汉的重臣关系不好的原因,他们也在等机会把大王这些外藩赶下来。”

    “这次大王不出兵,大汉空出手来必定不会饶恕我们大王,我等还是早点安排好退路为妙。”

    说完蒯彻着急的离开了这里。

    李良看着越来越远的蒯彻,叹口气道:“大王,您怎么就不听忠言。”

    大汉四年五月二十九日,镇北将军营帐。

    季心带领一众参军在一个庞大的沙盘上,不断安放代表各路大军的棋子。

    “匈奴人到底出了兵多少,这个消息极其重要,还没有打听清楚吗?”

    副将宋留道:“我们对匈奴人关注不足,派遣的探马不多,不了解匈奴人内部具体情况,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匈奴人动员了他们所有部落,按照匈奴人全民皆兵的情况,冒顿应该可以动员十几万骑兵。”

    季心道:“陛下回到雁门关了吗?”

    他不害怕匈奴人的十几万骑兵,就是担心徐凡现在还在马邑,这就很不好办了。

    历史上的白登山之战,其实汉军并不算落下风,虽然刘邦的主力被匈奴人围困,但周勃这些大汉的名将也在外围围困住匈奴人大军,可以说当时主帅不是刘邦,而是大汉其他任何一员猛将,匈奴人不一定会赢的如此漂亮,反而容易被大汉来个中心开花,几十万匈奴人主力被汉军全歼。

    冒顿也是统一草原的一代雄主,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女人的几句话就放过刘邦,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是,他不放过刘邦,汉军也有可能把他给歼灭,当时白登山的地形是一个盆地,极其适合步兵打歼灭战,双方是两头怕,最终冒顿选择放刘邦离开。

    宋留道:“已经回到雁门关了,但陛下的大纛还留着马邑,陛下想以此为诱饵全歼匈奴人的主力。”

    季心松口气道:“这就好。”

    只要天子不在马邑,他就有信心打赢这一战。

    “传令,镇北军所有营部曲,开始集结,完成所有出塞准备工作,明日大军开拔。”

    宋留和留着营地的参军道:“诺!”

    随着季心的命令下达5万镇北军开始动员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