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爷依旧穿着那身酱色茧绸袍子。

    他近来钻研音律,痴迷神醉,却无半分清减。肚子圆圆,一脸富态。

    祖祠礼祭尘埃落定,恍惚间,就连衡山第十四代的大事都已定好。

    光景留不住,岁月不饶人啊。

    瞧着小掌门英姿勃发,手握四卷神剑剑谱,满身剑气,到底叫三爷心生感慨,忆起往昔。

    他手捋短须,目光朝着师兄师弟撇去。

    刘三爷幽幽一叹:

    “一月月相似,一年年不同。清晨窥古镜,旅貌近衰翁。”

    方千驹也道:

    “师兄所言极是,这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

    而后,老师叔拍了拍赵荣的肩膀,又对众弟子笑道:“光大本派的重担,还是要靠你们。”

    鲁连荣眯着眼睛,语调中带着玩味:

    “现在知道岁月蹉跎,有负长辈所托,因此也染了悲调?”

    赵荣赶忙从沉思中回神。

    又开始了?

    大好的日子,何必要同往年一样闹得不愉快。

    赵荣暗自腹诽,准备出声劝阻。

    没想到,刘三爷与方千驹根本不生气。

    三爷摇头,“无关悲喜,只是想起陈年旧事。”

    他撑开双掌在身前比划,如同握着一个坛子,“当年师父腌了满瓮蔓菁,被我们几个偷食大半。回想起来,那滋味何等美,此时就是有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方千驹很赞同:“记得师叔祖有一坛美酒,被我栽种梅花时挖了出来,那酒瓮古旧,啧啧,真是锦封未拆香先透。”

    “当时一饮而尽,醉倒在梅树边。”

    “醒转时瞧见师叔祖,还以为是梦中恶鬼。”

    说到此处,方老师叔哈哈一笑。

    莫大先生也目露怀念,看向了祖祠牌位上最熟悉的几位。

    “天柱峰上,夕阳芳草,疏林晚鸦,驿站休憩,剑舞亭前.”

    说的是昔年与师父、师祖一道练剑时的场景。

    便是喜欢毒舌的金眼乌鸦,此时也不拿甚么喜调悲调调侃挖苦了。

    黄澄澄的眼珠子盯着牌位,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哑。

    他目藏怀念,口中却道:

    “时光流逝永远不会停止,但绝不能止步不前,应当忘却衰老降临在身上。”

    “若人人懈怠疏懒,如何承接先辈遗志。”

    鲁连荣说完,看了几位师兄一眼。

    又低声对赵荣道:“今日找时间去澹真阁一趟。”

    赵荣点头应了一声。

    鲁连荣先一步出了祖祠,艾根才他们稍微犹豫,赵荣抬手示意,他们这才追了上去。

    刘三爷走近两步,来到赵荣身边。

    他一脸笑意:

    “师侄,大师哥寻我要芙蓉神剑剑谱,一听是要给你的,师叔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如今再没甚么拿得出手的武学典籍赠与你。”

    “放眼天下,伱也是本派第十四代掌门最佳人选。”

    “诸位衡山先辈都见证过,今日必然高兴,那师叔不拿个彩头出来,师父、师祖定会说我刘三小气。”

    赵荣笑着摆了摆手:“若师叔小气,天下可找不到大气的人了。”

    刘三爷满脸红光,从袖中掏出一物。

    从他神情就能瞧得出来,对这样东西的价值,那是极其自信。

    三个古字撰于封页。

    《广陵散》。

    刘三爷满目赞叹:“此曲不仅优雅绝伦,更贯注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嵇康之宝,今交托于你。”

    古籍陈旧,并非刻录。

    赵荣心下一惊,知晓这不是刘府刻本。

    高山流水皆爱嵇康,此物是他们得到的墓穴孤本,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他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拿一刻录的广陵散便好,岂能夺人所爱。

    但是,瞧见刘三爷闪动的目光,心下忽然悟到曲中深意。

    师叔所托之物,乃是刘府众位同门弟子。

    赵荣双手接过,“多谢师叔,此曲甚为贵重,弟子定会珍惜。”

    “好,”他拍了拍赵荣肩膀,又道:“有空便去我府上做客。”

    方千驹也道:“大师侄,我有一坛上好的青梅酒,你今夜来寻我,大家赏夜奏曲,我定用这好酒招待你。”

    老师叔还在想那沧海一声笑。

    赵荣哪能猜不到,“师叔,你这青梅酒中除了青梅,可有泡其他东西?”

    “只有青梅。”

    “不美。”

    方千驹好奇,“泡什么为美?”

    赵荣道:“青蛇青梅蛤蟆酒。”

    老师叔登时笑了:“尽说笑,毒酒哪能喝。”

    方千驹只当赵荣推辞,他是个随性无忧的性子,自然不会勉强。

    刘府的人很快也离开了,年关都有很多贺客,大家还要忙活。

    一些弟子离家近,年关拜祭祖祠之后,也会回家探亲。

    赵荣与莫大先生一道,去听风台旁边的大殿见年关贺客。

    若是人少加之是贵客的话,一般在鹿关阁接待。

    年关贺客三教九流都不缺,于是安排在宽大的衡山大殿。

    去年他没露脸。

    现在祖祠礼祭已成,掌门大师兄即衡山未来掌舵人,总是要见见下属势力代表。

    这一次,衡山大殿中的人比往年多了数倍。

    其中一些贺客本要拜会刘府与鲁连荣那边,此时也先来衡山大殿一趟。

    既然靠着衡山派,自然会关注本门风吹草动。

    如今有了一个掌门大师兄,众贺客非但不愁,反而欣喜。

    之前三脉分裂,大大削弱衡山势力。

    他们依仗衡山派,自然希望这棵大树更粗更壮。

    衡山大殿这边,往年多由程明义、吕松峰他们招待,有时候莫大先生都不露面。

    这也是之前掌门一脉不太红火的原因。

    “师兄,那边是宝庆府西河商会。”

    “他们在新化一带,做的是茶叶买卖,诸多湘妃茶经他们之手流往各地。”

    “西河商会之前不稳定,连续几位会长被大石山帮的人所杀。十四年前,师父灭了那山帮首恶,这商会从那开始,就年年来拜会”

    赵荣在大殿中露了脸,倒也没有逐一去认人。

    琐碎攀谈,还是交给吕松峰与席木枢他们。

    从江湖地位考量。

    五岳剑派如今与少林武当联手,乃是正道魁首之一。

    放眼整个南部,没有哪个势力比得上衡山派。

    衡山下一代掌门,就是这南部武林的绝对顶层。

    这一次能与衡山小掌门照面,他们此行已算功成。

    再深一层的关系,就要看机缘了。

    程明义细心介绍,让赵荣心中留点印象。

    偶尔朝程明义介绍的方向瞧,与那边贺客有个眼神交流。

    让他微觉惊讶的是,一些看似普通的小商会,竟有上百年的历史。

    那湘妃茶唐时就有,西河商会经营此茶超过一百五十年。

    就是这样的商会,也拿那些贼匪强人没有办法。

    可见江湖险恶。

    “去年有多少人?”

    “年前年后都有人来,只年关这一天的话,大概四五十人。”

    程明义道:“除了衡州府本地势力外,还有袁州府、临江府、吉安府、抚州府、宝庆府等较近府域。”

    他眉头一展:

    “今年大不相同,这在场两百多人,有的可是远道而来。”

    “比如那梅仙药行的人,他们与闽北武夷山那边人差不多,说话带闽北地方口音,正是来自尤溪延平府,行下最大宗的生意是灵芝,还有一些稀有药材。”

    赵荣看向梅仙药行,“这延平府与福州相近,要穿过整个吉安,可知他们为何到此?”

    “与师兄大有关联。”

    “哦?”赵荣笑道,“不会是逍遥津那边的消息传到闽地了吧。”

    程明义点头:“如此规模的正邪之战许久难见,武林中人奔走相告,江湖沸腾。”

    “师兄在觉悟山出手时,五湖四海的武林人亲眼瞧见,这般影响力要远超师兄在衡州府斩杀魔教高手。”

    “梅仙药行做的药材生意,规模又大,极容易被魔教边缘人马盯上。”

    “平日里他们还能自己组织人手应付,如今东方不败下崖威震武林,药行的一些江湖帮客要么怕死,要么索要天价才肯卖命,而那些魔教边缘人马则是更加猖狂。”

    “五岳剑派素来与魔教相对,如今师兄名传江湖,他们对本派更有信心。”

    “因此才不远千里,赶着年关这天来拜山。”

    赵荣不由想到那西宝和尚,“这些魔教边缘人马真是狂到没边了。”

    “他们到处作恶,南边势力被逼急了,否则也不会隔着千里跑来投奔。”

    程明义笑了笑,没有往下接话。

    与魔教的残忍手段相比,衡山派是标准的名门正派。

    其实想投奔的势力远比此时的衡山大殿多,但下属势力也要筛选考量,有些人的礼物,他们根本不收。

    近午时开宴,衡山大殿中又热闹许多。

    互相敬酒喝酒时,赵荣丝毫没有摆架子,对这些年关贺客尊重得很。

    可他再客气,身份是变不掉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掌门大师兄身份外加一身高明武艺,让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气场,站在拜山者角度来感受,那是相当清晰。

    热闹无俦的大殿内,一众贺客对小掌门都心怀敬畏。

    宴欢而散。

    回到藏剑阁的赵荣给阿宝投喂了一点冬笋。

    衡山派有自己经营打点的生意,有挂名分利,还有众多下属势力供给。

    多招收一批弟子绝无问题。

    只要门派不垮,不遭遇重大变故,便能维持这样的良性运转。

    五岳剑派中,日子最清苦的还得是华山派。

    背着君子剑这一称号并不轻松,有人过来送礼,恐怕也要推掉不少。

    练武需要药补、食补,还有各种耗损。

    难怪华山弟子最少。

    赵荣摇头轻笑。

    持以君子德行,行侠仗义,问心无愧,也是君子。

    不受虚名所拖,应该会更轻松吧。

    申时。

    鲁连荣那边没有客人,赵荣得到消息,立刻前往澹真阁。

    与往常一样,他和金眼乌鸦对坐在桌案香炉两边。

    “师叔叫我到此有何吩咐?”

    鲁连荣也不拐弯子:“你若能从石廪神剑中悟出一招包一路,记得告知老夫。”

    “这是肯定的,”赵荣道,“我也希望几位师叔多多练剑,各都武功大进。”

    “不止是五神剑剑法,师叔也可以练练那些快剑剑路,还有惊门十三剑。”

    鲁连荣摇头:“你那些快剑剑路我练了,惊门十三剑练不了。”

    “不过.”

    他夸赞一句,“你改动的目穴鼓气法不错。”

    说话间,那对黄澄澄的眼珠更亮了。

    鲁连荣说回正题:“你还打算去华山吗?”

    “去。”赵荣只应一字,不容反驳。

    鲁连荣皱眉,忽然问道:“你已将回风落雁剑练到极致?”

    赵荣微露骄傲之色:“师叔,是超越极致。”

    金眼乌鸦微微一窒,“此刻你与我大师哥比,谁强?”

    赵荣放低声音:“师父与我修的一门剑法,我如今得了些神峰之势,又目力大涨,师父与我比剑,却是天然吃亏的。”

    鲁连荣心脏猛跳,眯眼问道:“那与左盟主相比呢?”

    赵荣沉思了几秒:

    “左冷禅的功力更深厚,他的寒冰真气比我的寒劲更霸道一些,整体应当稍强于我。”

    “我也只能说个大概.”

    赵荣不由想到雪夜上山送酒的阿妹,心中流过一股暖意。

    嘴上的话语登时强硬三分:

    “若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并不好说。”

    “按照师叔所说的日子,我还有数月时间修炼。”

    “届时上华山,就算左冷禅亲身到场,即便我斗他不过,想走他也休想拦住。”

    鲁连荣闻言,两眼瞪得大大的。

    他心中惊喜,嘴上却质疑:“你可是在自吹自擂?”

    “何必吹嘘?”

    赵荣鼻子哼气,“上次在嵩山,左大师伯非但没将我留住,反而鼓励我用功练剑。”

    “他放弃了唯一留我的机会,我怎好叫他失望。”

    金眼乌鸦明显是兴奋了,他摸到高椅旁边的槐木拐杖,连续戳了几下地板。

    澹真阁内,响起了反派该有的低涩笑声,

    “嘿嘿嘿没想到啊”

    “有朝一日,我衡山派也能有自己的左冷禅。”

    赵荣哑然。

    师叔你这是在夸我吗?

    鲁连荣快速变脸,又教训道:

    “你莫要因此自负。”

    “就算接近左冷禅,也还差东方不败很远。”

    提到东方不败,金眼乌鸦微微变色,“东方不败已到难以揣测的地步,你虽然天赋极佳,但不一定能追得上他。”

    “要忍住”

    “这个年过了你才十七岁,东方不败再厉害,你也能熬死他。”

    “在此之前,莫要惹他注意,免得他下崖杀你。”

    赵荣暗自寻思。

    东方不败与左冷禅不一样,他领悟人生妙谛,已失当初野心。

    特意下崖扼杀谁谁谁,可能性渺茫。

    不过鲁师叔说这些也是在维护他,赵荣知其好意,故而也不反驳。

    “师叔还要与剑宗之人一道上华山?”

    “自然。”

    “但你既然有这份本事,上华山我也不再拦你。”

    鲁连荣道:“你还有半年时间。”

    “推迟了?”赵荣反应极快,“因为东方不败?”

    “没错,”鲁连荣道,“正道三大派被东方不败所惊,如今魔教得势,在燕赵中原一地疯狂反扑,嵩山派也被牵扯其中。”

    “中条山的人下山前,会提前两个月给我传信。”

    “届时我再告知你。”

    “好。”

    赵荣不禁感叹,怪不得左大师伯喜欢安插内鬼,确实好用。

    “师叔,左冷禅要怀疑你了,你可要当心。”

    ……

    离开澹真阁之前,鲁连荣给他讲了嵩山、泰山与华山剑宗的情况。

    还将自己门下外门弟子名单、嵩山内鬼情报统统告知。

    又谈了根部构想。

    原本他想要做主导,让赵荣暗中帮他培养根部力量,现在主次已经反了过来。

    赵荣也才明白,鲁师叔暗中做了不少事。

    他的力量尽管不大,想法也偏得很。

    靠着嵩山派,名声又极差。

    但在两位师兄不太靠谱的情况下,他确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师祖留下的遗志。

    左冷禅给他许诺,五岳并派之后,衡山掌门由他来做。

    如此一来,门派似乎还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赵荣听了这些,微微一叹。

    左冷禅的话岂能相信?

    只不过鲁师叔能力有限,这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自打对赵荣的本事有了清晰认知。

    鲁连荣改变得极快。

    原本要顺嵩山的势,但现在

    衡山也有大势。

    ……

    星光点点,倾洒疏林。

    赵家坞一处院落内,原本还有积雪,此时已消融大半。

    一树腊梅,暗香浮动。

    赵荣与曲非烟从门派来回到赵家坞,在家陪爷爷吃了年夜饭。

    饭后,赵福便去与近邻走动。

    院中的竹椅上,响起了一阵琵琶声。

    正是飞花点翠。

    她嗓音清脆,转轴拨弦间轻声哼唱,与曲调声音完美融合。

    一曲罢,侧头看向一旁的赵荣。

    “荣哥,到你了。”

    赵荣笑了笑,拿起身旁短箫,瞧了梅花一眼,吹了一曲年岁小调。

    他这调子曲非烟熟悉得很。

    少女抱着琵琶,盯着少年轻声和唱起来:

    “妆点春光到眼边,冻消残雪暖生烟。杏桃催换新颜色,惟有寒梅花一年.”

    赵荣短奏过后,琵琶声再响。

    却是一曲冬夜小调。

    “杳杳日云夕,郁结谁为开。单衾自不暖,霜霰已皑皑。晚岁沦夙志,惊鸿感深哀”

    听到这曲罢,躺在椅子上的赵荣已经坐起。

    他轻声询问:“有什么伤心之事?”

    “如果想见爷爷,我带你去刘府便是。”

    少女转脸,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凝视在他脸上。

    她轻声念:

    “荣哥怎知我有伤心事?”

    “既为弦中赋情人,岂能不闻曲中意。”

    赵荣道:“琵琶院落,冬夜伤寒,寒聚不散,郁结郁结,可不是就是悲吗?”

    他又宽慰:“漂泊已是从前事,莫要再回首。”

    赵荣方才说完,忽然瞧见少女捂嘴而笑。

    “荣哥,你还要多练呐。”

    “曲悲人不悲,你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少女笑道:“当初与爷爷飘零江湖,我是绝不会弹这悲调的,引得爷爷伤心,我也会伤心。现在,却不用在乎啦。”

    “曲调再悲,我也不悲。”

    “若是方师叔、高山流水,师父他们在此,一定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我又赢了衡山大师兄一次。”

    赵荣听她口中念叨着“高山流水”四字,忍不住发笑,可见少女是有怨念的。

    某位狠心爷爷,只暗中过来瞧了一眼。

    他正想着音乐家们的怪脾气。

    身旁的少女仰头望天,道:

    “荣哥,我突然有个好大的愿望。”

    赵荣询问:“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少女转过头来,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星光,如素娟平铺。

    她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最好的年夜,应该就是这般,能与荣哥合奏一曲,真希望年年如此。”

    “是不是好大的愿望?”

    赵荣嗤嗤一笑,“这有何难?”

    ……

    同一片夜色,同一片星光之下。

    太行与华山之间。

    孤峰标出,罩络群泉之表,翠柏荫峰,清泉灌顶。

    正是中条山。

    华山剑宗隐居之地,一排竹篱茅舍,上盖雪被。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位剑宗高手正在大碗饮酒。

    “师兄,我已经等不及了!”

    成不忧怒喝一声,“那岳不群有什么本事?他霸着华山,这些年来毫无建树。如今五岳剑派之中,华山最为孱弱,这都怪岳不群无能!”

    “不错,”丛不弃也道,“下一个年关,我们应该在华山上过!”

    “重铸剑气冲霄堂!”

    封不平也饮下一碗酒:“近二十三年的等待,不差这几个月。”

    “我们还是听从左盟主安排,唯有他能联络其余几派上华山,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封不平也是剑道宗师水平,自创一百零八式狂风快剑!

    这路剑法极为了得,他因此生出雄心壮志,

    自然不甘心做嵩山派走狗。

    于是对两位师弟告诫道:“如今必须依仗嵩山派,切莫违背左盟主的意思。”

    “咱们先要站稳脚跟,培养弟子,再徐徐图之。”

    成不忧与丛不弃自然点头。

    “此次我们借左盟主并派之势,想必没人能阻拦。”

    “岳不群有点本事,这个气宗祸害留不得。”

    “杀掉!”

    “还有那些心朝岳不群的弟子,也要杀干净!”

    “不错!”

    师兄弟三人一条心,举起碗来,又满饮一杯。

    这个年关。

    他们身居中条山,心却在华山。

    ……

    太室山,胜观峰上。

    嵩山大殿内,热热闹闹的晚宴过后,左冷禅回到练功房。

    不多时,又有两人一齐走进。

    一个是细眼瘦长的男子,另外一个男人满头鹤发。

    正是青海一枭与白头仙翁卜沉。

    “左盟主!”

    “辛苦了,坐。”

    两人坐下后,左冷禅直问道:

    “我交代的事,可有办好?”

    青海一枭道:“我伪装成少林俗家弟子与莆田少林寺的方丈交谈,想必他识破了我的身份,一直摇头,不愿告知。”

    “又过几日,等天放晴,我泼油放火,引得僧众全去救火。”

    “卜沉老兄潜入藏经院,引出一众护院。”

    “好在他们不及少林寺,我找机会潜了进去。”

    “期间来回折腾数次,总算不负左盟主所托。”

    话罢,他取出了一硬壳折迭书册。

    正是一封莆田少林寺秘录。

    “好!办得好!”

    左冷禅大赞两声,将秘录接过来翻开。

    寻常人偷了这秘录基本没用,多半也不会去偷。

    它不是武功秘籍,只不过是记载了莆田少林寺的部分秘辛。

    可在左冷禅眼中,却大大的不一样。

    他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倏地,有四个小字映入眼帘。

    这四字一出现,叫他心脏猛跳。

    《葵花宝典》!

    左冷禅眼上经络一跳,眼中闪烁着霸气凶狠的光芒。

    ‘看来方证没说假话,果然有这部宝典。’

    他又看到与葵花宝典相关的人,正是红叶禅师。

    接下来,左冷禅的眼神陡然一变。

    方证与冲虚虽说魔教的宝典来自莆田少林寺,却隐藏了其中曲折。

    岳肃、蔡子峰

    华山气剑两宗先祖偷看宝典,并将其带回华山。

    ‘带回了华山!’

    看到这里,左冷禅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脑海中突然蹦出岳不群的那张脸来,又配上了阴森至极的表情,手持宝剑,还披着一身血衣。

    口中念叨着:“左冷禅,你没有想到吧.”

    这番想象属实令他发寒。

    见识过东方不败在延津梅林中的杀戮,此时他对葵花宝典忌惮至极。

    这册秘录与红叶禅师有关,自然提到渡元禅师。

    关于渡元禅师的记载并不多,只说是红叶禅师的徒弟,上华山是为了追回葵花宝典,后来下山后不久,便还俗去了。

    左冷禅再翻一遍,期间都是红叶禅师生平经历,再找不到多余信息。

    “只此一册吗?”

    青海一枭道:“秘录还有一堆,记载了莆田少林寺的历史,我仔细看过,那些都无关紧要。”

    左冷禅虽然存疑,但也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又摆出笑脸,单独请了两人。

    夜色深浓,左冷禅来到嵩山派藏武功要诀的密室,翻开一些嵩山派典籍。

    可惜

    嵩山典籍并无与红叶禅师相关的记载。

    他们的根基,到底是浅薄了。

    少林武当知晓天下秘闻,左冷禅只能眼馋。

    “这葵花宝典本来流落到华山,魔教几次打到华山,将葵花宝典抢回黑木崖。”

    “东方不败这才练到这门神功。”

    他已理清头绪。

    此时此刻,内心激荡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嵩山派能有如今声势,多数靠他筹谋运作。

    能练出如今这身功力,靠的是天赋。

    这一点,左冷禅自觉不比任何人差。

    嵩山派并没有顶级绝学,一十七路剑法也是他整理修改出来的,寒冰真气更是自创。

    若是有少林武当那些功法秘典作为底蕴,他的功力绝不止于此。

    因此,

    隐隐窥探到《葵花宝典》这门神功的威力后,他的心中实难平静。

    左冷禅不禁在想:“若是我练了葵花宝典,不一定就比东方不败差!”

    人生妙谛,

    人生妙谛!

    他捏着莆田少林寺秘录的手陡然用力,内心躁动不安。

    “华山派应当没留下葵花宝典,否则岳不群不用忍到现在。”

    “红叶禅师毁掉了这部宝典,难道只有东方不败手中有?”

    这样的推测让他绝望。

    领悟人生妙谛的东方不败,绝非他能抗衡。

    左冷禅一阵失落,但他并没有因此丧失斗志,反而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嵩山藏功密室内一灯如豆,他坐在凳上,将那份莆田秘录连看数遍。

    突然,他眸光一闪!

    那一瞬间的反应,一瞬间的想法,叫左冷禅整个人都一阵颤动!

    他错开了红叶禅师四字,盯着“渡元禅师”!

    “此人必定见过葵花宝典。”

    “还俗了!”

    左冷禅豁然站起,在密室内不断踱步。

    “为什么要还俗?”

    “定然是看了葵花宝典上的武功,忍耐不住。”

    “红叶禅师毁了宝典,他的弟子又怎敢在他身边练呢?一旦还俗,必然要练此神功。”

    “好!”

    左冷禅目光一亮。

    虽然对渡元禅师的记载只寥寥几笔,却也有了方向。

    “东方不败剑法无敌,此人若还俗,定然也是剑法高手。”

    “近百年来,没有根脚,横空出世的剑法高手又有谁呢?”

    左冷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近百年来的江湖事,他倒是听闻许多。

    跟着,又翻开嵩山派记载的江湖秘闻。

    这一次,嵩山派的底蕴派上了用场。

    按照东方不败的剑法特点筛选,不断翻看典籍。

    终于!

    他捧起一卷古籍,

    上面记载的是:福州福威镖局。

    “福威镖局创始人,林远图,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青城派掌门长青子都惨败其手下。”

    左冷禅的眼睛死死盯在“辟邪剑法”四字上。

    “一个镖局总镖头,竟然让长青子惨败,妙!妙!”

    左冷禅微微眯着眼,心中疑心大起。

    “林远图,林远图”

    “渡元禅师.”

    他连续念叨几遍,忽然汗毛炸起。

    “远图,渡元”

    “远图,渡元!!”

    这声调,反过来了!

    霎时间,左冷禅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一掌压灭灯火,立身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哈哈哈!”

    “人生妙谛就在此间.”

    “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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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ゞ敬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