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妖人……勾结倭寇……”

    陆瑾把西装外套脱掉扔炕上,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动手。

    “张师兄,拿下?!”

    吕慈用手在脖子前一划,伸手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把肋差。

    这东西,还是他从石川大佐那里收缴过来的,他觉得好使,就一直留着。

    知晓了无根生的能力,知道如意劲不好使,那这武器便是最好的选择。

    就连客栈里的掌柜,也从柜台下掏出了一把盒子炮。

    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的,不可能有善茬子。

    先前怂不拉几,只是因为被张之维的炁机所摄。

    现在回过神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拿把手枪出来防身。

    局势有点乱啊,能力还有些不好使,王蔼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

    霎时间,整个客栈里的局势骤然一紧,如有风暴在酝酿。

    不过,位于风暴中间的两人,却尤为的平静。

    “喂!”张之维一脸揶揄道,“你是勾结倭寇的全性妖人吗?”

    “小天师觉得呢?”无根生也不慌,笑着回答。

    “像全性的,但……”张之维话锋一转,“不像勾结倭寇的!”

    “虽然才刚认识,但知我者,小天师也,顺便说一句,我不是全性的,”无根生笑道,“但我觉得小天师就很全性!”

    “放什么狗屁呢!”张之维还没说话,吕慈先不干了,挥舞着手里的肋差,一副要上去砍人的架势。

    “就是,说谁是全性妖人呢?”陆瑾也怒道。

    这个年代的全性妖人,和后世公司治理下的全性妖人可不是一回事。

    说他们这种名门正派的弟子是全性妖人,绝对是很大的侮辱,比在米国对着黑人喊倪哥还严重。

    “你看你们,又急!”

    张之维却是没动怒,对着后方的小迷弟们摆了摆手,说道:

    “他说全性,又没说妖人,这是碧莲兄在夸我呢,不过碧莲兄的夸赞,我倒是担当不起啊。”

    “全性,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放下这大千世界的诸多诱惑,把整个世界都放下,多么惊世骇俗的理念,我这等凡夫俗子,怕是涉足不了此道!”

    张之维歪头看向无根生:“你呢?”

    “我?”无根生咧嘴一笑,“本来还没这打算,但小天师说起来了,我觉得……或许我可以……试试!”

    闻言,张之维笑了,这么说来,无根生现在还没加入全性,不过此人还真是敢想敢干,要践行圣人之道,也是一个嚣张无比的狂人啊。

    双方都是通透之人,都是绝顶之人,短短几句话,对各自都有了些许把握。

    张之维算是明白,为何后来无根生结交天下好友,一起邀约去二十四节通天谷聚会,这其中为何没有他了。

    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这种根本性,原则性的问题,是不容缓和的,双方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他们能坐在这里交谈甚欢,也仅仅只是因为有辽东这件事做纽带。

    就好像吕慈和陆瑾一样,别看两人是发小,一起长大,但原剧情里,后来两人不说老死不相往来,但见了面也只是在家族关系上公对公,私对私。

    他们一个嫌弃对方太干净,做事迂腐过头。一个嫌弃对方太肮脏,做事不择手段。

    而现在,两人之所以能像冤家一样,互相斗嘴,偶尔打打闹闹,偶尔称兄道弟,都是有张之维这个纽带在。

    张之维是他们共同所向往的“道”,所以,他们现在是同道中人。

    而张之维和无根生之所以能在这相遇,也是因为在辽东这件事上,他们是同道中人。

    至于他们本身的道有何不同……这其中的区别,就好像他们在内修功法的选择上一样。

    他走的是观自身,以身为国,内圣外王的路子,道在自己身上,以绝对真诚的姿态正视自己,对待自己,露胆披诚,真诚之至,他的目光很少投射到他处,所以师父说他目中无人。

    而无根生走的是观外物,他的道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他后来才要加入全性,去度化全性的那些妖人,为那些妖人明悟自己的道。

    而在这个过程中,无根生也在借别人的道,映照自己的道。若张之维是以绝对真诚的姿态正视自己,对待自己。那无根生就是以绝对真诚的姿态,正视别人,对待别人。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天骄,都愿意和无根生交朋友的原因。

    …………

    …………

    “我一说,你就打算加入全性试试?”

    张之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若你以后加入了全性,该不会到处宣扬是我让你加入的吧!”

    “那必须的啊,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大家虎视眈眈,无人撑腰,我不就危险了吗?!”无根生指着源光信说道。

    此刻,源光信光着身子,撅着屁股跪倒在地,用力磕着头,声泪俱下道:

    “小天师,你别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就是全性的妖人,掌握诸多妖法,像造畜,只是其中之一!”

    “他投靠了倭寇,这次就是去长白山给倭寇们带些秘密情报去的,我无意间识破了他,被他逮住了。”

    “因为此去长白山路途遥远,他担心半道没吃的,就把我用造畜之术变成了狗,想路上饿了,直接吃狗肉。”

    “这一路上,我亲眼都见他吃过好几只了,都是人变的,此等行迹,简直令人发指!”

    小天师,你是正一门人,以正驱邪,以一统万,求您为我做主啊,赶快诛杀了此贼……”

    这一刻,源光信的智商,甚至超越了爱因斯坦,现场直编,讲了个严丝合缝,逻辑自洽的故事。

    倭寇那边,对中国的异人势力是有调查的,对于全性这个门派,源光信当然不陌生。

    这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江湖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号称只要你敢自称全性,那全性就敢收你,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抱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他们还派人和全性的人打过交道,得到的结果嘛,各不相同。

    成功收买了一部分全性妖人干事,也有一部分全性妖人的一听他们的身份,就刀兵相向的。还有的全性妖人不讲武德,拿了好处不干事……

    多次后,他们得出结论,这就是一群搅屎棍,成不了什么事,但却是最好的背锅侠,反正有什么屎盆子,往他们头上扣就是了,所以他才把无根生称作全性妖人。

    源光信的那番话,听的客栈掌柜都是手一抖,若真像这汉子说来,那那个穿熊袄的青年,还真是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陆瑾也听的咬牙切齿,但老陆只是不谨慎,有些莽,绝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盲点,用手肘使劲一拐吕慈,道:

    “刺猬,这人说那个叫无根生的家伙投靠倭寇,可我们出城时遇见的那一地倭寇尸体,明明就是他干的啊,自己杀自己人?”

    吕慈掂量着手里的肋差,冷笑道:“所以说,这个逼在说谎嘛,而且,这个人的口音太正了,字正腔圆不说,还没有那种大碴子味儿!”

    说完,吕慈身上有点疼,觉得有点吃亏,又一手肘捅回去。

    “卧槽,你干嘛?”陆瑾怒道:“我有这么用力吗?”

    “干你还需要理由吗?”吕慈白了他一眼:“九出十三归,没听说过啊!”

    “你十三是吧,那我十六了!”陆瑾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就要打回去。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闹了,也不看看什么情况?”

    退至众人身后的王蔼,连忙把两人拉住,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呢,待会要是打起来,他没挡的呢。

    “胖子你急啥?”陆瑾道,“你们看张师兄都不急!”

    “张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吕慈也说道。

    “深意吗?”王蔼想了想,道:

    “那个黄狗里蹦出来的家伙,应该不知道我们知道那个碧莲杀了一队倭寇吧,先去我就小声提了一嘴,他虽然被变成了狗,但肯定没有狗的听力。”

    “不过那个碧莲肯定听到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朝我们这回望了一眼,还被我注意到了!”

    王蔼虽然看起来像个憨傻儿子一样,但他可一点都不笨,该注意到的,一个不落下。

    “是吗?原来如此,难怪这人在张师兄面前有恃无恐啊!”

    吕慈恍然大悟道,旋即把目光转移到张之维身上。

    只听得张之维道:“喂,碧莲兄,这人说的听起来很合理啊,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我当然有话要说啊!”无根生也不隐瞒,直言道:“这是一个神道教的神官,地位不低,据他所说,只比滨城的那位渡边大神官差一点。”

    “他驻守在狮子口,跟着那里的司令官左右,这次是因为滨城那边出了事,他过去调查的,结果这家伙运气不太好,半道遇上了我,就被我逮住了。”

    “与一般的倭寇不同,这是个软骨头,我一顿恐吓,还没用刑,他就不打自招了,说了很多消息。”

    “不过,我觉得这些消息里九真一假,很多关键性的东西都是假的,要不,小天师你也去审问一番,得到结果后,我们两再对对,看对不对的上?”

    “跟在狮子口那位海军大将身边的人,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张之维笑道:“正好,严刑拷打,我们这有专业人士!”

    一听这话,无根生扭头看向源光信,挤眉弄眼,抄着一副大佐口音:“光信君,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西西物泽为君杰!”

    “我劝你还是再当一回俊杰吧,耍小花招是没有意义的,你要面对的这群人,可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啊。”

    “你瞧瞧我面前这位,瞧瞧这打扮,西装暴徒,瞧瞧这身高,恨不得高你两个头了,拿你当下酒菜,你都不够塞牙缝!”

    张之维:“…………”

    果然,不要碧莲这个外号,绝对没有起错,这口大佐音,若非知道他的底细,非得弄死他不可。

    无根生又道:“你再看看这位爷,也是西装暴徒,还是白发魔男,外套都脱了,袖子都卷起来了,随时准备干你!”

    陆瑾脸一黑,心说我本来是准备要干你的,还有,谁他妈是白发魔男?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

    吕慈本来在偷笑的,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再看看这位西装暴徒,头发都立起来了,怒发冲冠,再看看这桀骜的小眼神,手里还提着刀,连我都发憷,你不怕?分分钟给你碎尸万段了。”

    吕慈紧握手里的肋差,狠狠瞪了他一眼,若非有可能打不过,非得削了他不可。

    无根生嘴上嘚啵嘚啵,还要继续说,张之维左手筷子一伸,一熊掌塞进他嗓子眼,打断施法:

    “吃你的熊掌吧,你可别哔哔了,二璧,这玩意儿就交给你了!”张之维指了指源光信。

    “好嘞,刚才吃的太撑,刚好饭后运动消消食!”吕慈扬起手里的肋差,走了过去,用刀拍了源光信的脸:“听到没有,西西物泽为君杰,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这位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别污蔑好人啊!”源光信一脸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你他吗的还装呢?”吕慈一刀背拍在他的脑门上,冷笑道,“你说他和倭寇同流合污,那为何他在滨城外的官道上,杀了一队倭寇?”

    “他,他是全性啊,全性妖人,做什么都不奇怪,他们自己人都杀呢,别说……”

    源光信话没说完,吕慈已经不想听了,抓起狗屁皮,塞住他的嘴里,运起如意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

    “你们他妈的,说不说,说不说?”

    吕慈动用了他的一贯手法,这叫杀威棒,目的是先瓦解对方的意志,为接下来的酷刑做准备。

    另一边,无根生已经自来熟一般,坐上了张之维的桌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他输了,这一桌子菜,他要买单,不吃点,怎么能行?

    王蔼伸手去夹人参,却被无根生抢先了,他有些不满:“你干嘛啊?”

    “我说胖子,你的梦想是什么?”无根生问。

    【又迟了,到月底了,最近忙疯了,下一更正在写,熬大夜写,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