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断子绝孙,乱七八糟,这怎么就不是断后呢?”

    张之维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受到了质疑:“就问你们断没断吧,有没有仙家追杀上来?有没有?”

    “没没没……没有仙家追上来,回去的路异常的好走,张师兄断的好啊!”

    吕仁摇头道,先前带人离开的时候,他还特意让武当周蒙和洪音走前面开道,他走后面防止被偷袭,结果走了一路,一直到聚集地都未遭到任何袭击。

    张之维点了点头,正想离开,忽然发觉山谷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循声看去,就见从山谷的雪堆中,钻出一只体型堪比大型犬的黄鼠狼,它的嘴里叼着一颗人头,牙齿咬在人头的头发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继续,紧接着,从雪堆里面又钻出了两只,三只,四只……黄鼠狼。

    这些黄鼠狼的块头都很大,也都各自带着一颗人头,有些用嘴叼着,有些则是用前肢抱着。

    吕仁也瞧见了这一幕,一脸不解道:“这是……”

    黄鼠狼是一种警惕性很强的生物,他的声音惊动了下方的黄鼠狼们,一双双灿亮的眼睛凝视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吕仁,黄鼠狼们无感,只觉得烦人,哪来的小瘪三,敢打扰你黄大仙爷爷们工作?扑你一下,小惩大诫,让你得个三五天癔症。

    刚升起这个念头,还没动手,就注意到“小瘪三”旁边的个高大人影。

    众黄仙齐齐一愣,各自对视,一番眼神交流后,齐刷刷放下人头,井然有序的站成一排,抬起前肢,抱在一起,不住的躬身,同时发出声音:

    “拜见天通教主,天通教主法力无边,神威无敌,无坚不摧,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之维:“…………”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教这些黄皮子这么说的,这和当街拉屎又何异?

    “张师兄前辈,这这这……”丰平愣了一下,灵机一动,“这难道是咱们堂口的仙家?”

    张师兄难道喜欢这个调调……吕仁心里腹诽。

    张之维挥手让它们停下:“你们哪来的,在这干嘛,要去哪儿?”

    一只体型硕大的黄皮子拱手道:

    “启禀教主,我们是受堂主命令来这里收敛尸体的,堂主说,这里有很多枉死之人,要把他们的头颅带走安葬!”

    张之维沉默了片刻,拱手道:“有心了,张某在此谢过各位小仙家!”

    结合先前张之维掀桌,吕仁和丰平也想明白缘由,齐齐抱手感谢。

    这一谢,直接吓坏了这群小黄皮子们,连忙抱着爪子拜礼,一个个小爪子都快挥出残影了。

    见此情形,张之维知道这些黄仙胆小,便没留在这里继续打扰,说了几句话,带着丰平和吕仁快步离开,与不远处的众人汇合。

    见到身负重伤的吕慈,吕仁有些惭愧和后悔,这种场合,自己竟然缺席了,当时就该把带队撤离的任务交给武当的周蒙和洪音,自己留下来和弟弟张师兄他们一起共同面对才是。

    吕仁一直被吕家主当继承人培养的,大局观重,所以当时下意识做出了那个选择,但在把人送回之后,他第一时间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张之维的速度这么快,他还在半道,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吕仁心里好奇张之维用什么手段解决的众仙家,正待询问。

    “教主,为避免夜长梦多,徒生事端,我们还是换一个清净一点的地方吧!”

    黄爷告诉张之维,之前的那场会,并不是所有长白山的仙家掌教都参与了,像柳坤生和之前与张之维论道的那位白三姑白太奶奶便没有参与。

    如今这么多堂口被挑,死了这么多仙家,它们一定会派人过来查看,为避免徒生事端,还是先离开为好。

    张之维同意了,连番大战,他的消耗也是非常大的,要再让他来一场先前那样的大战,他就只能带着众人跑路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回聚集地吧!”关石花道:“聚集地有医堂的仙家坐镇,能为他们几个疗伤!”

    虽说张之维给陆瑾吕慈王蔼使用了炁愈符箓,但这种低级符箓,最多稳定一下伤势,止血并加快伤口愈合,可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能,想要痊愈,得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哪用这么麻烦?”黄爷说道:“去集聚地那里,只能请医堂的仙家出马治疗,以咱们堂口医堂那些仙家的三脚猫功夫,最多也就给抓几副可有可无的草药而已,难有大用,不如去我的府邸,我亲自为他们几个治疗!”

    “黄爷还会医术?”关石花一脸诧异道。

    “当然!”黄爷说道:“堂口里都说我逃命功夫一流,最擅长趋利避害,但其实,医术才是我最擅长的。”

    张之维倒没惊讶,先前堂口里黄爷都把《本草纲目》拿出来了,还能不会几手?

    随后,除了廖胡子和关石花外,一行人前往了黄爷的府邸。

    廖胡子和关石花去处理后事去了,毕竟一百来个仪轨人员被杀,需要重新安排仪轨人员补上。

    而这需要和先前的那些仙家掌教对接,这种事张之维自然懒的出马,所以全交给廖胡子和关石花去处理了。

    他则来到了黄爷的豪宅。

    黄爷的豪宅一片灯火辉煌,突兀的耸立在群山之中。

    那是一座牌坊样式的大门,装饰着华丽繁复的浮雕与飞檐,大门红色的灯笼中间,挂着一张牌匾,上头写着“黄府”二字,瓦片门环都是崭新的,大门之后灯火绵延成片。

    看这门户,任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一个黄皮子的府邸。

    “教主,我这府邸怎么样?”黄爷背着双手,一张黄鼠狼的脸上,带着极其人性化的得意,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府邸,他很满意。

    “很不错!”张之维道:“若放到外面,任谁见了也得说一声地主老财!”

    “嘿嘿嘿,教主过奖了,请进!”

    黄爷把众人请进堂口,安排府上的黄皮子为众人沏茶,沏的是参茶,用的都是五百年的野山参,很有滋补效果。

    众人喝着茶,黄爷则邀请张之维去他的地下室一聚,要单独谈话。

    张之维心知黄爷也给他看《本草纲目》的珍本,当即前往。

    进去地下室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掀开地砖,一个幽深的通路映入眼帘。

    “教主,请!”黄爷指着黑洞道。

    “够谨慎的啊!”张之维道。

    “狡兔都得三窟,我不得给自己安排一下啊!?”黄爷嘿嘿笑道。

    张之维也不怕什么,只身进洞,原来这座府邸是建在火山溶洞上的,地下室就是入口,下面是一个火山溶洞,非常的深,几乎见不到尽头,且伸手不见五指,张之维的眼睛闪烁着金光,如同两个手电筒,扫过洞窟的几条岔路口。

    “黄爷,别人要追杀你,若无地形仙之类的手段,只怕得把这座山给掀才行!”

    张之维说道,他都深入溶洞几百米了,却还是没到尽头,里面跟个迷宫一样,四下蜿蜒曲折,岔道众多。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嘛!”黄爷笑了笑,指着前方一个岔道说道:“不远了不远了,就在前面!”

    果然,拐过那个岔道,前方一下子豁然开朗,有了光芒,前方是一个书屋,四下石壁上开始生长一种不知名的发光矿物,屋内堆满了书籍,还有一个书桌和几把椅子,椅子上铺着棉布和毯子。

    “黄爷倒是讲究啊!”张之维道。

    “必须的!”黄爷快步进去,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古书递给张之维:“教主请看!”

    张之维接过,这古书的造型与他在内景中见到的一模一样,翻开内容,前面也相同,只是在人部篇后,书上依旧有内容。

    “内景之中无法显现,但书本上却可以承载,定有不凡之处!”张之维道。

    “确实不凡,”黄爷道:“但老朽愚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教主能否看出个所以然呢,明悟其中的奇术,若是教主也不能,不知教主可否请教一下天师大人,请天师大人解惑?”

    张之维看了黄爷一眼,好家伙,原来抱着这个想法,不过,这种事,指望他还有可能,指望他师父,那直接就是没戏。

    从内景都不能显现这一点来看,这《本草纲目》中的东西可能涉及到了一些失传的奇技,而关于奇技的内容,都在天师度的禁制当中,师父门儿清,但时候却不能说。

    “成与不成,一看便知!”

    张之维当即坐下,仔细翻阅起来。

    黄爷守候在一片,目光频频闪烁,心里很难静下来,它看张之维看的入神,担心打扰,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来到地面,准备给吕慈他们疗伤。

    而此刻,地下室内,张之维看《本草纲目》看得入神。

    里面记录了很多诡谲的药方,像什么人屎,小儿胎屎,蚯蚓屎,蝙蝠屎之类的药方。

    这些药方,听起来就不靠谱,但它们都是李时珍亲自品尝试验过的,不仅记录了味道,而且还记录了药理和主治疾病。

    在前世的时候,张之维也觉得用粪便做药,是愚昧无知且可笑的,但后来他从学医的朋友那里知道,人的排泄物中有一种叫乌司他丁的成分,被广泛引用于各种临床治疗,比如于急性胰腺炎,慢性复发性胰腺炎……乃至是中暑和热射病,而这些,正好与医书上记载的相同。

    “有点东西,这个世界观中,李时珍应该是一个有大修为在身的高人,他发现了这些成分,甚至说不定他能凭手段将其提取出来,不过,他能提取,其他人可不能,以古代的条件,便也只能靠这些排泄物来救命!”

    对于这些种种,张之维兴趣不大,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没过多深究,直接翻阅到了最后的“人傀篇”。

    到了这里,画风突变,内容变的玄乎了起来,记载了一些人变兽,人变性,断肢重生之类的东西。

    对此,李时珍的解释是,人异于物,常理也,而有人化物、物化人者,何也?

    岂人亦太虚中一物,并囿于炁交,得其灵则物化人,失其灵则人化物耶……

    所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是故天地之造化无穷,人物之变化亦无穷……此亦言变化皆由于一气也……

    张之维在这段停了下来,反复的推敲揣测其意。

    这段话的意思,并不难理解,李时珍的意思是,太初之时,一炁生人,人是由炁转变而成的,其中灵要比形更早产生,所以又有一炁生人,炁散人灭的说法。

    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炁散有两种散法。

    一种是被外物打散,被人打死,或者突发恶疾,便是这种。

    第二种则是寿终正寝,像剧情里的张怀义,就是发觉自己的先天一炁将散,寿元将近,这才出山搞事,坑死一大批人。

    李时珍还认为,先天一炁既然能构建出人的肉体,精神和意识,自然也能决定人的性别,男女构精,万物化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意思是人最初在胎腹之中还没确定性别,如果出现纯阳之炁,那胎儿的性别就是男。

    如果出现纯阴之炁,那性别就是女,然后才慢慢出现了代表性别的器官。

    如果把阴阳二炁打乱,便能改变性别。

    至于怎么改变,李时珍的意思是,天地就像一个冶金之匠炉,造化像一个冶金之匠,阴阳二炁为炭,万物就像铜一样,都由阴阳二炁铸化,天地造化不同,人的变化也不同。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天地之造化无穷,人物之变化亦无穷……这个造化是什么?”

    张之维重复着这句话嘴里念念有词,忽的,他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我本身就是造化。”

    他喃喃自语:“人的身体就是一个格局,这个格局对应着天地,两者间的关系就好像一根链条上的大齿轮个小齿轮。”

    “而人的格局是固定的,但天地格局则不是固定的,若天地格局改变,这个大齿轮必定会影响到个人这个小齿轮。”

    “我用自身二十四节脊椎骨上的炁,去攻击我开启的奇门局中的节气,掌控局内一切变化,拨动四盘,掌控时间。”

    “若我反其道而行之呢?是否可以掌控身体内的一切变化,强行拨动身体内的四盘?”

    一念至此,张之维振奋起来:“若能做到这一点,断肢重生,换老还童,改头换面……一切都不是问题,就是得了癌症,也可以把身体细胞调节到癌症前,甚至让人永葆青春,永远不老!”

    这个永远不老,不代表不会死。

    人的寿命,不是根据皮囊决定的,是根据体内的先天一炁来决定的,就换动用手段把自己弄到婴儿时期,只要体内先天一炁用完,立刻就会无疾而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