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去了外书房,孙与慕居然也来了。

    孙与慕埋怨道,「丁祖父和飞飞、黑娃要走,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去送他们了。」

    陶翁不高兴外孙搞乱,皱眉道,「要说没用的上完课再说。」

    荀香进了小书房,荀驸马和孙与慕在厅屋小声说话。

    陶翁先检查了荀香课业,点头道,「不错,那种情况下还能沉下心来作画……」

    荀香嘟嘴道,「怕被师父罚……」

    陶翁非常满意这个小弟子,连皇上都金口玉言夸自己教得好。

    还是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教训道,「因为怕罚才用功,该打。」

    在陶家吃完晌饭,荀千岱和荀香告辞,孙与慕一起离开。

    孙与慕骑马跟在马车一旁,隔着车窗与荀香说话,不时开开彼此的玩笑。

    「家宴那天我看见孙大哥站在我皇外祖父背后,很威风呢。」

    「不会说话,我什么时候不威风了?倒是郡主,嘿嘿……」

    孙与慕想说小丫头惯会拍马屁,皇上现在喜欢你得紧,跟朝臣夸过许多次。话里话外都是别家孩子不行,只有他家孩子行……

    但这话不能说。当值时在皇上那里听到的任何话看到的任何事都不能拿出去说,这禁令。

    荀驸马不由想起荀凤,几次想让皇后娘娘给她和孙与慕指婚,孙与慕都避之不及……

    他笑起来。

    香香就是讨喜,良善,多才,进退得当……样样都好,不怪那么多人喜欢她。

    荀驸马突然有了一丝担忧。闺女太可人了,到时一家有女百家求,自己又不可能都答应……

    很得罪人的。

    次日丁府送来年礼,丁立春来的,还被领去栖锦堂给东阳公主磕了头。

    东阳赏了他一串香珠,让荀香陪他吃晌饭。

    次日公主府送丁府年礼,赵家令专门把礼单拿来给荀香过目。

    笑道,「送丁府的年礼与送荀府、董府的一样。」

    亲戚朋友间的年礼都有定制,荀府和董府关系特殊,加了两成。

    荀香没看礼单,笑道,「赵大人按制办就好。」

    腊月二十,国子监和所有书院、私塾放长假。

    这天荀适要去郊外庄子「养病」,荀驸马带着妻儿回去送别。

    已经查清,董如意的死是荀适让人做的。董如意生下荀千岱后,就给她喝了活血的汤药,造成大出血。

    梁途连吓唬带许以重利,荀适就做了。他还认为自己做的对,为了家族利益不舍也得舍。

    之前荀千里和荀千岱只是怀疑,但知道真相还是气得不轻,都不愿意见他。

    现在他要离府,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做给别人看,儿孙们也必须给他送行。

    荀香是第一次见这个血亲祖父,给他磕了头。

    荀适是典型的荀家人长相,形像好,气质佳,三绺长髯,很瘦。

    看着人模狗样,人品比丁壮爷爷差了一万八千里。

    他走了,还带走了四个小妾。

    送走荀适,其他人去正院喝茶叙话,荀香在艳羡的目光中,被请去老老太爷院子。

    只有东阳的目光不是艳羡,还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忘了我的话。

    昨天晚上,东阳让荀香帮荀凤说说情,让荀凤年后再走。

    「你是娘的亲闺女,娘当然喜欢你多一些。但凤丫头已经无父无母,我再不疼她,还有谁疼她。」

    为此还赏了荀香一个玉枕。

    荀香为难道,「娘贵为公主都没能让老祖宗改

    变主意,我何德何能……」

    东阳道,「老祖宗不喜凤丫头也是因为你。若是你开口相留,老祖宗肯定会留她。好孩子,凤丫头已经阻不了你的路,就给她留条活路吧。」

    荀香气得想暴粗口。只得说道,「我的话不一定管用。」

    荀香专门给老头儿带了一食盒戴嬷嬷做的软糯点心,连吃饭和晌歇都在这里。

    一老一小没说任何不开心的事。老的主要说给皇上当老师的事,小的主要说在北泉村的生活。

    看似无意的话,里面藏了大玄机。

    荀香没跟老祖宗提那件事。不仅因为她不愿意帮荀凤,也没自大到真以为自己了不起,能够改变老人家的这个决定。

    东阳则是一整天呆在荀凤的院子里。

    晚上回到公主府,东阳背着荀驸马问荀香,「那话跟老祖宗说了吗?」

    荀香糯糯道,「说了,老祖宗没接话。」

    「老祖宗耳朵背,兴许没听见。」

    「我先也这么以为,又说了两遍,他还是没接话。娘,我发现一个问题。老祖宗想听到的话,别人说小声他也能听见。他不想听到的话,别人说再大声他都装作没听见。」

    东阳看看一脸无辜相的闺女,只得让她回去。

    二十三,荀壹名、荀壹志、荀凤三兄妹在二十几个下人的护送下启程去徽州。

    东阳和荀千岱、荀壹名都去荀府送行。

    荀香没去。

    二十那天因为去送荀适没同几个哥哥相聚成,荀香送信让他们今天来四品书斋。

    不仅他们三人来了,想闺女的张氏也来了。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丁钊不能来。现在年底,「宝铁」非常忙,他一直住在合县。

    他们坐在后院厢房里,娘儿四个挤成一团,没有一点芥蒂。

    丁四富不好意思挤过去,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笑。

    饭菜从酒楼要来这里吃。

    几人申时才依依不舍各自回家。

    荀香回到公主府,那三人还没回来。

    她回屋继续勾毛线背心。

    给皇上和皇后的这两样东西,荀香不许任何人染指。由她一个人完成,才能表达她最诚挚的孝心。

    戌时初,天已经黑透,夜色浓郁,那几人还没回来。

    卫嬷嬷拿来一个食盒说道,「郡主饿了吧,吃几块点心垫吧垫吧。」

    小主子胃口一直好,怕她饿着。

    荀香真饿了,吃了两块点心。她心里狐疑,东阳今天心情不美丽,没说在荀府吃晚饭。

    不多时,在外面望风的小丫头跑进来说道,「郡主,公主殿下回来了。」

    荀香走去月亮门口,看见轿子直接抬进正堂门前,一个婆子把垂着头的东阳背进屋里。

    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荀壹博,几个背药箱的御医。

    没看见荀驸马。

    东阳生病了,因为假闺女气成这样?

    荀香不理解,还是赶紧跟了进去。

    东阳躺上床,双目紧闭,头发零乱,妆容都哭花了。

    好像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荀香不好相问,同一脸憔悴的荀壹博垂手站在床前。

    一个御医弯腰施针。

    荀壹博会时不时低声说一句,「娘,感觉如何……渴了吗,想喝水吗……娘要保重身体……」

    东阳闭着眼睛没反应。

    荀香不好相问,同荀壹博垂手站在床前。

    一个御医弯腰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