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麦高来到丁盼弟家门外。

    院子已经重新装修一遍,换了瓦片,重新刷了墙和门窗。还没进院子,就能听到里面乒乒乓乓打家具的声音。

    之前开在家里的脂粉小作坊已经搬去了外面,以后这里会是田虎和丁盼弟的家。

    他们已经定下明年四月成亲。虽然住丁盼弟的院子,田虎却不属于入赘,将来的孩子还是姓田。

    李麦高心里也同情丁盼弟,刚刚心情平静开始重新生活,老娘又杀人了。

    这次杀的人真死了,属于杀人犯,而不是杀人未遂。

    丁盼弟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杀人犯的闺女。

    看到李麦高过来,丁盼弟问道,「二爷爷家有事?」

    李麦高道,「我家主子很好,是……郝氏出事了,她死了。」

    丁盼弟表情冷漠,「哦,哪天?」李麦高道,「冬月十一。今天北泉村来信,郝氏把四富娘王氏用棒子打死,她自己上吊死了。」

    丁盼弟冷漠的表情有了惊悚,「什么,她把王氏杀了?」

    丁盼弟不想知道丁有寿和郝氏的任何事,丁四富只告诉她郝氏又同丁有寿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都不知道。

    「嗯。」

    李麦高说了一下郝氏活着回到老家,郝家不不许她回家,她被丁有寿接去了北泉村。丁有寿收留郝氏就是想通过她去找丁盼弟要钱,两人几次去码头坐船都被人拦住。

    郝氏或许觉得生活不如意,又恨王氏,正好那天有机可乘,杀了王氏再自杀……

    「大房的二爷和四爷要回去奔丧。二爷一百天后能回来,四爷不知道。」

    丁盼弟的表情冷静下来,「谢谢李叔,请去前院喝茶。」

    李麦高道,「不了,我还要赶在关闭城门前进城。」

    丁盼弟又思索片刻说道,「谢谢李叔。再跟二爷爷说,为了让我娘安心,我和田大哥热孝成婚。婚期就定在腊月初六,不大办。」

    李麦高一愣,这也太快了吧。

    还是说道,「若郝姑娘有需要帮忙的,去伯府说一声。」

    李麦高一走,丁盼弟就换上素衣坐着桌前发呆。

    田虎进来说道,「听说你娘去世了?节哀。」

    丁盼弟看了他一眼,「我没什么难过的。在我眼里,只有你和四富是我的亲人。可惜,如今我不配有那个弟弟了,我舍不得的是他……」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我娘把王氏杀了,她也吊死了,四富不会再愿意当我弟弟了。我跟我娘相处那么多年,她的许多做法我都看不懂。

    「我不明白,明明有一条人人走的大路,她偏偏要走没人走的路,害人害己……」

    田虎先是一愣,后又心疼看着她,大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

    「四富是个好兄弟,真是造化弄人。有些缘份天注定,强求不来……你不要太难过,除了我,你还会有亲人,就是我们的儿子闺女,以及孙子外孙……」

    丁盼弟把头埋在田虎怀里,嚎啕大哭。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哭得这么痛快,也第一次跟人这么亲近。

    田虎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会过去的……」

    这个声音和背上的温度让丁盼弟心安。

    从小她一直寻求的温暖,这个男人给她了……

    冬月二十七,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张氏突然来了公主府。

    荀香迎出书房说道,「这个天气娘怎么来了,有事该让下人来。」

    她把张氏扶上炕坐下,从丫头手中接过滚烫的茶水递到张氏手中。

    张

    氏把荀香拉着坐下,说了郝氏杀王氏的事。

    荀香也是惊了一大跳。

    想想说道,「郝氏那么做,既在意料之外,也似情理之中。一个嘴坏厉害,什么便宜都敢占。一个阴暗变态,什么事情都敢做。」

    张氏道,「是啊,盼弟虽然选择姓‘郝",但对那个娘没有一点感情,提出「热孝」成婚。只可惜她和四富,走过那么多的艰难,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荀香点点头,丁四富再是心大,也不可能跟杀母仇人有来往,就是舆论也受不了。

    张氏又道,「昨天龚掌柜来了家里,说四富走之前专门跟她说,盼弟给的那个院子和芙蓉脂粉铺的股份他不要了。请龚掌柜把他的东西收拾出来,院子和股份都退给盼弟。

    「盼弟也想到了这一点,说不好意思再认龚掌柜为干娘,也不在龚家发嫁。她会在开县租个院子,在那里发嫁即可。致于四富退的院子和股份,丁盼弟没收……

    「唉,这事儿弄的,郝氏的气是出了,可又把孩子害了。还有王氏,天天想占别人便宜,若是知道四富的院子和股分退给盼弟,怕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她占了十几年郝氏的便宜,也比不上那些东西的千分之一……」

    荀香也为丁四富和丁盼弟可惜。问道,「盼弟姐什么时候成亲?」

    「腊月初六。」

    荀香道,「那么快?那天我去不了。腊月初九举行册封太子盛典,已经说好初五我进宫多陪陪八皇舅。以后他不可能同皇外祖母和我经常见面,他不习惯,皇外祖母也不习惯。」

    冬月初就定下封八皇子为太子,册封大典在腊月初九举行。时间紧,礼部正在忙碌这件大事。

    虽然只相处短短几个月,叶皇后和高光几乎天天见面,他们已经相处出了母子之情,感情非常好。

    太子跟皇子大不一样,以后要忙碌得多,身边围绕的不是属官就是老师和陪读,不会像之前那样天天去坤宁宫。

    小高光刚刚过了几个月好日子,又要忙碌起来了……

    一说起这件事,张氏脸上就浮现出笑意。

    未来皇上去过自家好多次,男人儿子的前程更好了。

    丁壮和她之前也没想过让荀香亲自去参加丁盼弟的婚礼。

    她说道,「盼弟冷清,又与丁家不亲近。我们已经商量好,她嫁人,就我和立仁、三叔、赵氏、珍丫头、龚掌柜、绫儿去就行了。」

    荀香让人拿出两匹宫缎,两支嵌宝金簪。一样是添妆,一样是贺礼,请张氏带给丁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