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雨席卷天地。

    现在已经不是躲避的问题了,而是能扛多久。

    沈夜也快要寸步难行的时候,大骷髅忽然开了腔:

    “把我戴在头上挡一挡吧。”

    “你不怕这种冰雹?”沈夜问。

    “我根本不怕这种阴寒之力凝聚的冰雹,甚至还有点想吸收它们所蕴含的力量。”大骷髅说。

    “……也行。”

    沈夜摩挲指环,取出大大的骷髅头,一把扛起来,顶在头上。

    “感觉如何?”沈夜问。

    “感觉良好!”大骷髅说。

    沈夜这便放心了。

    大骷髅的身体本就有四米多长,头更是像个大号的头盔,甚至还有点多余的空间,连肩膀都给护周全了。

    冰雹敲在脑壳上那一顿咔咔响,嘿,就是伤不到人,你说气不气。

    沈夜朝不远处望去。

    那些世家子弟们一边跑,摸出各种东西,想要抵挡冰雹。

    有铠甲的,就好过一些。

    有大盾的,也还行。

    那些穿皮甲、撑伞、躲在树下的就懵逼了。

    冰雹雨中。

    沈夜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哼着歌,一边返身朝世家子弟们走去。

    如果这时候有斧头帮的bgm就好了。

    可惜没有。

    但是没关系,我有这个——

    沈夜抽出夜幕短剑,在骷髅头上敲出急促的旋律,开口念道: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下一秒。

    他的目光和那名持弓少年对上。

    持弓少年占据了一个树洞,其他想抢夺树洞的人都被他赶走。

    “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杀了你,独占所有奖励!”

    持弓少年迅速拉弓按箭。

    唰——

    箭矢离弦。

    “这箭矢威力太弱了,对我来说只是挠痒痒。”大骷髅忽然说。

    沈夜一听,“啪”的甩出一掌,拍在飞射而至的箭矢上,信手抄住,朝骷髅头上一敲。

    箭矢应声折断。

    “该死的平民,你可知道这一根箭矢有多昂贵?卖了你都买不到一根!”

    持弓少年怒喝道。

    沈夜垂下头。

    妈蛋的……

    现实中还真有这种智障?

    你都要杀我了,还不准我反抗?

    他站在原地,忽然身子一旋,抡腿便踢!

    一簇簇冰雹被他踢中,飞射出去,击打在树洞中的少年身上。

    “找死!”

    持弓少年一怒,立刻就要杀出来。

    但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

    低头望去。

    那些冰雹带起了更多的冰霜,已经将树洞封了一层冰霜。

    ——霜咬!

    这种踢技本身就附带寒冰元素!

    沈夜双脚变幻不停,一轮接一轮的飞踢。

    于是便有一拨接一拨的冰雹被“霜咬”踢出去,半途就凝结重重冰霜,撞击在树洞上。

    不一会儿。

    树洞被冰封了起来。

    沈夜回正身子,借着惯性的力量顺手就把夜幕剑甩了出去。

    短剑“呼”的一声刺穿树干,将少年钉死在树中。

    “第二個。”

    沈夜宣布道。

    穿盔甲的转身就跑,扛大盾的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是经过了这么久的追逐,他们体力消耗殆尽,又如何能跑得过沈夜?

    沈夜冲出去,将那个扛大盾的连人带盾斩成两截,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回来。

    他躲在那个穿着全身甲的世家子弟前路上,藏在一颗树的阴影里。

    直到对方路过——

    他伸出脚,将对方绊倒。

    短剑落下。

    落下。

    落下。

    落下。

    结束。

    八个人。

    一个一个杀。

    他朝回走去,一边走一边清点。

    有一个被冰雹砸死了。

    剩下几个,都在苦苦捱着。

    这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冰雹。

    ——密集的、无穷的、威力越来越强盛的冰雹!

    与其说这是恶劣天气,倒不如说这是一场大范围的冰系术法。

    一名世家子弟突然反应过来,双手带起铁手套,开始疯狂的挖地。

    沈夜也不出手,就在一旁看着。

    等那个坑挖得像模像样,眼看已经快变成一个地窖,他才将短剑扬起——

    但是没有落下。

    这世家子弟被冰雹砸死了。

    冰雹似乎真的如大骷髅所说,带着某种阴寒的冰霜之力,直接将尸体冻成一副冰棺。

    还剩三个。

    沈夜手起剑落,割下一颗头颅。

    最后——

    白衫少年躲在一颗巨树下,将同伴的尸体举起来,抵挡冰雹。

    那尸体也冻成了一副冰棺。

    “真聪明,杀掉同伴,用他的尸体当掩体是吧。”

    沈夜说。

    “放屁!他已经死了!不是我杀的!”白衫少年充满恐惧地大叫道。

    沈夜摇摇头,低声道:“最讨厌伱们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了……”

    那尸体的背上分明有一些伤口,一看就是利器切割而成。

    “别过来!我放蛇了!”

    白衫少年大声喊。

    沈夜果然站住不动了。

    ——不过并非是因为对方的话语。

    他抬头看看天空。

    冰雹竟然停了。

    看样子,这一场来自天气的考验算是已告一段落。

    “哈哈哈!”

    白衫少年欣喜若狂,一把将尸体扔掉,站起来,抽出一柄长刀,一步一步朝沈夜走来。

    “这次不一样了……我换了这柄刀,而且得到了双重攻击的加持,你死定了!”

    他大喝一声,挥动长刀。

    一条毒蛇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盘绕在地,竖起上半身,朝沈夜吐着信子。

    沈夜缓缓走向他,沉吟着说:“一共八个人,你却活到了最后,果然有一手,可惜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

    白衫少年举起长刀,双目中满是杀意,低喝道:

    “在宴会厅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不配知道我的名——”

    残影一闪而至。

    白衫少年慌忙举刀相迎,出手便是自己最得意的一招刀术。

    但是。

    对方实在太快,出剑也实在太凶。

    ——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来不及变招。

    来不及防御。

    来不及……

    逃。

    那道残影任凭长刀落在身上,任凭刀锋上迸发出两道斩击的声响。

    甚至也不去管一旁的毒蛇。

    他只是抽剑——

    一抹刺目剑芒在阴沉昏暗的树林中炸开,闪烁如电,炽烈如歌,嗡鸣声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瞬息间,一招已过。

    血。

    滴落。

    剑停住。

    “你……这是什么剑术……”

    白衫少年问。

    “太白。”沈夜说。

    “太不要脸……”白衫少年道。

    “只是不要命而已。”沈夜说。

    “所以要了我的命?”

    “对啊,你怎么还不死?是我的剑太快?”

    白衫少年惨笑一声,无法抑制住身体,任由自己的身躯朝前走出两步,跪倒在地,身躯突然分开,血水冲天而起。

    尸体倒地。

    ——他真的死了。

    这时沈夜才朝一旁的虚空瞥了瞥。

    微光小字凝聚在那里:

    “对方激活了‘双重攻击’,而你激活了‘肉盾’。”

    “对方的双重攻击无法杀死你。”

    “你施展了剑术‘太白’。”

    啧。

    我是肉盾啊!

    你跟肉盾站这么近,还一脸倨傲的说我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这不是找死么!

    沈夜回头望向那条毒蛇。

    毒蛇却不看他,只是懒洋洋地吐着信子。

    “喂,这次你怎么没出手?”

    沈夜好奇地问。

    毒蛇看他一眼,忽然发出阴冷干涩的声音:

    “跟他并肩战斗是我的耻辱——”

    “他连我百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大蛇丸,过来帮我做事?”沈夜摆出真诚脸。

    “那是什么。”

    “就是对蛇的一种尊称。”

    “小子,你连法界一重都不是,也没有本命星辰照你,没有法相在身……”

    “而且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粗浅了。”

    “我怎么粗浅了?”沈夜问。

    黑色毒蛇看他一眼,又看看那个始终跟在一边的木头,低声说:

    “这是月下系的神木。”

    “确实是。”沈夜说。

    “看在你跟我相性比较近的份上,我才多说几句——”

    “我听见了你在宴会上的发言,你似乎对于世家有一些深重的误解。”

    “误解?”沈夜摇头,“不,我不认为自己误会了他们。”

    “你确实误会他们了——因为人类总是喜欢为后辈遮风挡雨,这是你们人类的习性。”黑色毒蛇说

    “这个我理解,但杀数万人都不带眨眼这种事我永远无法理解。”沈夜说。

    黑色毒蛇依然平静,以诡异的语调继续说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的脑子里不能再有‘世家’这个概念,这是平凡人类的错误认知。”

    “什么?”沈夜不明所以。

    “从法界来看,你所认知的那些‘世家’,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神灵的巢穴。”

    “——当然,不止是神灵的巢穴,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埋骨之地。”

    毒蛇说完,身形一闪,飞上高空,几下就不见了。

    沈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准备离开之际,才想起还有一事没有解决。

    他蹲下去,冲着尸体说:

    “来。”

    幽暗低语发动。

    白衫少年尸体再次睁开眼睛。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沈夜好奇地问。

    “……你不配。”尸体说。

    沈夜呵呵一笑,朝虚空摆摆手:“教他做人。”

    虚空中浮现几头黑暗骷髅的虚影,一闪而没。

    秒针——

    跳动一格。

    “尊姓大名能说了吗?”

    沈夜漫不经心地将夜幕剑放在树上擦了擦。

    尸体一阵剧烈颤抖,仿佛突然醒过来一样,带着哭腔喊道:

    “我叫牛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