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卡恩铸造世界核心熔炉机械宫殿大门

    于标准泰拉计时八十八秒钟前的时间

    安格隆入目所见乃是——

    在看到那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的瞬间,安格隆的头脑之中突然涌入了不属于他又带着令人感伤的亲切感的,某个存在那混乱而原始的情感。

    不解、无助、哀伤、挣扎、努力、尝试、绝望、希望——绝望——死寂——唯余从高天之上强行灌注的怒火,它们阴燃起来如薪柴般驱动着死去半神的行尸走肉——怒火——没有生还者,唯有渴望击碎世间枷锁的旧日幽灵的复仇回响被放大、它盘旋在渴血的怒火之中——赋予它一个可被认知的生命拟态——

    最后一切都犹如被旋转的星空中央、那连光都无法逃走的黑洞涡流吸入一般,那一个瞬间,他的感觉链接到了,那使他通晓,那使他看到了,一万年前就开始注视着某個少年的,他亦看到了,某人——或某物——正在看着他。

    第十二原体透过少年如冰凌的眼睛所见,乃是太阳的光芒与璀璨星辰之间旷阔黑暗中那可怖而极具耐心的狩猎者,自存在的开始而终结,自存在的终焉而诞生,万古不朽,病态而只用病态来治愈,容纳而只容纳污染与破碎,它的饥渴永无止尽,熵的增加蚕食时光中的万物,于那永恒漩涡的注视中喷吐出毫无生机的残破渣滓。

    邪眼在头顶,某个比银河更庞大、更古老、由于过于巨大而无法被描绘的存在的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通过立于千亿轮回的万物初始之数中黑发少年的冰蓝色眼眸。

    安格隆那巍峨的心灵山脉也不禁为这亘古以来几乎无人得见的景象震动了极短的一霎那。

    由于那一霎那心灵的空白,血红的岩浆、天空与大地狂笑着趁虚而入。

    在安格隆圆睁的双目中,在他的虹膜上,在刚刚走过的八秒钟之内,闪过了无数碎如烟尘的记忆碎片、无数充满裂痕的画面、无数灾难、屠杀与相食的场景、无数只言片语的对话,惨叫,求饶与狂嚎,无数人那黑暗或荣耀的命运——庇护之子见到了自己那可憎的命途果实与被吞食的灵魂惨状,但如今的基因原体并不会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感到哀伤或动摇,希望的种籽早在万年之前就被细心播下,未知的命运与恐惧对一位决心已定的半神完全无法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

    愤怒的火焰具象而出,但头戴有名为责任的冠冕。它驾驭着它,自由在规则束缚下才拥有更大的自由。愤怒吗?是的,但是那来自义人的仁慈愤怒咆哮着替代了野兽的贪婪怒火,而安格隆,铁心的仁慈者,努凯里亚的征服王,在目睹了自己所见到的子嗣们与凡人延续万年的痛苦命运时,再也不为自己流泪的他,有生之年第二次流出了他的眼泪。

    众目睽睽。

    那滴珍罕而晶莹的纯净泪水还未坠地——

    星镖武器那特殊的撕裂空气的声音陡然从远处的传感器中传入此地主人的耳中,夹杂着巡逻队中铁环机器人雷霆锤、暴风战斗盾与隐藏远射武器的伺服启动声、金属武器的相交声。

    警告条滚动着从两位主人的视网膜上出现。

    【佩佩,发生什么了?安格隆那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去帮——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其他入侵的敌人?!】

    【银河中能收到你那条信息的又不止人类——哼,是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豆芽菜,应该是循着安格隆他们的舰队踪迹来的,这下我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是一番苦战之后的那副模样了。我猜这帮瘦豆芽挑的时间这么准确一定是又用到了他们的预言能力——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豆芽菜们有那种能够随时随地从大门里跑出来的设定,还好他们的体质决定了他们只能抵达某个星球而玩不了精巧的相位空间躲藏这一手。】

    【啊?豆芽?怎么这里还能有艾达灵族的事——吗——?】

    蔑视者无畏的目镜闪动着,其上映照出冲向他们的恩德瑞德的脸孔。

    终结者古战士那充满勇气与骄傲的面容已经完全为血神灌注的怒火所扭曲,他原本整洁明亮的蓝白色盔甲上正映照出不祥的阴暗黑红,犹如凝固的血污一般附着在他身上,他的皮肤泛红,额头与颌骨都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突起,仿佛有一些骨质的角刺正悄然要从他脸庞上破肉而出——

    【站在那别动,别后退,拉弥赞恩。】

    【他他他他他要破开虚空盾了?!!!啊啊?!】

    【站在那别动!!】

    于自己牧羊犬的暴喝声中凡人终究还是选择了信任,他没有动,也没有扣下日冕炮的扳机,狂战士终结者冲到了他面前——

    无畏金属的巨手一把揪住正在恶魔化转变中的狂战士的脚踝,在狂怒的劈砍中无视了自己金属身躯上迸发的火星与线路崩坏的火花,将他强行拖到了自己身边,接着一脚踩住了他的腰背脊椎。

    【呃呃呃呃——佩佩你这样会不会把他弄死啊?!】

    【他都这样了你就不用关心他死不死了,我们不缺无畏。】

    【安格隆和他的子嗣这是怎么了?!这场面,啊,什么大混操!太乱了!这和我预想的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会面完全不同啊!!!】

    【什么事掺上豆芽就是得这样处理……不要慌,过了这一会儿马上就好,记得我刚刚告诉你的计划C吗?】

    【呃,是的!】

    【快,走过去,走到他对面,你看,安格隆似乎有些恢复清醒了,他正让我们过去,看来还能坚持一小会儿,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在说什么……就走过去光说就行吗?】

    【光说就行,但是一定要按我跟你说的那样讲。】

    他们在铁环机器人与虚空盾的帮助下脚步匆匆地穿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单方面的,钢铁之心战士的热血泼洒在地面与墙壁上,铁环们正尽量地朝让人丧失行动力的方向进行杀伤,但对面得许多战士丧失理智般地正用他们变成尖锐利齿的嘴巴啃咬着机器人金属的肢体,刺耳而恐怖的声音响彻了钢铁的圣殿。

    “这次我总算不必再跟这样的野兽们共事了……”无畏低语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语,在他身旁,藏身于“凯铎莫”大贤者机械身躯中的某位,清了清嗓子。

    起初的一句话由于过于羞耻,他还念得很轻,“你是个弱者。伱是个奴隶。你出生时就是个奴隶,现在还是个奴隶……”

    【能请你大声点吗?一个屁精都比你嗓门更大。】

    【好吧,好吧,主要是刚刚那句过于羞耻了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你的力量正在流走,”拉弥赞恩·卡洛西尼朝着安格隆与他身后那生出红色双翼的庞然恶魔身影大声喊道,“它并不属于你!那是你的主人的,它是他的锁链,只能用于栓住你的脖子,控制你的思想……如今——让你真正的热血与怒火烧尽那枷锁吧!不愿意做奴隶的人啊!起来!起来!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