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庭放下了酒杯,伸出了一只手。

    就在韦玄墨正要将这支笔递给李辰安的时候,他硬是从韦玄墨的手中取过了这支笔。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花满庭极为自然的将这支笔又塞入了韦玄墨的袖袋里。

    他还笑眯眯拍了拍韦玄墨的手,说道:

    “别急,先收着。”

    “此笔非同寻常。”

    “它不仅仅写出了那十六首绝世的诗词……”

    “那晚,在文坛的墨香亭中,辰安用此笔饱蘸浓墨落于纸上,却落在朵朵姑娘的心上!”

    “墨香或可随时间而淡去,但刻于朵朵姑娘心上的那份思念,却会如这画屏春一样,越久,越香,越浓烈,也越难以忘怀!”

    “你这冒然送了出去,到时候朵朵姑娘再想要收回来可就有些曲折了!”

    韦玄墨顿时惊呆了。

    晗月公主对李辰安的相思之情他是知道的。

    当晗月公主将这支笔交给他,请他去了宁国交给李辰安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晗月公主的心思——

    晗月公主为了越国将放下那份尚未发芽的情感!

    她想要忘记李辰安!

    因为她要去刀山!

    人世间的那些儿女情长之事她不会再去思念。

    在越国之存亡和与李辰安的这份还没有萌芽的感情之间,她最终选择了越国。

    这是她的坚强!

    但花满庭的这番话却意味深长。

    韦玄墨又想起了那晚乔子桐给他说的那些话来。

    乔子桐似乎比自己更了解晗月公主。

    晗月公主决意上刀山,便是乔子桐借自己的口告诉晗月公主的。

    他似乎确信晗月公主会做出这一选择。

    而后,便是他告诉自己的他的目的——

    扶持晗月公主登基为帝!

    那么,皇上中毒之事,会不会与乔子桐有关?

    毕竟皇上虽年已近五旬,但皇上的武功极高,身子骨向来硬朗。

    皇上本有着雄心壮志,比如两年前派了自己带着那些学子们出使宁国参加中秋文会,便是想要让自己亲眼看看宁国之腐朽。

    皇上已厉兵秣马,准备着对宁国用兵。

    可偏偏就在自己一行回国之后他却病了!

    还一病不起!

    就连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一个个也束手无措。

    他这一躺,就是年余时间。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四皇子与教宗勾结,太子殿下与四皇子之间便如水火之势。

    越国虽然尚未发生派系间的大规模的战斗,但越国的风声却日渐紧张。

    朝中的官员们也不再如以往那样恪尽职守,他们渐渐疏于公事,而是在揣测中寻找着新的靠山。

    乔子桐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形势之下出现在越国的。

    偏偏向晗月公主举荐他的人还是他韦玄墨自己主动的!

    只因乔子桐在他的那院子里住了半个月。

    正是这半个月的时间,韦玄墨被乔子桐的谈吐、胸怀还有博学,以及他所言及的对越国而今态势的分析。

    等等。

    总之,那时的乔子桐在韦玄墨的心里,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越国的!

    而今想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乔子桐带来的画屏春的缘由,反正与乔子桐相处的那半个月里,韦玄墨除了对乔子桐极为欣赏之外,还有了惺惺相惜之味道。

    正是这样,他将乔子桐推荐给了晗月公主。

    这一时机又恰好!

    因为皇上对四皇子和太子皆不满,正要扶六皇子赵伦上位。

    皇上对晗月公主又极为喜欢,六皇子赵伦又是晗月公主的亲弟弟。

    当晗月公主向皇上再举荐乔子桐之后,没过几日,皇上便召见了乔子桐入宫面圣。

    没有人知道二人都谈了一些什么。

    只知道乔子桐卯时入宫,戌时才出来,就连午饭都是御膳房送入宫里的。

    而后又三日,皇上召集重臣在御书房拜乔子桐为相!

    再三日,四皇子被枢密院秘密抓捕。

    当四皇子被押送回皇宫的那一天,皇上下旨,废黜太子东宫之位。

    六皇子赵伦随朝听政!

    主持朝政者,便是乔子桐!

    而后,简冼和仲孙谋这两位赋闲的老丞相被皇上一道旨意打入了大狱。

    理由是简洗暗中支持四皇子谋反,仲孙谋知而不报,有同谋之嫌!

    至此,越国庙堂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

    乔子桐确有手段,他用了大致四个月的时间,将越国朝中大权独揽,甚至还在六皇子的身边安插了一个人——

    此人便是乔子桐手里的一把暗剑!

    他一定是等着晗月公主带着刀山的刀回到四风城!

    等刀山的刀与禅宗决出一个胜负。

    当然,他或许也在等越国的大将军韩三武作出反应。

    韦玄墨这一刻似乎将这一切梳理清楚了。

    便明白了花满庭这席话的意思何在——给晗月公主留一条退路!

    也给越国未来留一个空间!

    乔子桐不是一个人!

    至少花满庭和他就是一路人!

    分明有阳光从那浓密的榕树叶间洒落,分明还不是太冷的时候,可韦玄墨却在此刻打了一个寒颤——

    谋一国!

    这不是乔子桐和花满庭两人能够做到的!

    那么自己所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人?

    乔子桐为了此事,连回宁国看久别了二十年的儿子都放弃,这足以见得他对越国势在必得之决心。

    那么李辰安可知道此事?

    可参与此事?

    若是李辰安参与其中,便是宁国与越国的暗战。

    而目前之局面宁国已悄然处于了上风。

    自己明明知道这些事,却偏偏无能为力。

    乔子桐派的这个人,十二时辰都跟在自己身边,或许,这就是花满庭这老东西叫自己不问只看的原因。

    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的便是这一棋局之变化。

    是两国国运之争!

    是最终宁国如何吞并越国获得这一天大的胜利!

    韦玄墨这一瞬间便想了许多。

    他看向了李辰安,极为认真的问了一句:

    “你可还记得羊朵朵?”

    李辰安也将花满庭的那一举动看在眼里,将他的那几句言语听在了耳朵里。

    他并不知道越国发生的那么多的事与他的那个未曾谋面的爹有着极大的关系,他仅仅是以为花满庭想要成全他和羊朵朵。

    这事,他还真没有去想过。

    但他确实还记得羊朵朵。

    李辰安点了点头。

    韦玄墨紧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那你可知她便是越国的晗月公主?”

    李辰安又点了点头。

    韦玄墨又问道:

    “两年前中秋文会,我们归国之后,公主殿下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此笔,殿下一直带在身边,平日里常抚摸此笔以寄托对你的思念。”

    “我且问你,这两年时间里,你可曾有想起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