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韩冬凛又躬身一礼:

    “时间不早了,臣不耽误殿下休息!”

    他转身离开,赵晗月呆立房中,过了许久才转身看向了阿木:

    “我错了么?”

    这指的是她与韩冬凛面临当下情况的截然相反的观点——

    身为越国公主殿下,她当然不希望越国的兵去抢了越国的百姓,甚至杀了越国的百姓。

    但站在韩冬凛的角度,他必须保证手里的这十万神策军有足够的粮草。

    越国的朝廷已经瘫痪,他根本指望不上户部给他送来粮草。

    他认为在这种时候西顾城的百姓就应该有奉献的觉悟,就应该主动拿出他们的存粮来帮助神策军渡过这个难关。

    他更担心的是宁国东瞿关竟然开了关,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李辰安欢迎越人前往。

    他知道而今的宁国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在李辰安的治理下,宁国的各方面正在向好。

    尤其是商业!

    人,总是向往光明的。

    他很担心西顾城的百姓一家伙带着细软全跑了,他们追着那一道光而去,神策军的十万将士看见了之后会怎么想?

    这些将士们也是普通的人!

    万一他们也脱下了盔甲放下了战刀全跑了……

    这仗还打个屁啊!

    他唯有关闭城门。

    唯有杀鸡儆猴!

    这就叫……有难同当!

    若是以往不善于思索这些事的阿木,他对赵晗月的回答就应该是“我不知道谁对谁错。”

    但现在的阿木却多了一些想法。

    他的那张刀削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并没有错。”

    “李辰安曾经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是自由的、是有自己的主见,并应该按照自己所想,在不违背道德和律法的前提下去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的。”

    “现在越国有难……按理,他们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抛弃国家,他们确实应该与神策军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可他们为什么想离开呢?”

    “甚至不惜性命,明明知道是死,也如飞蛾赴火一般的想要逃离出去。”

    赵晗月眉间微蹙,沉吟三息,问道:

    “你认为是为什么?”

    阿木微微一笑,“便是李辰安的那句话!”

    “哪句话?”

    “国不知有民,则民不知有国!”

    赵晗月心里一震,她又问了一句:

    “假如这件事发生在宁国,宁国的百姓会怎么做?他会怎么做?”

    阿木想了想:

    “如果是曾经的宁国,我想宁国的百姓也会逃亡他国。”

    “如果是现在的宁国,我想宁国的百姓一定会拿出所有的钱粮还有武器保家卫国!”

    “因为他视宁国百姓如父母,宁国的百姓便视宁国为家园!”

    “他曾经说对于苦难中的百姓而言,国破与不破他们并不会在意。”

    “国破山河在,大不了又是一个新的朝廷的诞生。”

    “但幸福的家园却不一样!”

    “若有人侵略的是百姓们的家园,他们真的会去拼命!”

    “所以朝廷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把国家变成百姓的家园!”

    “他们以国为大的家,他们在这个大的家里得到了公平与公正,还有温暖……我说不明白,殿下若有去宁国可问问他。”

    “他的眼界与思想……我认为远比他的诗词文章更伟大!”

    赵晗月再次沉默了。

    她站在了窗前,望向了夜空中的星辰。

    他的样子又在她的脑子里浮现,但最清晰的那一幕,依旧是在玉京城的文坛里的墨香亭中落笔成词的潇洒模样。

    “……那我怎么办?”

    阿木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种事他哪里知道解决的办法。

    又不是杀人,一刀下去完事。

    治国……这事太麻烦,只有李辰安那厮可轻易解决。

    就在这时,追命走了进来。

    他站在了阿木的面前,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小慧说你有空了回去一趟。”

    “……啥事?”

    “来了个穿着一身红衣也叫红衣的姑娘……找你的,说是你的未婚妻!”

    赵晗月顿时惊诧。

    阿木目瞪口呆。

    ……

    ……

    城守府南院西厢房。

    作为赵晗月的保镖,阿木、小慧、追命还有烟驼子都住在西厢房。

    赵晗月住在南院的主屋。

    都在一个大院子里。

    当赵晗月与阿木和追命急匆匆来到南院的时候,并没有听见吵闹声和打斗声。

    却有两个女人的对话声清晰传来:

    “我与阿木的事,在三年前就由我爷爷定下了。”

    “只是这三年他要保护皇上的安全,而我……亦奉命率御风卫执行诸多任务,这便导致了我们没有时间正式成亲。”

    “他去岁时候来到越国,亦是受皇上之命前来保护晗月公主的。”

    “他一个男人在外面我很不放心……他是一个木讷的男人,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作为他的未婚妻,我很感谢你。”

    小慧瞪大了眼睛,直到这时候才说了一句:

    “他没有给我说过他有未婚妻呀!”

    长孙红衣笑了笑:“这些日子你与他相处莫非就没发现他极少言辞?”

    小慧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这个人呀,一心向武,对其余事并不是太上心。”

    “他也轻易不会与某个姑娘接触……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在他身边呆了大半年,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心里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说到这,长孙红衣又看了看小慧,俯过身子,满面笑意:

    “小慧妹妹……我在前你在后,我就叫你一声妹妹。”

    “他人真的很不错,你对他也一往情深,我呢……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

    “相逢也是缘份,你若是不嫌弃我们家暂时的清贫,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小慧这就有些懵了。

    外面的赵晗月也有些迷糊,低声问了一句:

    “阿木,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未婚妻的?”

    阿木那张刀削般的脸忽的一红。

    他想起了曾经在吴国洗剑楼对长孙红衣做出的承诺!

    他答应过他若是回到京都会去皇城司看她!

    可也就是看她呀!

    这怎么就变成自己的未婚妻了呢?

    这么大个事可得向长孙红衣说个清楚才行!

    他无法回答赵晗月的话。

    他迈出了一步。

    停下。

    房间里有小慧欢喜的声音传来:

    “姐姐,小妹敬您一杯茶!”

    长孙红衣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她接过了这杯茶,一手握住了小慧的手:

    “妹妹,这就是我们前世所修来的缘让我们走上了同一条道!”

    “往后呀……我们三人一起携手走下去,我相信这条道会越走越宽,我们未来的日子也会越来越美好。”

    阿木站在了门前。

    长孙红衣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了一个万福,羞涩说道:

    “相公,可算是看见你了!”

    阿木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