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跟芝麻对视一眼,后者甚至都已经握住了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的打算。

    无笑道长则是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紧接着他便是把门拉开。

    屋外站着的赫然是一身材丰腴的美妇,柳白几人也识得,这人正是此间酒楼的女掌柜。

    “道……道长,奴家来了。”

    女掌柜一副娇羞的姿态,反倒让无笑道长愣了愣。

    “这……这是何意?”

    “这还要奴家说嘛。”女掌柜愈发害羞。

    无笑道长不知是何,芝麻却是反应过来了,一步上前解释道:“我们今晚已有约了,多谢掌柜的好意。”

    女掌柜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幽幽叹了口气,“那便不打扰三位客官雅兴了。”

    说完她才掩门离去。

    合上房门,屋内再度一统,墙上贴着符纸禁制再度生效,无笑道长扭头看着芝麻。

    “确定这不是试探?”

    来的女子就是此地酒楼的女掌柜,而此地酒楼又是人家夫妻经营,此刻这番登门来访……很是奇怪。

    无笑担心是这画廊船背后人的试探,故而有此问。

    芝麻摇头道:“不是,我们这是误打误撞闯入别人的情调里边。”

    “嗯?”

    无笑道长瞪眼,“这能有什么情调?”

    “咳咳,道长多少还是有些内敛了。”这种事连芝麻都不好意思多说。

    柳白却是听明白了芝麻的意思……这是什么牛头人的癖好?

    无笑愈发摸不着头脑。

    “无妨无妨,只要不是试探就好。”

    柳白也担心这么回事,毕竟来此地的神龛就那么些,柳白他们这还一次性来了俩。

    所以被这画廊船背后的人注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嗯,那就等会吧,等着天色黑下来,我就去这河底看看。”

    芝麻说着往后一仰,倚靠在了墙上。

    柳白则是看了眼无笑,手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若有所思。

    他在想着一件事情。

    自己要去朝州跟这天下九大家的天骄交手,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抵达朝州之前,将自身彻底阴阳合一,生出元神。

    而非是现在的伪元神。

    可要想阴阳合一,差的是气血灵性,二者尽皆不够。

    眼前在这醉花江边柳白则是听到了这消息,若是薛词所言非虚,那么这醉花十二景,也即是那十二美人都是修了合欢术的。

    能增强人的气血灵性。

    嗯……既然如此,那么要是我将这十二个美人都买下来,轮着与之双修一番,是不是就能养出元神了?

    毕竟这这个增强气血的法门,虽说不是当个【食肉者】吧,但也不是服食阴珠。

    也算是没有违背娘亲的意思了。

    但是想归想,柳白觉得自己真要动用了这招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了。

    ……

    另一边,柳白他们先前所在的那酒楼楼顶。

    薛词,刘灵外加那花衣居士三人正在推杯换盏,怀里各自搂着倒酒的侍女,好不热闹。

    薛词追问着,“今晚到底是有什么活动呢,还在藏着,这都啥时候了,速速唤来。”

    刘灵打了个哈哈,朝窗外看了眼。

    “猴急什么,这天色都还尚早。”

    “就是,薛兄这次在剑州桃花仙那吃了瘪,怕是憋坏了吧。”花衣居士大笑道:“再忍忍,明晚上有你舒服的,实在不行,头筹的那个鬼女,便让给你了。”

    薛词正欲辩解,刘灵却是起身打了个酒嗝。

    “你们先吃喝着,我去方便下。”

    “且去且去,马尿没喝几口,竟是这破落事。”花衣居士摸着怀中女子的柔夷,“刘公子啊,我看你这近来也是不行了,酒量竟然只剩下这么点。”

    “滚开滚开。”

    刘灵松了松裤腰带,一步从这窗外出去了。

    薛词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这哪是去方便,我看分明是去方便了!”

    花衣居士喝完女子递来的酒盏,笑道:“管他呢,听说近来他们刘家在余阳城里站错了队,惹了大麻烦,刘灵这次过来怕就是专程泻火的。”

    “哦?”

    薛词也没再多问,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了。

    刘灵从这酒楼离开后,身形便是隐匿在了夜空之中,确定那俩酒肉朋友没有关注之后,他也就落到了江面,踏水而行。

    所去方向也极为明确,赫然就是柳白他们所在的那间酒楼。

    只是临着这刘灵也没敢凑太近,行至半程,来到其中一风月场所的后门处,听着耳边传来的旖旎声,也盯着那间酒楼二楼。

    顺带着他还摸出个纸人,耳语一阵之后,便是将其杂糅成团,丢入了滚滚醉花江内。

    纸人入水即消失。

    所等不过片刻功夫,他终是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形从那酒楼当中走出,一步入水。

    “芝麻……果真是个芝麻事啊!”

    刘灵心中喃喃,紧跟着入了江水,可就在他入江的那一刹那,天地倾覆,地起杀机!

    眼前不再是那江水场景,而是一片风光秀丽的旷野。

    他所跟踪的那剑客芝麻此刻正搬来一张竹椅坐在他面前,轻笑道:“世上想我的人不在少数,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我的,你还是头一个。”

    芝麻说着收敛了笑容,“换个你能明白的说法吧。”

    “你们楚国的张苍,也不敢跟踪我。”

    “什么。”

    麻芝倏忽起身,伸手点在了刘灵眉心。

    原本就万分惊诧的刘灵,当即双目涣散,失去了意识。

    ……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柳白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遍的秃头道长,无奈问道。

    无笑道长转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唉声叹气一阵。

    柳白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手中书。

    无笑又是转了好几圈,终究说道:“公子,你觉得芝麻怎么样?”

    “芝麻?挺好的啊,为人仗义,总想着走阴除祟还不求回报,是我心里边想象中的那种剑客。”

    柳白头也不抬的说道。

    “的确。”

    无笑道长声音带着一丝愕然,然后连忙点头道。

    “你就憋着这话?”柳白这才抬头问道。

    无笑道长摸摸自己的光头,打了个哈哈,“那不是嘛,贫道这半路杀来的好友,怕惹得公子不喜了,真要这样,贫道就趁早将他赶走的好。”

    “不必不必,我觉得芝麻还是挺好的。”

    柳白摇摇头,也算是理解了无笑的想法。

    这种事也难怪他会纠结这么久了,只是……以这秃头老道对我的了解,岂会看不出我对芝麻的态度?

    柳白疑惑之际,小草也是捧着自己的双脚说道:“是嘞是嘞,芝麻可有意思可好玩了。”

    被它这么一打岔,柳白也就没多想了。

    适逢此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像是被风吹出一道缝隙般,无笑道长只是“咦”了声。

    芝麻就已经回来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喝着茶了,浑身衣裳都没沾染半点水渍。

    看的无笑道长啧啧称奇。

    “你这厮真的去河底了?可别在这岸上走了几圈就回来糊弄我们。”

    无笑道长翻着白眼笑道。

    “也是,要是你这牛鼻子老道下去,指不定都能咬着几条鱼上来是吧。”

    柳白看着斗嘴的他俩,感叹了句关系是真的好,“行了别斗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柳白说了话,芝麻才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正色道:“这醉花江底下的确是死了很多人,而且……”

    “而且什么?”

    无笑道长急忙追问道。

    “而且他们的死法,颇为诡异,所有的人都是被剥去皮囊之后才死的。”芝麻淡淡的说道。

    “剥皮鬼?”

    小草立马就跳出来问道。

    “这么说,他们生前是硬生生承受着剥皮的痛苦,然后才死去的,那怨气如此之大,在这河底化作冤魂也是正常了。”

    无笑道长轻声说道,也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化作冤魂邪祟。

    那都得是有条件的,现在来看,醉花江这死去的走阴人,很显然的都是符合这个条件。

    “死者……还都是男的。”

    芝麻再度说出了情况。

    柳白紧跟着就说道:“死的都是来嫖的了,那就说明画廊船的确是有古怪,还不小。”

    “你们俩明天可得小心着点。”

    柳白认真的看着他俩。

    无笑双手一摊,“贫道这人身上,是大头说话。”

    芝麻嗤笑着摆摆手,“管这么多作甚,明天在那画廊船上买个美人,登船去看看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一剑劈开这醉花江!”

    他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且睡且睡。”

    “屁大点事,能拔剑处不动脑。”

    说完他也就从这房中出去,去了隔壁房间,无笑迟疑了片刻,也是起身告辞。

    柳白也觉得芝麻说的有道理,走阴走到现在这程度,不断提升实力。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可以不讲道理。

    即至次日,柳白几人也没再出门,反正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余着也就是今天人多些,玩的花活能多些。

    柳白没卵用,出去看了也是白难受。

    无笑道长两人起先是还有些想法打算的,但是自从昨晚上芝麻带回来的那些消息过后,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所以三人就都在这房间里边等候着,直到约莫申时时分,外边人声愈发鼎沸之时,三人才出去。

    此时傍晚的夕阳洒在江面,好似为其铺上了一层金毯,醉花江两岸也都已经亮起了灯笼,各种身姿曼妙的女子也都在极尽展现自己的身姿,引来无数走阴人的叫好。

    外加还有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正打着赤膊各施手段的行走在江面上。

    一些赶来看热闹的女走阴人见之场景纷纷尖叫,有些甚至都已是大把大把的洒出白珠子。

    “声色犬马。”

    提起裤子的无笑道长比谁都正人君子。

    芝麻则是感叹道:“灯红酒绿映华堂,声色犬马乱人肠。最是楚国风流水,波影摇曳韵悠长。歌台舞榭喧嚣处,纸醉金迷意未央。”

    “也还好楚国就这琉州醉花江中有此光景,若是楚国处处皆如此,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第二个魏国了。”

    “芝麻你这诗不全啊。”无笑嘀咕了几句说道。

    “人生本就不得全,管那么多作甚。”

    芝麻说着抬头看去。

    他们三个一出来,远在对岸酒楼之上的薛词他们几个也就瞧见了,此时自是过来唤。

    薛词远远的就开始喊道:“上午都去了哪个温柔乡了,一上午都没见着人,节制,节制啊。”

    他所过之处,无论男女都在喊着,他这次没再大把大把的撒钱了,而是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弹出了几枚青珠子。

    拿到了的自是欢天喜地,没拿到的则是叫喊的更大声了。

    等着他过来身前,柳白就笑问道:“画廊船呢,怎么还没见着。”

    “别急别急,这天都还没黑呢,那边也是新来了两个朋友,你们要不过去认识认识?”

    薛词提议道。

    “走啊,都是朋友,认识认识去。”

    柳白没有拒绝,都这时候了,新来的也可能是背后的幕后黑手,去看看倒也好。

    更别说柳白现在看这薛词,都觉得不对劲了。

    指不定他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几人跟着从这醉花江上空飞过,看着脚下的这好似盛世一般的光景,柳白脑海里边忽然就蹦出个词。

    “回光返照。”

    等着他们落到先前那酒楼楼顶,柳白果真见到了两个陌生的人影,薛词又是左右一番介绍。

    柳白也就认识了这俩人。

    一个自号“山中人”,跟无笑道长差不多的年纪,头发都花白了大半部分,人也尽显老态。

    显然,这人虽是铸就了神龛,但是一身寿命也快到尽头了。

    活了几百的岁数,该是如此了。

    只是年虽老,但是这心不老,柳白目光扫过,从这山中客看女子的眼神当中,就知道这是个“不服老”的老人。

    另一个名为严防,看着也没年轻到哪去,但是相比较于这山中人,穿着一袭青衫的他就正派了许多。

    目不斜视,见着柳白他们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表面姿态是做足了。

    可你他娘的都来这醉花江,想着上画廊船了,还装什么?

    装尼玛呢……柳白朝其笑笑,同时心中也在默默盘算着,在场这几人当中,谁才像是有问题的那个?

    薛词回来后先是跟那山中人聊了几句,随后才来到柳白他们几个身边坐下。

    “天黑之后,这画廊船就会出现,等到了那时才是大光景,也不止是那十二艘画廊船,其余小船也都可以各自去往江中,好不热闹。”

    听着薛词的讲述,无笑道长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薛兄,那到时是怎么个法子?”

    “就是……要想登船的话。”

    无笑道长说着还搓了搓手,露出个很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薛词拍着大腿笑道:“食色性也,道长何必害羞。”

    山中人听到这笑声,转头过来瞥了眼,不屑的冷哼一声又回过头去。

    “这……这……”

    无笑道长愈发不好意思。

    小草见状则是已经在柳白脑海里边说话了,“道长演技好高嘞。”

    薛词笑话一阵过后也就没再笑了,转而认真解释道:“醉花江中十二景,所以今晚这画廊船也是有十二艘,没一艘画廊船上都有一美人。”

    “彼时这画廊船背后的人会出来拍卖,价高者得,拍中者可登船,其余只能观望。”

    “而且按照这画廊船的惯例,其中最好的美人都会放在第一艘船上,往往还都是鬼女。”

    说起鬼女,薛词也就愈发有了兴趣,凑上前压低了嗓音说道:“鬼女才是真正的妙处,能大幅提升气血灵性,让你越战越猛暂且不说。”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能让你洞悉冰与火的真意。”

    “对修行走阴来说,那可都是无上妙处。”

    薛词仰头长叹,“虽说别的山精也由此本领,但给人的感触确是极不一样。”

    “柳公子若有打算,到时切身体会一二便是了。”

    柳白呵呵。

    无笑道长却紧跟着问道:“按照拍卖行那不成文的规矩,最好的东西不应当都是放在最后,当做压轴吗?”

    “道长这就有所不知了。”薛词身子微微后仰,摸着肚子笑道:“刚开始大家的荷包都是鼓鼓的,而且上来就是最好的女子,你见了心动,那这血珠子还不是不要钱的往出洒?”

    “但这要是放在压轴,你前边不舍得花大价钱也就罢了。”

    “加之你前边可能也花了些珠子,所以等到最后,这也卖不出高价。”

    无笑只是听到一半就连连点头了,甚至还自己解释道:

    “但若是最前边……拍到的自然是出了最高价,没拍到的也没了别的念想,后边的自然也就倾力出手了,所以就能保证其余的美人也卖出高价。”

    “正是正是。”

    薛词连连点头。

    柳白则是一边听着,一边打量起了这醉花江两岸的情形。

    男神龛应当是都在这了,女神龛……柳白只看到了他们昨天说的那个楼婆婆。

    头发早已全白了,穿着厚厚的锦绣衣袍,拄着根粗大的梨花木拐杖,行走在这醉花江上空的同时,也是惹得一些男子呼喊。

    相比较于薛词他们的含蓄,这楼婆婆就直接多了。

    她好似选人一般,缓慢走着,看中了哪个男的直接伸手一指。

    被她选中的那人当即身形就飘了起来,这楼婆婆的腰间也就飞出一好似行宫一般的高楼,将其装入,最后这高楼落到这醉花江右侧河岸的空地出,她一步迈出,也是紧跟着进去了。

    这场面,看着柳白都有些瞠目结舌。

    薛词则是单手掐了道手印,散发盈盈光芒的同时,他再度小声说道:“这老妖婆就是修了采补之术,她大限早就快到了,但就是靠着这采补之术,才逆天多活了几十年。”

    “那这男的进去岂不是死了?那他们咋还那么开心呢。”

    听八卦这种事,小草也很是来劲。

    “死不了,顶多就是亏空个二三十年寿命,但是这楼婆婆出手很是大方,凡是被她采补过的,都能拿到大量的回报,让他们那些原本翻不过去的山,跨不过去的坎,都能翻越跨过去了。”

    薛词侃侃而谈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个你情我愿的生意。”

    “而且来这的好些男子,都想做成这生意。”无笑道长看着那些没有被选中从而有些失落的男子说道。

    “这走阴也是靠的自己,不寒碜。”

    薛词挥挥手,手上原本掐着的手诀也散开了,“今晚的十二美人才是重头戏,还是先准备好血珠子吧。”

    等了这么久,柳白也对晚上的那事愈发期待了起来。

    倒不是说想参与,恰恰相反,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参与了,只是看个热闹。

    毕竟就算他拍下来了其中的一艘画廊船,也没卵用。

    物理意义上的没卵用。

    薛词说完这事后,又是回头去跟刘灵他们商量开了,柳白侧耳听了几句,像是在提前瓜分那十二艘画廊船。

    比方说薛词这次就想要那蛇女,然后跟刘灵他们几个说不要争抢,省得平白浪费血珠子。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同道中人,一般来说有一方既然开了这口,对方就都会卖个面子。

    就像现在,花衣居士又是过来揽着无笑道长跟芝麻,询问起了他们的想法。

    “嘿嘿,你们几位都是新来的,若是你们相中了哪个,知会一声,大家都不会与你们抢的,就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哦?那就多谢诸位了。”无笑道长还朝身后那些人拱了拱手。

    花衣居士又将他拉了回来,继续说道:“十二艘画廊船,当然都是得我们这些神龛先挑,我们挑着不要了,才能等到那些元神走阴人出价。”

    “当然,柳公子自不在此列。”

    他说着还朝柳白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哪怕有时候我们出的价格不高,有些元神走阴人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他们也不敢喊价。”

    “毕竟有阴珠是一回事,有命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行,那到时候我们哥几个先看看,若是有心动的就跟你们说。”

    芝麻眉头一挑,“多谢诸位了。”

    薛词跟其余走阴人纷纷笑着,“应该的应该的。”

    “诸位第一次来,总得让你们玩得尽兴才行。”

    花衣居士退去后,刘灵又是让这酒楼上了晚宴,柳白几人吃着没多久,大日便是西斜落下山头,原本还泛着金光的江面,也逐渐黯淡下来。

    四周旷野风啸,山岭料峭如鬼怪。

    原本还嘈杂喧嚣的醉花江两岸,也是逐渐安静下来。

    薛词等人从位置上起身,来到这酒楼外的护栏边,凭栏远望,柳白就知道,这画廊船多半是要来了。

    他们三人放下碗筷,对视一眼,也是跟着过去。

    柳白还顺手拉走了小咕咚。

    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对策,今晚就无笑道长跟芝麻是都要登船去看看的。

    他俩是神龛,而且在神龛里边的实力都不算低,至少不是酒楼上边这几个酒囊饭袋能比的。

    柳白则是在岸上接应,若有不对,他也能跑快些。

    江面上泛着灯笼打下的光,映衬的愈发波光粼粼,可也就在柳白看去的那一刹那,原本空旷的醉花江上,隐隐出现了一道道虚影。

    船!

    各式各样的船!

    比方说打头的那一艘,就是一两头翘起的高大楼船,第二艘则是一小巧精致的乌蓬小船。

    第三艘又是前头尖尖的江帆船。

    总之是各式各样的都有,这些船只起先都是个虚影,旋即在这江风吹拂中不断凝实,最后化作了实形。

    众多船只一字排开,每艘船只上边都挂着桃红色的灯笼以及众多彩旗,将这整个江面都映照的恍如白昼。

    “虽然年年都在见,但每次看到这场景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人间美好啊。”

    薛词晃着脑袋说道。

    柳白也是好奇这些船只到底是从哪来的,毕竟昨晚上芝麻可是去这江底看了,但却并没得到答案。

    后来三人据此猜测,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船是被这醉花江的水君管辖着藏了起来,外人不得见。

    而就当这些船只完全现身之际,最前头的那艘楼船前边,水面不断翻滚好似烧开,最后升起一道水柱。

    水柱当中再度走出一个水人,通体江水汇聚而成的水人。

    甚至身上都还能看到水光潋滟。

    “拜见水君!!!”

    醉花江两岸响起这众多走阴人的声音。

    “这就是水君?”

    柳白也是眯眼看去。

    这大江水君就跟山神土地爷一般,算得上是正统神祇,加之此地的水君本就是朝廷封正。

    因而看去也都是清光阵阵。

    “水法分身罢了,真身没来。”无笑道长看了几眼就看出了这水君的底细。

    至于实力嘛,柳白也能看出来。

    神龛。

    这醉花江也算得上是一条大江大河了,除却楚河以外,再往下就是这醉花江一类了,所以此地水君有着神龛实力,那也都是正常。

    “诸位请起。”

    水君微笑着双手虚抬而起,然后又拱手朝这四周微笑道:“画廊船登船在即,本君在此多谢诸位捧场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明显是落在了柳白他们所在这酒楼上边的,眼神当中的意味也是不言而喻了。

    “好了,本就是欢乐事,没那么多讲究,现在有请今年醉花十二景中的第一景——花影摇波。”

    随着水君声音落下,打头的这一艘画廊船上便是泛起微光,船周十二丈的范围之内,尽皆飘起了粉红色的花瓣。

    花瓣盘盘旋旋的落在水面,泛起涟漪的同时,水面之中又飞起了朵朵水花。

    场景在这楼船灯笼映照之下,美不胜收。

    船舱之内更是响起了一道轻快的琴声,让人听着心旷神怡的同时,脑海之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些旖旎的场景。

    有着些许催情的古怪,柳白凝神屏气,这股感觉当即就消失了。

    随之他也就见着一条脚踝上系着红绳的玉足从楼船的船舱当中踩了出来,玉腿修长白皙,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紧接着便是有着一道粉色纱裙泛起又落下,将这完美的玉足遮盖,只是随着这女子迈步间,那雪腿又是隐约可见。

    如此遮遮掩掩,反倒更添美感。

    等着这女子完全走出时,柳白在这高楼之上都是听到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其身材自是完美,有着修长雪腿的同时,背后丰臀挺翘,腰间却不过盈盈一握,再加上异常高耸的雪峰,往上雪白的脖颈上更是戴着珠丝玉带的项链首饰。

    面容是被一雪白面纱遮掩,但是她的一双桃花眼却是极为醒目,一颦一笑间,勾人心魄至极。

    当然,最为醒目的还是胸前那巨大的高耸了。

    甚至让柳白都觉得,有些不合乎常理。

    等着她走到这甲板最中间时,就停了下来,右腿微微弯曲,摆出那欲拒还迎的姿势。

    “果然啊,每年的鬼女都是人间极品。”

    薛词啧啧说道。

    纵使隔着远,柳白也能看出这女子身上氤氲的鬼气,邪祟鬼躯,这就是个活生生的鬼。

    “今年的价格怕是也便宜不下来了。”

    刘灵说着目光则是扫过在场的众多神龛走阴人,脸上笑意愈甚。

    水君似乎也很是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他双手合掌微微笑道:“登船价,一枚血珠。”

    “一百枚。”

    水君话音刚落,刘灵就喊出了价格。

    也不算低,往年这鬼女的成交价,那都是上千枚血珠子了。

    先前柳白所在的媒妁会,其一年产出也不过五六千枚血珠子,而现如今在这醉花江上登船睡一鬼女,竟然就要这价格……

    柳白只能表示,富哥的生活超乎想象啊!

    可正当他想着看戏之时,脑海里边却忽地响起了小草的声音。

    “公子,买下她,登船!”

    “嗯?”

    柳白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要威逼自己,将这事告诉娘亲的小草,竟然要自己登船?

    “哎呀公子,你没听错,快喊价买下她!”

    小草语气急促的说道。

    也就这么耽搁一会的功夫,随着山中人刘灵他们几个一阵抬价,这价格很快就已经涨到五百枚血珠子往上了。

    芝麻跟无笑道长则是没有急于这一时。

    小草还没说出所以然来,但是柳白却也已经开口,“六百枚。”

    他这一开口,自是引得其余神龛走阴人侧目,一个个看清是他喊价后,纷纷笑道:

    “小柳公子年纪尚小,怕是有心无力啊。”

    “是极,还是过段时日再说吧。”

    “……”

    柳白微笑着一个个看去,“此番出门只为长长见识,还请诸位兄长体谅了。”

    他们看着柳白这真挚的笑容,一个个也都大笑着松了口。

    相比较于一个鬼女,自是柳白这“隐世公子”的友情更加重要了。

    他们没再喊价,水君自是宣布了这鬼女的归属,同时也是好一阵祝贺。

    柳白含笑低头,顺着看去,恰巧撞上了那鬼女投来的目光。

    桃花眼,最是醉人心。

    同时小草也是在他脑海里边喊道:“公子,你可记得黄一一有个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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