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穿着深黄色雨衣站在车外,正敲打车窗。

    天色昏暗,看不清是男是女,雨衣头罩里的脸藏在黑色阴影里。

    卫蓉蓉特别害怕,紧紧搂着小莹,惊恐地说:“秦老板,秦哥,这是谁啊?”

    我正要推门下去看,就见穿雨衣的人在窗户上写了个字,然后一晃眼就没了。

    我推门下车,寒风劲吹,雪花飘扬,顺着车往后看,压的车水马龙。

    天色昏暗,很多车都打着车头灯,雪花在光线中飞舞。

    我一眼看过去,并没有看到穿黄色雨衣的人。

    回到车上,看到卫蓉蓉脸色苍白,紧紧盯着窗户上的字,嘴唇都在抖。

    我问怎么了,她让我看。我仔细一瞅,勉强辨认出来,窗户上被刚才那人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死”字。

    “秦哥,怎么回事?刚才那人是谁?”卫蓉蓉颤抖着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事,一个神经病。”我安慰她。其实我心里也打鼓。

    就在这时车门一拉,陈师傅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草了,前面高架桥有人跳江!一排车堵在那,警察都来了,马上就会疏通。”

    “啊?跳江?”卫蓉蓉吓得不轻。

    我们市这条高架桥是最近几年才修的,横跨大江两岸,两侧还修出供行人行走的路。奇怪的是,这里如此好的风景非但没成什么打卡圣地,反而成了自杀者的聚集地,每年都有几十起跳江的案例。

    市井风言风语说,这条大桥每年都有一百个自杀名额,跳够才能拉倒。

    今天好不央又冒出跳江的,还把路堵了。

    前面车动了,卫蓉蓉正要和陈师傅说刚才黄雨衣的事,陈师傅正发动车子,随车流往外开。

    陈师傅一边开一边说:“刚才跳江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自杀者穿着一身深黄色的雨衣。现在的人真是想不明白,穿着雨衣跳江,图点啥呢?”

    说完这句话,我们几个脸色都白了。

    陈师傅看看后视镜,一边开车一边问咋了。

    卫蓉蓉磕磕巴巴,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师傅那张脸顿时也不好看起来。

    车上没人说话。

    难熬的寂静中,陈师傅把车开出堵塞路段。他找了个路边把车停好,招呼我一起下车查看玻璃的字。

    很奇怪,车窗上的字已经没有了,一片水雾。

    “小秦,你真的看到了?”他问。

    我点点头,说当时那字在车窗上非常清晰。

    陈师傅打开后备箱,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紫檀色的木头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沓深黄色的符纸,上面是朱砂画出来的鬼画符图案。

    “老陈,玄门中人啊。”我说道。

    陈师傅手指头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马上明白,意思是这个秘密你知我知就行了,不要说出去。

    陈师傅取出一张符咒,贴在车窗的里面。

    卫蓉蓉更害怕了:“怎么还贴上符了?我们见到的雨衣人,真的是自杀者鬼魂吗?”

    “别怕,没事。”陈师傅安慰:“这张符是我早年在灵显寺请的,贴上去图个吉利。”

    上了车一路无话,终于开到了胡同口。陈师傅正要开车拐进胡同,就听到小区里吹吹打打有唢呐之声,都是哀乐。

    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哪家这是?”陈师傅皱眉,开着车慢慢往胡同里走。我们这才看到在一小区的门口,停着很多车,还有好多花圈靠在墙上。

    几个中年男女正在聊天,有的胳膊上挂着孝带,不过脸上没有什么悲戚之色。

    陈师傅把车停好,我们都下了车,他过去打招呼:“老王,咋回事啊?”

    一个中年人道:“陈师傅啊。那啥,老爹下午走了,我们在安排后事。”

    “节哀啊,你们忙。”陈师傅双手合十。

    我们这儿的规矩,人死了不能说死,要说走了。

    “原来是王老爷子。”我说道:“我见过两次。老头坐着轮椅,家里人推着出来遛弯。没想到还是没挺过这个冬天。”

    陈师傅脸色阴郁,从耳朵上取下那根烟,点燃后在风里吐着烟圈。

    “想到什么了?”我问。

    陈师傅脸色凝重,半晌没说话,然后道:“有点不太对劲儿。”

    卫蓉蓉搂着小莹过来,陈师傅没有继续后面的话,打开后备箱,取出小莹的行李。

    我大包小卷扛在身上,陈师傅道:“到饭点了,我得马上去店里照应,就不送你们了。”

    我感谢地说,就这么两步路,进去就是按摩店了。今天真要谢谢你,开车送我们,哪天一起喝一杯。

    陈师傅点点头:“得空喝一杯。”

    我带着两个女孩正要走,陈师傅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他看着我,半晌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说了两个字,“小心。”

    这话有些莫名,我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的,偏偏又说不出个缘由。

    我带着两个女孩回到店里。

    小莹在沙发上休息,我和卫蓉蓉一起把房间收拾出来,东西规整好,还算干净,小莹可以安心在这里住。

    晚上我叫了个砂锅,我们三人一起吃了个饭,小莹因为中气不足,总是犯困,回屋睡觉去了。

    我和卫蓉蓉聊了一会儿,天很不好,地面积了一层冰碴子,今晚恐怕要有一场大雪。她磨磨唧唧不想走,我还是把她送到胡同口。眼瞅着她打车远去,这才放心回到店里。

    夜深了,我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要出什么事。被老鼠咬过的指尖又隐隐作疼,疼得钻心。

    我正要找云南白药,门忽然敲响了。

    我捂着手指头过去开门,门外飘飘扬扬落着雪花,昏暗灯下,站着一个陌生而漂亮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