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杀完了吗?”

    按照事先的约定,张九阳和阿梨在扬州城的中心相遇,双方各带有一队五猖兵马。

    “杀完了!”

    阿梨挥舞着自己带血的双刀,满脸兴奋,连续几个后空翻,道:“九哥,要不你再给我一本名册吧!”

    “我觉得这样背书都不累了,以后你都这样教我背书吧~”

    张九阳:“……”

    他摇头笑笑,正准备收兵,却听到阿梨道:“对了九哥,我在杀都尉曹平之时发现他那里修着一间密牢,里面关押着很多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咱们的熟人。”

    熟人?

    张九阳问道:“是谁?”

    “是那个柳子锋,曾经和咱们一起杀过老虎的那個!”

    张九阳心中一动,是柳子锋和苏灵珊那对师兄妹?

    之前他还奇怪,这对师兄妹明明说要来参加老夫人的寿宴,但扬州城中分别后,就突然消失了。

    寿宴上张九阳还特意去寻找过,并没有发现两人。

    他本来还想请钦天监帮忙查一下,后来闹出了假阎罗的事情,也就给忘记了。

    没想到,柳子锋竟然被关进了都尉曹平之的密牢中?

    他立刻便动身去了曹府,这里已经血流成河,都尉曹平之不仅自己是画皮,还借助权势,在府里安插了许多画皮,不过今夜都被阿梨屠了个干净。

    密牢在地下,十分隐秘,阴暗潮湿。

    密牢的规模不小,大约有几十座牢房,里面大多都关押着人,有男有女,女人虽然蓬头垢面,但看起来都有几分姿色。

    最里面的那间关押着柳子锋,只是曾经那个潇洒磊落,快意恩仇的剑客,如今却变得格外落魄。

    他被挑断了手筋脚筋,钢爪刺穿了琵琶骨,一身功力无法发挥丝毫,躺在地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张九阳皱起眉头,试图和他说话,然而对方却毫无反应。

    “九哥,他的耳朵也被弄聋了。”

    张九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九哥,我已经审问过了,那都尉曹平之除了是画皮主的人,还有个身份,是万符楼的人。”

    张九阳心中一动,双面间谍?

    “他表面上投靠了万符楼,巴结万符楼的少主孙明玉,其实背地里还是在为画皮主做事。”

    说到此,阿梨眼中露出一丝鄙夷,道:“那个孙明玉,竟然是个大色狼,他用各种邪门道术勾引妇人,还喜欢当着别人丈夫的面,真是太上流了!”

    “是下流!”

    张九阳轻叹一声,道:“所以柳兄是被孙明玉所害?”

    阿梨点点头,将自己从曹平之口中拷问的一切尽数说出。

    原来那晚柳子锋和苏灵珊正好住进了孙明玉所在的客栈,苏灵珊长得漂亮,又有女侠之风,立刻便被孙明玉看上了。

    他以道术玷污了苏灵珊,柳子锋拼命要杀了他,但尽管功力大进,又如何是第三境的对手,最后被断了手筋脚筋。

    孙明玉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有个古怪的癖好,不仅喜欢勾引别人的妻子,还喜欢当着丈夫的面。

    最后他让暗中投靠万符楼的都尉曹平之来处理柳子锋,至于苏灵珊,他还没有玩够,等玩够了也会交给曹平之。

    孙明玉的本意,是想让曹平之暗中处理了这些人,但他不知道的是,曹平之还是画皮主的人。

    曹平之修建密牢,悄悄关押了这些人,做为以后要挟对方的把柄。

    毕竟大乾钦天监有过明文规定,道术若用于邪途,一律按邪祟处理,他只需将此事捅到钦天监,便能轻易挑起两大势力的对抗。

    只可惜曹平之做梦也想不到,他还没得及动用这个杀手锏,阿梨已经带人血洗了这里,杀死了所有画皮。

    张九阳给柳子锋服用了一颗疗伤的丹药,而后又命一个猖兵将他带到扬州城中最有名的医馆。

    “九哥,要杀孙明玉吗?据曹平之说,他还没离开扬州,在一处府邸里享乐呢!”

    阿梨举起双刀,兴致勃勃,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可他好像不是画皮……”

    张九阳没有说话,身影慢慢向远处走去,声音平静。

    “是不是画皮,他说了不算。”

    “我说他是,他就是。”

    ……

    某座府邸中,正在上演极为荒淫的一幕。

    孙明玉大摇大摆地坐在床上中,享受着数位美人的伺候,白花花的肌肤映入眼帘,甚至有些耀眼。

    酒池肉林。

    苏灵珊也是其中之一。

    看上去这些女子似乎十分主动,但若有懂道法的人,就会看到女人们的眉心有着一道黑气。

    那是道术‘令妇相思’,是一种邪术,可以让女子对施术者春心荡漾难以自持。

    但事实上等道术一过,这些女子会痛苦万分,无比自责。

    孙明玉就是靠着此术,才能大享艳福,平时看到哪家娘子长得俊俏,便暗中取得对方的发丝,然后施术得逞。

    故而这些时日,他在扬州城中简直是乐不思蜀,毕竟万符楼是清修之地,在山野之中,哪里能遇到这么多的美人?

    当然,他是万万不敢让父亲知道的,那个贴身保护他的门中长老,也被他想办法给支开了。

    “小辣椒,你之前不是还挺烈的吗?还要拿剑把我阉了,怎么现在如此恬不知耻了?”

    孙明玉脸上露出一丝邪笑,一边享受,一边还要侮辱着苏灵珊。

    苏灵珊心如刀割,却完全无法抵抗道术,眼角默默流泪。

    孙明玉兴奋不已,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她们想反抗又只能乖乖臣服的样子。

    有时候他甚至会把她们的丈夫抓来,拴上狗链子,来给自己助助兴。

    “唉,可惜岳翎的修为太高,我这道术不敢对她使用……”

    他心中十分可惜,寿宴一见,他对岳翎惊为天人,特别是对方那霸道、强势、英姿飒爽的样子,让他生出了强烈的征服欲。

    这样一匹胭脂烈马,怎么能便宜了其他男人?

    而且他小时候就对岳翎有过想法,多次试图与其结交,都被其用一杆红缨枪打了回来,狼狈不堪。

    那时的岳翎便已是英气不凡,让他念念不忘。

    这么多年过去了,岳翎变得更厉害,也出落得更加漂亮,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降服这匹胭脂烈马!

    至于那个张九阳……

    他正在考虑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将其除掉。

    就在他飘飘欲仙之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箫声,清澈悠远,好似天降甘霖,沁人心田,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清心咒!

    龙女一共传授了五首曲子,分别是碧海潮生曲、鱼跃龙门曲、白龙吟、乱沧海和清心咒。

    这首曲子不仅能帮人疗伤,还能助人抵御精神秘法,消邪去秽。

    苏灵珊瞬间恢复了清醒,下一刻,她双目通红,杀意凛冽,对着嘴中的脏东西狠狠一咬!

    刹那间,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鸡飞蛋打!

    刻骨铭心的仇恨下,那脏东西竟然被连根咬断,鲜血淋漓,溅得到处都是。

    孙明玉几乎要疼晕过去,但他毕竟是第三境的修士,还是强忍着剧痛,手掐道印,试图继续控制住几女。

    然而一道红光飞过,将他掐印的右手齐腕斩断,最后旋转着钉入墙壁中,是一把粉色的小菜刀。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紧接着,孙明玉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灵魂为之颤栗,几乎要窒息的人。

    玄袍鬼面,气息深沉如渊,在月光下如魔神般静静伫立,那双赤色的眼眸,好似血海浮沉。

    阎……阎罗!!?

    恐惧至极的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阎罗会来杀自己?

    像他这样的小喽啰,也配让阎罗亲自出手?

    身受重伤的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斗志,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拼命逃!

    但还没施展遁术,他就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由火焰凝聚,伟岸好似神明般的眼睛,横亘在星空之上,普照人间。

    恍惚间,自己的一切罪恶都无处遁形,化为火焰焚烧魂灵。

    张九阳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接过阿梨递来的刀,刀锋已经割破了肌肤。

    然而下一刻,一只苍老的手按在了张九阳的手上。

    “住手!”

    那是一缕元神,满头白发,相貌矍铄,身穿一袭八卦道衣,手持拂尘,双目炯炯,凝视着张九阳。

    万符楼掌教孙天驰,人称天箓道人,虽然只有五境修为,却掌管着万符楼的镇派圣物苍生宝箓,其中最厉害的那张灵符,据说可镇杀六境。

    他虽然闭关,却在儿子身上留下了一缕元神,当其有性命之危时,便会被触发,现身相救。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孙天驰凝视着张九阳,一字一句道:“饶他一命,我万符楼欠你一个人情。”

    张九阳的目光望向墙角,看到了一个小坛子。

    那是净行道长的骨灰坛,此刻却被孙明玉随便扔在了墙角,倒在地上,上面落满了灰尘。

    甚至还有部分骨灰撒漏了出来。

    他想起净行道长在魂飞魄散前念诵的那首诗,还有他眼中对万符楼的尊崇和怀念。

    “赤耀握灵符,丹心写道书。”

    “除妖乾坤净,驱恶日月明。”

    有人奉之如圭皋,有人弃之如敝履。

    万符楼,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万符楼。

    张九阳的手一点点用力,刀锋切开了孙明玉脖颈的肌肤,鲜血渗出。

    孙天驰的元神大为震怒,他施展法力想要制止张九阳,然而却看到了一只眼睛。

    火目金睛,吞吐烈焰,怒视八方!

    这一次,不仅是简单的幻术,还有真实的天火,是张九阳在修成灵官天眼法后吸收的火焰。

    由道家真火、玉枢天火和明王金焰三种灵火组成,威力之强,就连修行火法的岳翎都要避开,不敢用真身来接。

    而且灵官天眼,对火行神通的威力更是有着极强的增幅。

    这也是第一次,张九阳在盛怒之下,全力催动天眼。

    刹那间,纵然是元神之体,没有肉身,孙天驰的身上也燃起了烈火,元神之力如冰雪消融,在迅速消散。

    张九阳的手一点点割断了孙明玉的脖子,从肌肤到血肉,再到血管、动脉、脊椎……

    孙天驰再冷静,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悲鸣,双目通红。

    当着其父之面,枭首其子。

    张九阳提着那颗滴血的脑袋,腹语宛如雷鸣,久久回荡。

    “子不教,父之过。”

    “不好意思,本座忘了,你已经没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