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望的眼中,倒映出的是一抹泛着青黑之色的剑光,剑光灵动,闪烁而至,虽非灵宝所发,但却不亚于灵宝之威。

    哧!

    轻微的裂帛声,骤然响彻天地,声音虽不大,但却让方圆百米,众多隐于虚空的大修士,都能听到。

    甚至,虽不是正面对上那柄剑器,但听到这裂帛声,似乎都如临其境,汗毛倒竖。

    好几位原本后来才赶到,并未看到韩易雷海化劫的大修士,纷纷收起眼中的轻视,变得凝重起来,眸光变幻,似乎在思索,如是自己对上这一剑,又当如何?

    另一边。

    青迟山上,当霍费承的烈火旗,敞开灵宝空间,蔓延开烈火之狱,涌向青迟殿上,韩易所在方位时,韩易并未轻视,而是重之又重的递出一剑。

    剑是青萍,但以元婴境界御使,却比以往,要轻快了几分,如臂挥使,长剑划过长空,乍一看,仿佛以卵击石,但实际上,却是以点破面。

    只是一个照面,这烈火之狱,便已被剑光切开,剑光轰在迎风猎猎的烈火旗上,将这柄灵宝,撞得往后飞去,那敞开的灵宝空间中,熊熊燃烧的无尽烈火,更是在分散的剑光之下,熄灭了大半。

    霍费承心头大骇,但脸色已是怒极。

    “好胆。”

    “死!”

    “狱火,起。”

    一声爆喝,被撞飞的烈火旗,迎风大涨,刹那间,便已至遮天蔽日之势。

    青迟山,甚至整个青迟宗,都仿佛被一片燃烧着的烈火世界,笼罩起来般,无数青迟宗修士,脸色惊骇,亡命狂奔。

    其实,在此之前,得了韩易之令,青迟宗宗主,杜昆,便已是神识覆盖全宗,让众修士逃离,此刻剩下的修士,大多都是不愿逃离,心存侥幸之辈,但面临烈火天地降临,这些修士,在死亡面前,也放下了侥幸,亡命逃窜而去。

    十数里之外,鲍翰池眉头一跳:“霍老鬼,这是拼命了啊。”

    接着,便又心头泛起冷笑。

    “不过,看起来,他的神通,狱火,这么多年来,并未曾有精进,看来在延尉府内,好日子过惯了。”

    其他隐藏修士,同样心头凝神观看,有不屑,有凝重,有讥讽,也有淡然。

    每一件灵宝本质都很强,但施展出来的威能,还需以修士本身实力为基,如金丹修士施展灵宝,自然不能发挥灵宝百分百的威能,能有三成,已是不易。

    而灵宝在元婴修士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威能,已是另一番天地。

    韩易之前所杀元婴,都是未曾有灵宝之人。

    而此刻,他才知晓,灵宝为何称为灵宝,其完全展开的灵宝空间,又是拥有何等威压。

    所谓灵宝,体内自成天地,称为灵宝空间,这等空间,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便是缩小版的……洞天。

    携一洞天之威能,与敌作战,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而修士到了真君境界,可将法术技能,衍化为神通,所谓神通,实际上,也如同法术技能,只不过,神通固化,虽未能如妖修般,烙印于血脉之中,但也比原来的术法技能,施展更随心,威力也同样更强。

    神通一词,原来来自妖修,妖修因血脉之因,自有本命神通,神通一出,威力巨大,韩易当初练气境时,在万妖山遇到的那头虎妖,其神通,桎梏之眸,便让众多,都停顿了一息,一息时间,对练气境来说,同样胜负易转,生死调换。

    韩易在此之前遇到的元婴修士,并非没有神通,只不过,他的剑太快了,快到了那几位实力较弱的元婴,都来不及施展,便已是殒命于其剑下。

    而此刻。

    烈火之狱,是霍费承灵宝,烈火旗的灵宝空间,。

    而又借助烈火之狱,霍费承于此施展……神通。

    其神通,显化于烈火之狱,化为……狱火。

    神通,狱火。

    这是大多数修士所选择的修行方式,将神通,和灵宝结合,其威能,能比单独的神通,强得多。

    青迟殿上,韩易凝然,并未有轻视之意。

    而且,韩易想的更多,一个元婴中期,他不怕,再多的元婴中期,他也不怕,但如果是众多元婴中期,再加一位元婴后期,甚至,如杀了对方,捅了马蜂窝,接下来是无尽的追杀,他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韩易朝着目光迥然,盘坐于一柄巨大重戟之上,手持册子和毛笔,奋笔疾书的青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这青年,给他的危险,如附骨之疽,其修为,绝对超过中期,达到了元婴后期。

    韩易在未曾突破前,便不惧元婴前期,一踏入元婴,以他的潜能,已是不惧元婴中期,自信可抗衡,甚至有机会能击杀对方,但对上元婴后期,韩易是一丝把握都没有。

    不过,在夏泉的魂影记忆中,是有这位青年记载的,或者更全面说,全大秦,明面上的元婴大修士,夏泉都了然于心。

    这青年,赫然便是大秦三殿之一,御史殿的八大御史之一,其名叫靳望。

    而让韩易稍微松一口气的是,御史殿御史,行走天下,记载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但鲜少插手其中。

    不过,就算知道靳望不会出手。

    这一上来就自报名号的延尉府副府主,霍费承,自己就算是真的有实力杀掉,也绝对杀不得。

    要不然,周围其他大秦修士,绝不可能坐视不管,就算自己能逃掉,也会有更多修士追杀,甚至,九府府主,都可能亲自出手,一个不好,自己得交代在大秦。

    所以,最好的策略,便是击败一位或者两位元婴修士,展现实力,对方能离去最好,如不退,自己也会选择快速逃去。

    但要在厮杀中留手,对他来说,也并非轻易能做到,一个不慎,落败的便是自己。

    所以,此刻的韩易,念头翻滚涌动,试图寻找一条最稳的逃离之路。

    不过,在他思索之时,攻击已是落下,他也只好暂且应战。

    咻!!

    万千狱火,我自一剑破之。

    青萍剑穿梭于烈火之狱,剑光所过,斩灭狱火,但蔓延开的空间内,狱火无尽,在其降临刹那,便已有数道狱火,躲避过剑光覆盖,触及韩易身躯。

    这些狱火,便是霍费承的神通,自然杀伤力强大,由不得韩易不郑重。

    但他并未坐以待毙,站于虚空。一拳轰出。

    彭!!

    靠近的狱火,仿佛烟花般,凌空炸开,散开坠落。

    彭,彭,彭!

    轻描淡写,一拳接着一拳,韩易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身躯中,流转着淡金色的光芒,光芒透体而出,将他衬托着如同一尊远古神灵。

    一里之外,霍费承瞳孔狂缩,惊呼出声:“你还是个体修?”

    十数里之外,鲍翰池同样心头震动,甚至气息一时无法隐住,显化出身形。

    “好强,这肉身,走的是古神之路?”

    “这条路,虽然再无前路,在化神之前,虽是极难,也是极强。”

    “而且,看其肉身,竟连狱火,都能以拳轰碎,已是能以肉身之力,抗衡元婴中期修士。”

    “这韩易,究竟是何人,玄丹宗?不可能,大乾一个小小的非三大宗的元婴宗门,池子太小,绝培养不出这条真龙。”

    “其身上的秘密,绝对不少。”

    想到这里,原本熄了心思的鲍翰池,又浮现出一丝贪婪之色,他困于元婴中期,已有两百年之久,如能从韩易身上,夺取仙缘,说不定,便有更进一步,踏入元婴后期的机会。

    对大乾官方修士而来,元婴中期和后期,虽然只是差了一个小境界,但却截然不同,中期只能是内史府的尊使,而元婴后期,便能担任一府之主,不管是从地位,还是从实力上,都是天差地别,由不得他不心动。

    除了他之外,周围百里虚空内,众多隐藏的修士,同样震撼的显露出气息,死死盯着青迟殿上的韩易,目光悠悠,心思流转,自无他人知晓。

    而场上。

    韩易激发肉身之力,硬撼狱火,但只是短短三息,便已是觉得拳头灼热,毕竟他的肉身,并非真正的古神之躯,而依旧是人修之体,以肉身,撼狱火,短时可观,但并不长久。

    对此,韩易也有此预料。

    只见他将一团狱火砸散后,瞬间结了个神秘的印记。

    这个印记,刹那而成,就在印记成形之时,一股波动,从他身上浮现,落向一里之地外的霍费承。

    九灭魂印。

    刹那之间,相距一里的两人,俱都一顿,接着,元婴已是被牵引着,落在魂奴空间中。

    霍费承毕竟是九府修士,在察觉元婴一花,眼前已是换了一番天地后,猛地脸色大变。

    但未等他有所动作,便只见二十多道漆黑剑光,呼啸而至,刷刷落下。

    在百米之外,韩易以九灭魂印,沟通魂奴空间,将两人的元婴刹那间拉入魂奴空间中,而此刻,外界的时间流速,放慢了太多,这时间流速不一样的魂奴空间,绝对足够韩易重创霍费承。

    他并不想要将霍费承变成自己的魂奴,这一举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做了,便是寻死之道,他自然不傻。

    但魂奴空间,除了奴役神魂元婴,化为魂奴之外,还有一个妙用,那边是神魂元婴对决。

    此刻,刚反应过来的霍费承,正想施展魂术,却已是来不及,韩易的神魂,在融合金丹后,其元婴,已是不弱于其他中期修士。

    而更重要的是,韩易拥有多门魂术,以元婴施展魂殿魂术,寻常元婴中期,绝抵挡不住。

    此刻,魂奴空间中国,魂剑呼啸,如雨落下,洞穿霍费承的元婴,斩魂之威,将其元婴,斩得千疮百孔,元婴之惨叫,不绝于此。

    魂剑之后,韩易并未停留,重新结印,结束这不到半息的魂奴空间对决,刹那间,两人元婴重归外界。

    外界。

    噗!

    霍费承元婴狂震,肉身受牵连,喷出一口血液,气息顿时萎靡,甚至一时之间,连身躯都控制不住,往下踉跄跌落半米,其目光大骇,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绝对是中了对方的魂术。

    何等魂术,竟如此诡异?

    在魂奴空间中发生的一切,除了韩易之外,其他修士,是没有记忆的,如成了魂奴,也只记得魂奴空间这个地方,记得自己性命,显化为魂钟,留于魂奴空间,并不记得神魂对决,也不记得魂主拥有什么魂术。

    这便是魂奴空间的强大之处,也是地煞殿能作为魂殿第二殿的底气之一。

    场上,霍费承这突然的气息变化,自然被周围众围观大修士察觉,众人一凛,已是猜到了什么,在天柱司玄天中,韩易可是被怀疑是魂殿的魂种,更是杀了夏泉,对了其魂奴,如今这情况,应当是这玄丹宗修士,祭出了魂术,而霍费承中了魂术,才导致气息紊乱。

    看到这里,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修士,重新沉寂。

    这韩易,可不一定是羊,而可能是一头闯入大秦的狼,这狼,可不容易对付,一个不慎,自己倒成了羊。

    这一刻,众修士,才将韩易的地位,拉齐到对等的程度,就连刚浮现杀机的鲍翰池,都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涟漪。

    场上。

    在元婴回归时,韩易便已是轻啸一声,借着对方元婴受创的刹那,青萍剑无声划过,将这烈火之狱,斩为两瓣,天地霎时清朗。

    烈火旗倒飞而回,烈火旗上,一道豁口,几乎将其旗帜,斩为两截,只有最上方还有一指之长未断。

    重新稳住身形的霍费承,接住这已是被重创,灵性传递出哀鸣的灵宝,脸上又肉疼,又铁青。

    这柄灵宝,如要修复,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连他,都得大出血。

    想到这里,霍费承转头,死死盯着站于高空,剑器悬身的韩易,眼中杀意涨跌不停,脸上狰狞变幻。

    但只是短短三息,便又收起所有表情,能走到延尉府副府主,霍费承自然不傻。

    最开始自己直接出手,而不是像其他修士般,隐于周围虚空,是因为延尉府少主,在洞天中受韩易所斩,虽未死,但也断了至尊令仙缘。

    这他本身对宗外修士,便有轻视之意,这才有他含恨出手这一幕。

    而刚才,他元婴突然受创,在那一瞬息,他连身形都稳不住,如对方要杀自己,绝对只是一剑的事情,但对方并未这么做。

    留情?

    当然不是,对方只是忌惮周围修士,杀了自己,相当于是折了大秦九府的脸面,周围的修士,到时候,都不得不出手。

    好算计。

    但自己已败,灵宝又损,再徒留此地,已是没了意义。

    想到这里,霍费承重重哼了一声,收了烈火旗,转身飞遁离去,就连场面话,都未曾说一句。

    另一边。

    鲍翰池,终是将心头的杀意,按了下来,霍老鬼出手,都讨不了好,甚至连灵宝,都被重创,自己上了,同样是这个结果。

    想到这里,鲍翰池深深看了一眼站于青迟山上虚空的韩易,闪过一丝遗憾,转身离去,在离去之时,还闪过一个念头,回去后,要告知圣儿,以后绝不能惹到这韩易。

    同一时刻。

    周围虚空中,原本抵达此地三殿九府修士的其他四位,在三息之内,都做了同样的选择,迅速离去,毫无留恋。

    最后一位修士,太尉殿的一位修士离去前,看了重戟之上的靳望一眼,眼中忌惮不已,这靳望,出现在这里,是他的意思,还是御史殿的意思,或者是,陛下的意思?

    这里面,意义不同。

    不过,这些,太尉殿管不了。

    另一边。

    靳望奋笔疾书,双眸中光芒流转。

    “只见剑光斩开烈火之狱,逼退烈火旗。”

    “但霍费承已是怒极,重祭烈火旗,激发烈火之狱,更是借助灵宝,加持神通‘狱火’于其中,将青迟山化为狱火世界。”

    “玄丹宗韩易,以剑光斩灭狱火,但狱火不绝,无法尽斩。”

    “狱火临身之时,韩易显露强悍肉身,金光溢体,疑似古神炼体法术,但尚未修至古神真身。”

    “其为灵体双修之人。”

    “以强悍肉身,硬撼狱火。”

    笔尖突然一顿,靳望眸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之意,但转瞬便将这思索弃去,如实写道。

    “三息之后,韩易结印,发动神秘魂术,重创霍费承,魂术诡异,并无外显之景,无法确定是何种魂术。”

    “刹那之间,霍费承元婴受创,韩易御使灵剑,趁机斩破烈火之狱,烈火旗大损,胜负已分,霍费承执旗而退,倏忽离去。”

    “青迟山地界,百里范围内,大秦三殿九府修士,在三息之间,已是尽退。”

    “只有一位修士,尚隐于虚空之中,未有退去之意。”

    “魂殿,第七殿,天葬殿长老,阎湛。”

    记到这里,靳望停下笔,微微抬起头,看向前方,身形化为雕像,并没有一丝想要离去的意思。

    而青迟殿上空,韩易神识扫过虚空,重重看了靳望一眼,眼神疑惑。

    这御史殿的御史,行走大秦,甚至全玉衡界,只做记载,并不会插手修士宗门间的恩怨。

    但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就距自己不远,还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其表情看,似乎并不想走了,这让韩易同样脸色凝重,心头疑惑,未敢放松。

    不过。

    他瞬间想到什么,疑惑顿消。

    御史未走,证明事情还没结束,也就是说,周围还有大修士,窥视自己。

    想到这里,韩易眼睛半眯,体内空间中,元婴睁开眼,一击最寻常,最直接的禁魂术,朝周围虚空蔓延而去。

    只是瞬息,在距离他七里之地某一处,禁魂术反馈而来的,这处区域,禁魂无效。

    就是这里。

    韩易眼眸朝此地看去,又想到什么,脸色一沉。

    “阁下鬼鬼祟祟,看来不是大秦修士,你又是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