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也没什么用吧。”

    路满看看身边的女孩子:“那时候的话,和你搭两句话都要再三斟酌的,生怕惹你不高兴了。”

    “如果给你倾诉这些的话,你应该只会更觉得我烦人吧?”

    顾嘉儿低下脑袋,一时间没有说话。

    “一年以前,小霜估计对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什么好感。”

    路满自嘲地笑笑。

    一个整天沉迷在情情爱爱里的小男生,天天因为猜不透小女朋友的心思而萎靡不振;在家中父母吵架吵得凶时,也只会选择带上耳机打开魔兽,以此逃避现实。

    妹妹小霜即使是瞧不起那时的他,也是自己活该的。

    “可能就因为缺个几万块钱,成了导火索,就足以摧残一个家庭,让本该至亲的家人们,互相说出虎牙狼齿还凶狠的恶言,把‘家和万事兴’撕毁得支离破碎。”

    路满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被碰得一动一动的。

    低头看过去,顾嘉儿这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掉眼泪。

    “哎,不是!”

    看到顾嘉儿哭了,他下意识地心中一紧,有些手足无措:“你哭什么呀。”

    “要哭也该是我哭吧。”路满哭笑不得,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说着自己的凄戚心路呢,怎么她先掉起泪豆豆了。

    顾嘉儿哭得安静,也没有什么泪珠缓缓留下的我见犹怜情景,但她的眼泪止不下来,像刚凿通的泉井。

    一滴滴的泪水,在眼角边根本挂不住,哗地飞速经过脸蛋淌下。连珠不断,宛如砸落滚下一般。

    “我,我不知道。”

    顾嘉儿边哭边回答,可是她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哭得这么厉害。

    是自责她当时只给路满添了乱?

    是后悔自己没有像合格的女朋友那样、主动地去了解男友的内心?

    还是单纯地同情路满兄妹的家庭生活?

    可能都有,混杂在一起,任由情绪裹挟着无声的哭,一点点地释放。

    “不说了,不说了。”

    路满腿一曲,准备下床跑去另外一张床:“擦擦眼泪,再哭的话,到了明天,眼睛也消不下肿了,早点睡……”

    话没说完,顾嘉儿忽然扑到路满的怀里。

    “哎!不是!”

    路满两只手举起,有点像投降的样子。

    这姑娘环住他的腰,小脑袋埋到他的胸口前,脸蛋贴着他的心跳。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才好。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路满停在半空的手都快举僵了,他叹口气,一手放在顾嘉儿的脑后,慢慢地捋她的长发,一手搭到她的腰间,轻轻抚动。

    “其实这样也成。”路满故作轻松,“以前小霜难受的时候我也……”

    “闭嘴,哥哥。”

    顾嘉儿闭上眼睛,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现在不想听你讲话。”

    不用听下去她也知道,这个坏蛋肯定又是一套亲兄妹的说辞,什么我们当很好的兄妹也可以啦,以后你在我心里就和小霜一样,之类的。

    偏不让他说出来。

    不听,不听!

    就是不听!

    路满抱着她,摇头笑笑。

    应该说,不愧是顾嘉儿么,她娇蛮起来,理不直气也壮的。

    他微微低颔,下巴抵在顾嘉儿的头上。

    “主要是,我想和某人行拜关公之礼,某人却想行周公之礼,这合理吗?”

    “我没有!!”

    顾嘉儿抬头,差点顶得路满咬到自己舌头。

    她又立刻把小脑袋埋回他的怀里。

    “这样就好。”

    暂时的吧,这样就还好。

    静静地,两人彼此相拥。

    对于路满来说,目前抱着自己的前女友小姨子,自然是气氛暧昧,但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于抵抗她身姿旖旎带来的定力考验了。不用担心顾嘉儿再搞什么名堂,他心情松懈下来,真正体会到她的拥抱,带给了他支持鼓励的依靠。

    而对于顾嘉儿来讲,此时的这种抱在一起,虽然断掉了情侣的名义,但莫名感觉,比高中恋爱的时候,更加贴近对方的内心。顾嘉儿对于自己能够安慰到他感到高兴,这也让她放松安心,似乎这才是拥抱的真正意义。

    过了许久,顾嘉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轻轻动动身体,离开他的怀抱。

    “我,我去给你烧壶水。”

    她穿起拖鞋,飞快地跑到桌台,不敢回头看路满。

    插上插座,她有些怔怔出神。

    犹豫了片刻,她摸出手机,打开QQ。

    【嘉儿】:妈妈,睡着了嘛?

    很快得到回复。

    【秋水】:还没有呢,你怎么还没睡?

    顾嘉儿眼神闪烁,但还是坚定地编辑了一条消息。

    【嘉儿】:妈妈,我睡不着,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秋水】:嗯嗯。

    【嘉儿】:爸爸和妈妈,在结婚之前,不是有段比较有风险的时光嘛

    【嘉儿】:当时爸爸生意的未来很不确定,妈妈,那时候你是怎么安慰爸爸的?

    顾嘉儿在心里默数时间,自家妈妈好像思考了一两分钟,才发来回复。

    【秋水】:那时候呀,妈妈帮不上什么忙的。

    【秋水】:要说有的话,最奏效的办法

    【秋水】:拥抱吧

    顾嘉儿歪歪头。

    【嘉儿】:只是拥抱,就可以了嘛

    【秋水】:当然呀

    【秋水】:当时在成功和失败的岔路口,你们爸爸虽然从来不说,但其实他的压力特别大

    【秋水】:有可能外表很坚强的一个人,内心却正在被情绪击溃

    【秋水】:如果你猜测,他正在经历急速的坠落,那么他最迫切的需要,一定是想被温柔的接住

    【秋水】:大胆拥抱喜欢的人,让自己成为他内心强大的源泉。或许,这时候,你是他唯一的依赖,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子需要你呢?

    顾嘉儿若有所思,看着发亮的屏幕。

    【嘉儿】:那…妈妈,在人家心情烦乱的时候,突然拥抱,会不会有点尴尬呀

    刚刚她一时冲动,就没想太清楚,扑进路满怀里,抱了那么久。

    两人之间起初还是有点尬的,她是这么感觉的。

    她现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办了坏事,让路满平添了其他的压力。

    【秋水】:如果是对的人

    【秋水】:当去你抱他,他会把你抱得更紧

    此时的菏市,闻艺噙着笑意,看看身旁,中年男人正睡得呼呼沉,很没形象的头往一侧偏,一只手臂耷拉在床沿差点滑下去,卧室内他轻微的呼噜略吵耳朵。

    她伸手过去,帮顾彦掖了掖被角。

    “当时怎么就看上你了。”

    闻艺嗔怪地自言自语,却又展颜轻笑。

    过了一会儿,她手机上收到小女儿的QQ消息。

    【嘉儿】:我知道啦,谢谢妈妈(爱心)

    【嘉儿】:妈妈,你早点休息,晚安~

    闻艺微笑地盯着和小女儿的聊天框,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字。

    【秋水】:嘉儿

    【秋水】:明天再去抱

    【嘉儿】:(流汗)(流汗)

    【嘉儿】:晚安!我睡啦,妈妈(再见)

    顾嘉儿收回手机。

    妈妈的话叮嘱晚了,她已经抱完了。

    但是,听妈妈这么一说。

    以后可以再多拥抱下试试嘛。

    想起刚刚她抱住路满的时候,那个坏蛋,不知所措了很久,让她确实有些气馁。

    顾嘉儿回头,想看看那个大猪蹄子,是不是偷溜到另一张床上了。

    但是路满没有挪窝。

    “什么嘛,嘴上那么拒绝。”

    顾嘉儿嘟囔,以为路满妥协了,可以今晚睡一张床。

    “到了最后,还是不想分开睡嘛。”

    顾嘉儿红着脸颊,理了理枕头,上床。

    “这才是更尴尬的吧,要说些什么嘛?晚安?”

    她生动地体会到硬着头皮干一件事,是什么感觉了。真的感觉头顶上僵了一块,好像是部分理智和思考能力都被封印在了那里。

    “那个,哥哥……”

    呼——轰——

    “嗯?”顾嘉儿一愣。

    刚刚,她似乎是听到了,某种机器的声音。

    很像爸爸和舅舅那台瞒着人买的摩托车的发动机……

    轰——嗡——呼——

    顾嘉儿不可思议地往路满那边一瞧。

    这个坏蛋,已经睡着了!而且——

    轰——嗡——呼——

    这个既像打雷,又像发动机的声音!

    是他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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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