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艺觉得,让顾彦和路满继续共处一室,也不会再有什么建设性的共识了,只会风卷火气继续引爆自家丈夫的脾气。

    所以她送路满出了门,同时交待一声保姆过来铲走地板上的碎片碎渣子。

    等到闻艺回来,就见父女三人在客厅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她叹口气,坐到顾彦身边,抚抚丈夫的后背。

    顾苓依站起身来,往门外走,顾彦心里又是一紧,叫住女儿:「你去哪儿?」

    顾苓依不说话,自家爸爸将人家臭骂一顿,她想的是,她当然要去看看路满。

    「顾苓依,你站那!」

    顾彦知道自己从来没对大女儿发过火,可是今天的事着实触到了他的霉头,不对女儿严厉点,她都要和外面的小子跑了。

    顾苓依回身,目光凝视自家爸爸,毫不退却:「爸爸,我们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一口一个让人家滚呀!」

    顾彦嗓子里嗡吭了两声。

    他指了指顾嘉儿:「苓依,我就说一句话,那小子和你妹妹谈过,你但凡有点对你妹妹的姐妹感情,就不该和他有任何牵扯,你怎么就不知廉……」

    「顾彦!」

    闻艺用力重重地拍了一下丈夫的胳膊,顾彦察觉自己气头上失言,马上神色尴尬地顿住。

    可是顾苓依听明白了,爸爸是想说她「不知廉耻」。

    她眼眶有点红,得不到父母的理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爸爸对路满、对她的态度,简直是视作了家门不幸。

    「爸爸。」顾苓依有些颤声,「你都没有冷静下来,听听嘉儿和我都是怎样想的……」

    顾彦哪里还管女儿的想法,无论如何,他都坚决反对女儿和路满再谈恋爱。

    两个女儿都不行。

    「你不用说了。」顾彦摇头,发了一通火后,他满身只剩疲惫和心中发梗,「你要是坚持和那小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顾彦!你说什么胡话!」

    闻艺使劲晃晃顾彦,可顾彦毅然决然,指了指门外:「你觉得爸爸让他滚是错的,那你可以现在就追出去,只是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走就走!」

    顾苓依瞪着顾彦,大声回答。

    「苓依!」闻艺两头为难,这父女两个,倔起来,都拉不住了。

    「姐姐!」

    顾嘉儿连忙抱住顾苓依,她怕姐姐和爸爸真的闹僵:「爸爸说的是气话呀,怎么可以当真呢?我们先上楼,好不好……姐姐……」

    眼见家里一团乱,爸爸和姐姐搞得像是反目一样,顾嘉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是清楚,父母不会同意姐姐和路满在一起的,只是没有料到,爸爸生起气来这么可怕,而柔弱的姐姐现在却这么强硬不让步。

    刚刚和爸爸针锋相对,在厉声下顾苓依没有哭,可现在被妹妹软声细语一劝,顾苓依感觉自己有些憋不住眼泪。

    「嘉儿,对不起……」

    顾苓依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去,顾嘉儿紧随其后。

    而看到女儿并没有冲出门去,顾彦松了口气,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像是被卸掉了支撑结构的皮带,一瞬间垮在了这里。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刚刚顾苓依一句「走就走」,结结实实地把他这位老父亲给吓了一大跳。

    如果发倔的大女儿真的离家出走,他心会碎成好几块的。

    闻艺想给顾彦倒杯水,环顾四下,水杯和茶具都被摔了个干净……

    她到餐厅接了杯水,端到顾彦眼前。

    「

    消消气。」

    闻艺握住丈夫的一只手,靠在他身边,现在这个满身萧索的老父亲,最需要的就是支撑和安慰。

    「这叫什么事啊,唉!」

    顾彦唉声叹气,他转头看了看妻子,感觉闻艺从头到尾都比较淡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苓依的事了?」

    闻艺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说道:「只是有点猜测,苓依不都说了,他们前不久才处了对象……」

    「打住,别说了。」顾彦感觉自己血压又有点压不住了。

    「我以为你心里多少也有些底呢。」闻艺说着,心里想道,合着自家丈夫是一点儿苗头都没发现。

    「我能有什么底?」顾彦权当路满和顾苓依走得近,是因为多年邻家朋友,加上嘉儿在中间的缘故。

    谁成想,本该是好好的大姨姐和妹夫的关系,这两个人却不顾嘉儿的心情,凑成一对了?

    「临开学前,你这俩宝贝女儿,不是大吵了一架么?」

    闻艺提起寒假里的事情:「后面她们两个也还冷战了一长段时间。」

    顾彦眉头紧皱:「我以为她们姐妹之间闹矛盾,是因为苓依和那小子有什么摩擦,然后嘉儿向着那小子,俩人一起给苓依气受,这种事情……我哪儿能想到,是因为……」

    顾彦说不下去了。

    闻艺叹了叹气:「事情总要解决的,苓依起码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至少要听听她的想法,还有嘉儿……」

    「小艺。」顾彦摆摆手,「这事儿就一个原则,无论是苓依还是嘉儿,都不能再和那小子有任何瓜葛了!」

    「唉,你说的轻松,你老顾家女儿的性子,你不了解么……」

    顾彦坐直了些身体,面色严肃,他郑重地反问:「你女儿的性子,你不比我更了解么?小艺,让你来说,嘉儿她……是那种说放下就放下的孩子么?」

    顾彦这番话,让闻艺愣在当场。

    「苓依的想法,她不说,我也能猜到。」顾彦继续说道,「无非就是,她以为自己和嘉儿和好了,嘉儿就能不计较这些。」

    「但是,可能么?嘉儿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姐姐和那小子,还无动于衷?」

    顾彦说起这个,还是气得直咬牙:「就这,我还没说其他的,小艺,我们做父母的,就这么一对女儿,她们是我们的全部,你说说,一个臭小子,和妹妹谈恋爱了,分了,又和姐姐好上了,搁哪家的父母心里能接受啊!」

    闻艺沉默,她点点头。

    她当然也把女儿们当宝贝,只是她没有顾彦表面上那么情绪化,火气可以冲着路满发出来。

    「哦,传出去,我们顾家的双胞胎女儿,让一个男的都占了。」

    顾彦握紧的拳头凹陷进沙发帮里:「且不说亲戚和外面怎么笑话你我,这些哪怕我都不计较!」

    他盯着闻艺:「一个先后想占咱们双胞胎女儿的混账东西,我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么?」

    「将来苓依不会幸福的……更让我们两个提心吊胆的,是嘉儿。」

    「嘉儿呢?嘉儿怎么办?」

    丈夫的话,也如同椎打在闻艺的心口。

    她这位母亲同样重重揪心,她长长叹一口气。

    顾彦摇头:「小艺,我最害怕的,是我们好好的两个女儿,都受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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