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诚眼看即将宣发的怒火硬生生让这一句话截停,不爽道:“齐远深,我不是你弟弟,少管我。”

    语气不善,蕴藏着“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我便要打人”的意味。

    齐远深对此并不恼,一眼未看他,神色凝重的扬起手中信纸,直视任雪清:“纸上说的,有几分可信?”

    任雪清淡笑反问:“以京城当下境况,信里所写的哪怕只有一成可信,那便是希望,不是吗?”

    齐远深思忖片刻,哑声道:“的确是希望。”

    两人话说的云山雾罩,实在令人难以猜测。

    苏以诚夺过信纸一看,上面写着:吴王已在江西起兵,不日将要抵达京城。

    吴王,先皇的第三个弟弟,小皇帝向杺的叔父,先皇在世时极为袒护吴王,吴王对先皇崇拜尊敬。

    吴王生母早死,尚在襁褓的吴王便由先皇的嫡母亲自扶养,吴王与先皇两兄弟的情谊自不必多言。

    也正是吴王与先皇情谊深厚,信中提到吴王在江西起兵一事便很是存疑。

    小皇帝向杺再是如何任性妄为,可他是他哥哥的儿子,是塬国如今的皇帝,身为叔父的吴王顶多是训斥几句,除此之外,也做不得什么。

    且,吴王还是接了小皇帝向杺旨意的第一人。

    先皇逝世时吴王本就该快马加鞭回京吊唁,奈何江西地界突然涌现一伙逆反流民,且人数上涨迅猛。

    小皇帝向杺就在此时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留吴王在江西剿灭流民的旨意,吴王二话不说便接了旨意,在江西一留便是直至近日。

    “行,我等他三日。”齐远深咬牙道,他想要赌一把。

    传言中,吴王心善笃实,任爱无涯,若吴王带兵不远万里前来解开京城当下困境,等他一等也不无不可。

    如若等不来吴王,父亲被小皇帝困在宫中,他也不可能带着一家老小丢下父亲就此跑了,因此不论赌与不赌,结果也不会比眼下更糟糕。

    “等?齐公子莫非真要将自己身家性命全押在吴王一人身上?”任雪清小脸维扬,环顾众人,笑意深邃,“在场的诸位当真要等?”

    前不久,任雪清接到被困宫中的丞相的消息,当下她便连夜派出十来号死士以命相博拼出一条血路从京城递了消息给吴王。

    接到消息的吴王写了这封信由死士再次带回京,目的便是要她在城内为他打开城门,便于他的大军直驱皇宫。

    毕竟,而今京城经受如此大变故,于情于理,吴王皆当回京一探究竟。

    纵然举止逾制,可亦情有可原,他们两人关上门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说不开?

    世上亦没有出现叔父因亲情孝义冲动之下失态而被侄子杀了的事,到那时死的唯有那打开城门之人的任雪清。

    任雪清虽为闺阁女子,可丞相这么多年因着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一早便将她当作男子来养,朝堂之事事事说与她听不说,更是一一剖析。

    自她看完吴王的传信,她便清楚了吴王的用意,她不信齐远深看了信,不明白吴王信里的意思,轻瞥一眼一旁不肯多看她一眼的齐远深,任雪清心中低看他三分。

    “消息是你说的,有希望亦你说的,你现在又说不要等我们吴王,任雪清,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夏芷若气恼,她家里的米粮已然不够,今夜之所以会冒险前来是存了赌了的心。

    “蠢货。”任雪清轻启唇。

    “任雪清!你……”

    “夏姑娘,请冷静。”

    一只玉白的手轻抬,声音清润如玉石轻击,中断愈发激烈的话。

    顺着手的主人望去,夏芷若小脸一赦,柔柔后退一步,轻叹气:“梁公子,非是小女子不知礼数,实在是家中米粮已剩不多,一家老小食不饱腹,由不得我不急。”

    梁蹊,京城五大公子之首,为人方正有礼,温润如玉,读书人中的楷模之流。

    “我知夏姑娘非是有意,亦知众人非是有意。”

    粱蹊温温一笑,环视四周,“今夜很冷,现在天色也已很晚,大家心中所焦虑的无非几件事。但不论如何焦虑,请暂且静下心来听任姑娘将话说完,否则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三天三夜,也是休要妄想争辩出个三分真理。”

    众人相视一看,见有人仍不听阻,粱蹊又道:“如果还要疑惑,不如听完任姑娘说完再一并问,省得做了那些个笼里的鸡子鸭子。”

    嘴够毒。

    鸡鸭都出来了,这是暗指谁多嘴多舌,叽叽喳喳说不停?看来,素以温润冠名京城五公子之首的粱蹊,也并非真是温润。

    一时间,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张了嘴的人忘了说话,不张嘴的人将嘴闭的更严实,这下好了,全安静了。

    粱蹊似是没未发觉院中这般变化,笑意不减,抬手示意:“任姑娘请讲。”

    院中白雪静静飘下,寂静无声,惟有女声清脆。

    高空之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悲无喜低睨脚底下的众生百态,微风灌入她金丝绣织的华服,卷涌衣摆翻滚,与及腰的黑发缠绕、纠缠。

    向桉如神女一般旁观这个世界,却无半分神女拯救苍山之力。

    这些日子里她眼睁睁看着脚底下这片土地的境况一日日变坏。

    城内民不聊生,城外小股势力已经聚集,天下即将大乱,所有人都在准备着,或逃或藏或争一争那至高权利。

    麻木、绝望、死心、灰败正侵袭每个人。

    耳畔一声清脆叮声,通身禁锢消散,向桉感受了自由,这一次,不需要试探,她心中却莫名的知道现在的她已再无束缚。

    “系统,你困住我,便要我亲眼看着塬国如何灭亡?”向桉立在原处没动。

    【这就是你失败后的结果。】

    “可是,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向桉淡淡道。

    她于异世穿越而来,不管是皇帝还是塬国或是这江山,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任务完成她就能回家,要是被逼狠了,为了任务她大可造个炮,一炮夷平城池,自称为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