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网上关于这场演出讨论的弹幕如何热烈,但随着苏言最后一首《海底》结束,也预示着今晚的临城音乐学院迎新晚会即将落下帷幕。

    舞台上,无疑已经最耀眼存在的苏言,在台下的一片欢呼和掌声中,面带和之前一般看不出太多悲喜的笑容,微微躬身,算是为自己今晚的演出画上了一个句号,便走下了舞台。

    与此同时,主持人也拿着话筒,代替苏言来到舞台,为今晚的晚会做最后的结语。

    来到后台的那一刻,苏言便看到了程潇儿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看样子应该是提前就站在这里,迎接自己的。

    程潇儿的双眼微红,看着苏言,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轻轻笑了笑,“很感人的歌……恭喜你……”

    苏言笑了笑主动走上前,“什么恭喜不恭喜的,正常发挥呗……”

    程潇儿一愣,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苏言竟然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要知道,就在刚刚苏言还因为那首《海底》,把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观众给唱到泪崩。

    就在程潇儿不解的时候,苏言再次开口,打趣道,“怎么了?唱完一首歌就不认识我了?走吧,换好衣服,陪我在校园里逛逛吧……”

    “哦……”程潇儿赶紧答应道。

    说罢,苏言便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穿着演出服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望着苏言的背影,程潇儿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来。

    苏言……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怎么说呢?程潇儿也算是和苏言相处时间比较久的了。

    以前的苏言沉稳而内敛,如果不是后来通过网络知道苏言被曝光出来的抑郁症,程潇儿很难和他和抑郁症患者画上等号。

    可见,至少在和程潇儿相处的时候,苏言从来都没有让人看出来孤独和感伤的那面,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程潇儿觉得苏言应该是一个心思和思想,远超同龄人的存在。

    说得难听点,有些过于少年迟暮了。

    甚至很多的时候,尤其是一起合作的时候,苏言也表现的不像是和程潇儿的同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中年人。

    可刚刚,苏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有些俏皮和洒脱,这样的变化,反而让程潇儿觉得……挺好的。

    程潇儿不自觉的笑了笑,估计是因为之前,不管是和前女友的事情,还是抑郁症的事情,还有关于网上抹黑苏言的代笔黑料,都让苏言背负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压力。

    而今晚演唱完两首歌之后,让他释放了这些压力,所以才表现的轻松洒脱了许多?

    当然,这也仅仅是程潇儿自己的猜测,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

    作为今晚压轴演唱的苏言,并没有让大家失望。

    主持人在台上说完类似祝福临城音乐学院越来越好,感谢今晚演员们的表演等等的套话,这场让无数人瞩目的晚会也就此结束。

    直到台下各个年龄班级同学们散场的时候,他们这才终于有机会开始讨论今晚的演出。

    而讨论最多的对象,自然还是那个在晚会最后,用那首《海底》惊艳以及感动他们的苏言。

    同样,各大短视频以及直播等平台,也结束了今晚临城音乐学院迎新晚会的直播。

    直播间关闭了,网友们对于今晚晚会的讨论,却并没有结束,他们从直播间的弹幕,转战到各大论坛的贴子里。

    毫无疑问,估计之后几天的热搜,又会被苏言霸榜。

    至于这两首歌会对苏言,甚至对舆论中心的其他人造成怎样的影响,这个只能让时间去说话了……

    …………

    晚会结束的时候,距离寝室熄灯还有一段时间。

    走出临城音乐学院歌剧院大楼的学生们,继续和同伴们讨论着今晚的演出。

    有些人,则拿出了手机,和自己亲朋好友分享着自己作为临城音乐学院学生,有幸在现场刚刚目睹过苏言的演唱。

    毫无疑问,今晚的临城音乐学院,大家提到最多的名字,肯定就是苏言。

    而作为当事人,此时的苏言则带着一顶棒球帽,漫步在距离歌剧厅不远处的一个林荫小道上。

    跟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程潇儿。

    演出结束,换下演出服,同时也将头发散开的程潇儿,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借着旁边昏黄的路灯灯光,随意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此时,已经接近中秋,原本夏季让人觉得燥热难安的晚风,随着叶子的枯黄,也变得清爽起来。

    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情侣,看样子是刚刚观看完迎新晚会,就迫不及待的和自己的另一半分享着自己的心情,零星的散布在远处的小亭里,或者篮球架下。

    头顶的月色将程潇儿窈窕的身影拉长,落后半个身子走在苏言旁边的程潇儿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突然想到什么,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烫。

    此时的程潇儿,又瞥了眼身前苏言的背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分明是你喊我的,却又一句话不说,到底是几个意思?

    突然,苏言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身形微微一顿,让低头跟在他身后的程潇儿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回过神的程潇儿,刚打算说什么,面前的苏言却开口了,“对了,潇儿,说起来今晚还要多谢谢你。”

    “啊?”程潇儿一愣,“谢我?谢我做什么?”

    在程潇儿看来,虽然今晚最让大家震撼和感动的,还是苏言作为压轴演唱的那首《海底》,但两个人合唱的那首《素颜》,同样也在同学之间引起了不小的共鸣。

    而这样优秀的作品,同样是苏言创作的,所以在程潇儿看来,苏言根本没有必要和自己说什么谢谢。

    不过很快,苏言做出了自己的解释,“要谢谢你把本来演唱的名额,送给我啊。”

    “额……”闻言,程潇儿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当初按照尤芷晴的意思,两个人确实是每个人独自准备一首歌的。

    不过那个时候的程潇儿觉得当下的苏言处在舆论旋涡中心,所以便有心的故意将自己的单独演唱的机会改成了与苏言的合唱,如此一来,就有了苏言单独演唱另外一首歌的机会。

    这算是程潇儿故意想要帮助苏言的,而这样的帮助对于程潇儿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除了刻意想要帮助苏言之外,程潇儿还有些私心——比起自己的单独演唱,她也确实希望自己能和苏言有更多合作的作品。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首《素颜》,讲述的故事与自己和苏言,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说起来,在程潇儿的心中,不去计较苏言的性格,单单说对于男女感情之事上,程潇儿觉得苏言大概就是所谓的那种直男。

    不过现在的苏言突然提到这事,反而让程潇儿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嗨……我也是没有其他新歌唱了,但凡我有新的作品,肯定不会便宜你!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师姐,照顾照顾你这个晚辈,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不过自己有心想要帮助苏言这种想法,程潇儿又怎么会去承认,于是赶紧心口不一的解释道。

    却没有想到,苏言摇摇头,依旧是平淡的笑意,“那你帮助我的可不只是这一次了。最早微博支持我,后面《把酒当歌》的名额也是你给我的……”

    看着苏言的笑容,程潇儿一愣,有些恍惚。

    之前在临城音乐学院歌剧厅演出刚结束的时候,程潇儿就觉得唱完《海底》之后,苏言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此时在看苏言的笑容,程潇儿再次出现了这种感觉。

    如果放在以前,苏言的笑容总会带着一丝外人不容易察觉的感伤和沧桑,而现在,这种笑容却变得纯粹和简单了许多。

    又回想起那首《海底》,前后两段意境的变化。

    莫非……真的是因为那首《海底》,彻底影响了苏言的心境?

    想到这些,程潇儿又开始不自觉的关心起苏言的“病”了,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以前唱歌的时候,总会把自己唱哭……也是因为……抑郁症吧?”

    其实程潇儿能问出这个问题,除了和苏言的关系比较亲密之外,也是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没有完全了解这个所谓的“朋友”,有那么些许的亏欠。

    再加上看到此时的苏言心情不错,倒是也不那么在意这个问题是否敏感了。

    看到苏言有些犹豫,开口之后,程潇儿就有些后悔了,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否伤害了苏言。

    但很快,苏言开口,就打消了她的担忧,“算是吧,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总会没理由的感伤,那个时候甚至觉得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而唱歌的时候……怎么说呢,之前几次唱歌的时候,心情就会受到影响,所以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苏言云淡风轻,像是在诉说别人过去的样子,程潇儿这才松了口气。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继续问道,“那么……今晚呢?”

    毕竟在程潇儿看来,今晚苏言的表演,无论是与自己合唱的《素颜》还是最后的《海底》,至少苏言都没有像之前演唱歌曲的时候把自己唱到泪崩。

    尽管《海底》的前半段,依旧让人觉得感伤和绝望,但是后半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苏言几乎没有犹豫,笑道,“今晚……今晚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所以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程潇儿自然不清楚,苏言所谓的想明白一些事情,是终于明白曾经的那个少年,并没有葬身海底,而是和自己的灵魂一起在这个身体里活了下来。

    这其实也算是苏言最大的心结,解开了最大的心结,苏言也就没有那么多心事,自然也就给了《海底》另外的诠释。

    程潇儿一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是……想清楚和她的事情了?”

    “ta??!!”苏言眉头微皱,显然没有理解程潇儿的意思。

    “你……你的前女友,我听人说起过,就是临班的谢茗。”程潇儿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啊?”苏言愕然!

    但很快意识到,程潇儿哪里会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和谢茗的事情,明明已经和程潇儿解释过了,她怎么还在纠结。

    深吸一口气,苏言抬起头望向夜空,喃喃道,“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之前的自己一直觉得那个少年,或者说原本在这个世界的自己的灵魂永远的葬身海底了,所以自己想起谢茗,心底才会波澜不惊。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而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对背叛自己的人,彻底的失望。

    经历过生死之后,哪怕没有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仅仅只有那个少年的灵魂,必然也会明白这样的道理。

    苏言嘟囔的那句话,程潇儿并没有听到具体什么,只是看苏言当下的样子,让她有些莫名的上火。

    “呵~~男人……”

    一声冷笑打断了苏言的思绪。

    发出这句嘲讽的除了程潇儿,自然没有旁人。

    估计这妮子又误会什么了,不过苏言也懒得解释。

    笑望着程潇儿,直到看得对方有些心虚了,苏言这才记起了今晚想找程潇儿聊聊的真正目的。

    于是下一刻,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今晚找你,是为了感谢你的。”

    “感谢我?”程潇儿问道。

    “嗯……不是之前说好的么?我准备为你写首歌,所以问问你有什么要求么?”苏言笑容温柔,自信满满。

    “哈?”这次,轮到程潇儿惊讶错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