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栉风沐雪的孤雁,刚开始的时候看上去极其可怜,可是后来却逐渐变了样子,将风雪之中的能量跟自身能量融合在一起,成了比秃鹰、兀鹫都凶猛的大鸟。

    情形如此,小尛子不得不对它刮目相看,也不得不施展全力来灭杀它。

    这只孤雁跟水中月、镜中花一样,也是一个独立的小目标,并且是个活动的小目标,所以极难捕捉,对付起来不怎么容易,小尛子每十次攻击之中顶多击中它两三次。

    饶是如此,那孤雁为了躲避小尛子的攻击,也只能不停地移动,所消耗的精力很大。

    小尛子不眠不休,固然也很耗费精力,然而有红蕊加持,他的精力始终充足,不担心精力耗尽,打得起这样的消耗战。

    何况,琅琊剑一直在外头飞行,吸收着大妖所释放的能量,所造成的是大妖能量的持续减损。减损到一定程度,大妖兴许就无力鼓弄什么幺蛾子了。

    以时间换成果,这就是当下小尛子所采取的策略。

    跟孤雁较量的过程中,小尛子感应到那些曾经对他顶礼膜拜的人分批回家吃饭去了——部分人回家吃饭,部分人仍然守在这里。

    三天三夜不进食,小尛子受得了,他们也能暂时承受。再不进食的话,他们就受不了啦。

    那些留守在这里的人嘱咐回家吃饭的人回来的时候给小尛子带一份好吃的,回家吃饭的人回应道:“那是当然!大人光临咱们这里,带来了祥瑞,乃是咱们的荣幸,咱们理当拿出最好的吃食供着,这些许小事不劳吩咐。不光是大人的吃食,大人骑来的那匹骏马,难道不需要喂养么?我们一准从家里带些草料来!”

    这些人在家里吃了饭,果然带回了一些香喷喷的饭食,见小尛子正自眯着眼睛,不好过分打搅他,只是小声说道:“大人,我们特意给你做了好菜,还有面食和绿豆嘎饭,你要是觉得饿就适当用一些。”

    小尛子微微点头,算是对他们的回应。

    第二拨回家吃饭的人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饭,放在小尛子身边。那第一拨回家吃饭的人见状,开口说道:“兄弟,我们带来的饭尽够大人吃的了,你们怎么又带了一些?”

    第二拨回家吃饭的人回应道:“哥哥,大人是咱们共同的大人,难道就只能由你们尽孝心?我们带些饭来,略尽孝心,也是表个心意呢,大人吃与不吃那是他的事。”

    小尛子听到这样的言语,心中颇为这些乡民的质朴所动,暗道:罪过罪过,我这么年纪轻轻的,竟然被这些长辈当作天人来孝敬,如何受得!他们把我架在火上烤,而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恐慌,我又不能对他们说明实际情况,只能任由他们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着实烧脑,还是先不琢磨了吧。

    此后的一两天,这些人依然是轮流回家吃饭,回来的时候则各自给小尛子带回来一份好饭。尽管小尛子不吃,他们却还是不停地给他带。

    如此一来,弄得小尛子不胜感动,不胜唏嘘。

    又过去一两天,小尛子终于把那只孤雁灭杀了。

    这个时候,小尛子方才睁开眼睛,对众人说道:“诸位父老,谢谢你们一直给我带饭吃!”

    那些人闻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大人,我们孝敬你岂不是应该的,你还跟我们说这些客气话!我们带了饭不假,可是你一口没吃,这说明我们的孝心还是不够、没能打动你!”

    小尛子站起身,给他们深施一礼,说道:“各位前辈,你们这么说,晚辈何以克当!”

    小尛子施礼的时候,那些人纷纷躲避,生怕受了天选之人的礼导致自己折寿。小尛子施礼过后,那些人又纷纷围拢过来,把饭端到小尛子跟前,目光殷殷地看着他。

    小尛子道声谢,接过饭,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那些人见他吃得这么香甜,于是一边微笑一边点头,心里高兴得很。

    其中有人小声说道:“呀,你看,天人就是天人,连说话都跟咱们不一样,那什么何以克——,啊,当,这样的话,咱们就说不出来!”

    另有人说道:“天人自然是文武双全,会拽些文词,哪会跟咱们一样?他要是不会拽这些文词、像咱们这样粗粗拉拉的,上天怎么会选他?天上的那些神仙都是文化人,没有一个大老粗。你见过哪个说书唱戏的说哪个天神大字不识么?”

    “嗯,就是就是,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旁边一人说道,“眼前这个天人,说话文绉绉的,肯定识文断字。先前那童百万的家人说他一把将那个骑在马上的公子拽下来,可见他又会些武功,这岂不是文物双全?他坐在这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又定是修炼什么不得了的功夫。一般人莫说不吃不喝了,就是光坐在那里不动弹,你看他能撑上几个时辰?”

    在这些人乱七八糟的议论之中,小尛子吃完了饭,谢过众人之后便往山下走。根据红蕊的提示,他还要前行三十里,再靠近大妖一些,在那里继续跟大妖较量。

    一行人跟着他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热情地攀话。

    来到山下,他正打算跟众人道别,却见山后头突然冲出来一彪人马,其中便有先前出现过的童百万的家人。另外一些人身着捕快的衣服,手里拿着麻绳、棍棒之类的器物。

    其中一个领头的捕快冲着小尛子喝道:“呔,作奸犯科的盗马贼,你待往哪里逃!”

    小尛子身边那匹马闻言,咴咴鸣叫两声,似是对这声呼喝的回应。

    那些围拢在小尛子身边的人见状,一个个揎拳掳袖,准备跟捕快和童家的家丁对战。

    小尛子对他们说道:“诸位前辈,你们不必紧张,他们奈何不了我的,你们只管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众人闻言,踌躇一番,似乎以为小尛子言之有理,于是稍稍退后。

    那帮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小尛子面前,那个领头的捕快不耐烦地看着他,皱着鼻子说道:“小子,你盗走了人家的马,又伤了人家的人,犯了重罪,我等奉命前来缉拿。你要是乖乖跟我们走,项上人头兴许还能安安稳稳地待些日子,要是反抗,哼,当即格杀勿论!”

    一边说,一边甩甩头,示意同伙把小尛子包围起来。

    捕快头目恁般豪横,小尛子自然不想惯着他,开口怼道:“伙计,你把事情的原委了解清楚没有?童家的小子骑马撞人,差点把我撞死,我把他从马上揪下来过分么?按说他这是故意杀人的罪过,你们应该抓他,怎么反而来抓我呢?”

    捕快头目闻言,冲着同伙笑笑,说道:“哎,你们说说,这小子奇怪不奇怪?这个世界上有钱三分理,无钱七分错,他竟然这么空口白牙地跟我谈什么事情的原委!事情的原委不原委,从来只凭两片嘴,说谁杀人就杀人,说谁清白就清白,这个道理——,嗨,也罢,这小子连毛都没长齐呢,不明白倒也情有可原!”

    小尛子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捕快头目说话的意思,于是目光灼灼地问道:“伙计,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收了童家的黑钱吧?”

    “可笑,什么黑钱不黑钱的!”捕快头目越发不耐烦起来,“我们出门办案,童家自然要出车马费。我们替他家办案,这车马费难道由我们自己出不成?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啊,我明白了!”小尛子冷脸说道,“你们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办事,人家的要求就是你们所说的公道。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客气了,索性还你们一个公道!”

    捕快头目以为小尛子要打他,急忙吆喝道:“怎么,你还想造反?”

    话音未落,但觉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眼前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