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失恋的苦涩像块巨石压在卫褚心口。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释放这份情感,是必须的。

    姜美君强忍着困倦,伏在案前,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就这样在一笔一画中流逝,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酸涩的脖子,轻轻地扭动,企图缓解那几乎凝固的肌肉。

    夜深了,是时候去接那个借酒消愁的小子回家了。

    满姑镇的夜晚并不繁华,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其中两家小酒馆是夜猫子们的避风港。

    姜美君毫不犹豫地走向西街尽头的那一家,推门而入。

    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边沉沉睡去的卫褚。

    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那壶尚未喝尽的清酒,轻轻提起,发现里面竟还剩下大半。

    姜美君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心想这孩子的酒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桌上除了孤零零的一碟已吃得差不多的花生米外。

    再无其他菜肴,甚至连个装样子的空盘都没有。

    酒馆的掌柜见姜美君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主动说道:“客官,账已经结清了,需要我帮您把他送回家吗?”

    尽管平时交往不多,作为街坊邻里,掌柜对姜美君还是颇为熟悉的。

    姜美君连忙摆手拒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必麻烦您了,您赶紧准备打烊吧。这孩子心里有点憋屈,我自己能搞定。”

    说着,姜美君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半蹲在卫褚身旁,轻轻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缓缓用力,平稳地将卫褚扶了起来。

    “来,儿子,咱们回家了。”

    话语中透着温柔与力量。

    卫褚的眼皮微微颤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姜美君的侧脸,顿时,一种莫名的委屈化作哭腔脱口而出:“娘……”

    姜美君心疼地应了一声:“好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我是好孩子,对吗?”

    卫褚喃喃自语。

    月光如细水般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夜风轻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也似乎带走了卫褚心中的些许阴霾。

    酒精的作用下,卫褚开始无意识地诉说心事:“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怎么努力也没用。我也不想喜欢任何人了……”

    姜美君边走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娘最喜欢你了,你是娘独一无二的好儿子,娘一定帮你找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媳妇。”

    “那娘最喜欢我,超过大哥吗?”

    卫褚的问话充满了孩子气。

    “当然,你是娘最疼爱的儿子。”

    姜美君的话语中饱含着坚定。

    虽然口中不断地安慰着卫褚,但姜美君的内心却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又或是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

    卫褚憨憨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那份纯真的快乐感染了姜美君,连她自己也不由得“噗嗤”一笑,这温馨的画面仿佛融入了这温柔的夜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唤醒了沉睡的卫褚。

    揉搓着因宿醉而有些疼痛的额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一跃而起。

    床头柜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和一枚金黄的煎蛋静静地等着他,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贴心。

    记忆逐渐回笼,昨晚模糊的情景逐渐清晰,那个半背半拽的身影,分明就是娘亲。

    原来娘为了找他,竟熬夜到那么晚?

    这份无私的爱让卫褚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想到这里,卫褚快速吃完早餐,没有片刻迟疑。

    便奔向店铺,投入到了忙碌的包混沌工作中,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动力。

    卫晖从姜美君口中细致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他望着二哥的眼神里,满是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他的二哥,一个本该风光无限的男子,此刻却显得异常凄楚,几乎落入了人财两失的绝境。

    尽管整个上午都在忙碌之中,为二哥的事情奔波,但卫晖没有半点怨言。

    在他心里,既然二哥的婚姻大事遇到了波折。

    作为家中幼弟,理应多一份体谅,多出一把力,这是亲情之间的无声支持。

    时光悄然过去两天,姜美君特意邀请了经验老到的楚媒人上门,详述这段曲折故事。

    楚媒人听着,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伴随着这一声声叹息,与袁家联姻的愿景彻底化为了泡影。

    这段婚姻的解体,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灭了所有人的期盼。

    此间,姜美君虽有意避开那个充满了各种消息的草济堂。

    却仍旧无法避免地听到了外界关于白耀光和袁婉事件的种种风言风语。

    据说,楚媒人的解释像一把利刃,划开了袁家二老心中的迷雾。

    他们这才知晓女儿袁婉背着他们索取高额聘礼,却又不慎毁了这段婚约的全部经过。

    而当袁婉再次出现在草济堂附近,人们纷纷投以复杂的眼神,她的脸上清晰可见掌印,红肿得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这些纷扰,姜美君只是轻轻一笑,显得淡然自若,他选择保持沉默,让流言蜚语自生自灭。

    在众人眼中,这桩婚事的破裂无非是两家不合,感情基础薄弱罢了,外界的议论也随之渐渐平息。

    在这段时间里,信息最为灵通的人物莫过于那位常在草济堂周边话家长里短的葫芦大娘。

    姜美君亲自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葫芦大娘边吃边激动地说起:“你可知那白家郎,绝非善良之辈!”

    姜美君顿时被吸引,耳朵不自觉地凑上前去,兴趣盎然地想要了解更多。

    葫芦大娘接着道:“那父子俩被债主一顿好打,才勉强掏出一根价值五十两银子的人参。随后立刻有人掏钱买下,场面好不热闹,最后才算是了结了此事。”

    “大家评评理,这人怎么这样凉薄?拿着这么珍贵的东西藏着掖着,直到被逼到墙角才拿出来。袁家的姑娘也是糊涂,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还一味地往上贴。”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人的心思都黑得跟煤炭似的,能凑到一块儿,恐怕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