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底下的帝北沧,帝北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若不是他不屑坐上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帝北沧。

    帝北辛深受先皇喜爱,又觉醒了灵髓,皇位势在必得,若非他更想成为修士,主动与先皇沟通,恐怕黎朝的皇帝还真不是帝北沧。

    皇家哪来的兄友弟恭,就算他和帝北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早已离了心。

    尤其是在他求娶君澜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注定不能和平相处。

    只是一向隐忍的帝北沧,居然会为了替君澜出头,主动招惹已经成为修士的他。

    要知道,皇帝在修士面前,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念及此,帝北辛运转灵力,一股风刃径直砸下去,势如破竹。

    眼见攻击就要落在帝北沧身上,帝北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击虽不会致命,也够帝北沧吃苦头了,这算是给他的警告。

    嘭——

    一声震响,风刃半道被化解,帝北辛面色骤变。

    是谁!

    难道宫里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修士?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给否决了。

    修士何其尊贵,谁愿意藏头露尾的。

    可若不是修士,暗处又是谁能击溃他的攻击?

    早在帝北辛出手的刹那,帝北沧一个跃起离开了案桌,刚站定就听到这声巨响,暗自庆幸。

    要是再晚一步,小命休已。

    就连准备出手的君澜都微微震惊。

    帝北沧好歹是黎朝皇帝,未来还要照应着将军府,自然不能出事,只是没料到,暗处还有人护着。

    能化解帝北辛的攻击,只要不招惹飞云宗的修士,帝北沧这一生,性命无忧。

    帝北沧刚从虎口逃生,一双鹰目射向屋顶,面色冷峻。

    “宸王,出来吧,朕知道是你。”

    见身份被识破,帝北辛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衣袖一挥,几块琉璃瓦掀飞,他顺势从屋顶跳了下去。

    “皇兄,你怎的不识时务?”

    帝北沧脸色微冷,抿着唇一言不发。

    “皇兄啊,你自小聪慧,怎么一时糊涂要与我为难呢?要知道,你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还多亏了我呢。”

    “你不该动她!”

    一想到真正的君澜死在了弑仙杀阵中,死在了他的算计下,帝北沧双目通红。

    提起君澜,帝北辛脸色阴沉,不由自主想到那夜她碾碎了自己的灵髓,恨,油然而生。

    “皇兄,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帝北沧没有言语,一把拔出挂在一侧的利剑,剑指帝北辛。

    见状,帝北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声冷笑,“不自量力。”

    语罢,他将灵气运于掌中,霎时间,房内一片肃杀。

    噗——

    骤然间,一股威压泄出,压得帝北辛口吐鲜血,攻击溃散。

    暗处之人一出手,只一招,帝北辛便受了内伤,他心中骇然。

    “没想到皇兄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咱们,来日方长。”

    话甫落,帝北辛脚尖一点,飞身迅速离开了皇宫。

    见帝北辛铩羽而归,君澜眉头微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别有深意瞥了一眼帝北沧的方向,随即跟了上去。

    她可没忘了今夜的目的。

    宸王府,那个让帝北辛恢复灵髓之人,她可得去瞧瞧。

    帝北辛离去,帝北沧暗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修士,一个他永远也迈不过去的阻碍。

    “若是你想,世间再无帝北辛。”一抹紫色身影翩然而至,温柔的嗓音道出的却是无情的话语。

    女子一袭紫绡翠纹裙,头戴一支精致的缠枝钗,肌肤如雪,五官精致,在缥缈的紫纱下,清纯的俏脸透着几分神秘。

    尤其是那一双眼,望向帝北沧时满含柔情,平添了几分娇羞和妩媚。

    “现在还不是时候。”帝北沧沉声道。

    见他面色不虞,强忍着杀意的模样,紫衣女子心如刀割。

    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可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君澜,如今见他为了君澜与身为修士的帝北辛对上,心中更不是滋味。

    嫉妒吗?

    她当然嫉妒,嫉妒君澜能轻而易举得到帝北沧的心。

    怨恨吗?

    当然是怨恨的,怨恨君澜有眼无珠,伤害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帝北沧。

    身为国师的女儿,她这一辈子的使命就是为了黎朝能繁荣昌盛,能迅速成长起来庇护黎朝。

    君澜天赋极高,是众人皆知的天纵奇才,却无人知晓,在深宫之中,还有一个人,天赋远高于她。

    为了黎朝,她两年前闭关,刚出关就直奔御书房而来,未曾想刚来就遇上兄弟阋墙的修罗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君澜。

    刚出关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帝北沧,这个她将用一生去守护的男人。

    “修士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太后那边,您不用顾虑,更何况,大明寺远在千里之外。”

    帝北沧和帝北辛虽同为太后所出,但却很是偏爱帝北辛,先皇驾崩后,她便去大明寺清修了。

    “紫寂,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帝北沧打断了她的话,心中万般沉重。

    帝北辛伙同雨芙蓉杀害了君澜,他又如何不想替她手刃仇人,可是,他不能。

    身为帝王,他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将整个黎朝置于危险之中,帝家的江山,绝不能在他手中断送!

    紫寂不明所以,“陛下大可相信我,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轻而易举。”

    “宸王暗地里同飞云宗的强者搭上了线,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黎朝!”

    刚刚出关的紫寂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能理解帝北沧的无奈,为了黎朝,他背负了太多。

    既然不能在黎朝动手,那就等帝北辛离开了黎朝再动手。

    一月后便是飞云宗选拔弟子之时,在飞云宗动手,就牵扯不到黎朝了。

    “夜深了,丞相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帝北沧抬头望向失了瓦片的屋顶,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眸幽深。

    另一边,君澜亦步亦趋跟在帝北辛身后,见他回到房间盘腿调息,君澜如鬼魅般在宸王府中穿梭。

    一盏茶过去后,没有探到任何可疑之处,就连一丝可疑的气息都没有。

    难道那个神秘人根本不住在宸王府?

    还是说,他身上有隐藏气息的神器?

    君澜一无所获,悠哉游哉回到帝北辛的房顶上,轻手轻脚掀开瓦片,手指微动,一股无形波动悄无声息沁入他的体内。

    她不再逗留,飞身离去。

    为了引出帝北辛身后的神秘人,且让他多活些日子。

    房中,帝北辛正到关键时刻,灵力一提,猛地吐出一抹朱红,腹中一阵绞痛,痛得他全身痉挛。

    豆大的冷汗落下,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后背衣衫尽数浸湿。

    “啊!”

    终是受不住疼痛,帝北辛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忍着疼痛,使出全身力气将其捏碎,须臾间,黑衣男子凭空出现。

    “救……我……”

    眼见帝北辛痛苦难耐,黑衣男子大步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脉搏,眉头越来越紧。

    棘手!当真是棘手!!!

    突然间,他对这个人很是有兴趣。

    “是谁?”

    帝北辛摇了摇头。

    他今日只去了皇宫,那位暗中的强者修为比自己高深,碾死自己如同蚂蚁一般简单,又怎会大费周章用此等手段。

    “有意思,想要活命,忍着些。”

    话音落,黑衣男子扶着帝北辛,手指一掐,微弱的红光稍纵即逝,一息间,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翌日,一道明黄圣旨直奔丞相府而去,不过半日,整个皇城都知道皇帝体恤丞相,特允他颐养天年。

    接到旨意的那一刻,丞相一头雾水。

    怎么一觉醒来他就被陛下摘了乌纱帽?

    明明他行事谨慎,唯恐别人揪住了小辫子,为何会如此?

    相反,跪在地上的雨芙蓉,瞬间就知道这是帝北沧在为君澜出气,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牙关紧咬,原本清秀的脸庞瞬间扭曲。

    君!澜!

    不!我不甘心!

    想到那个黑衣男子,雨芙蓉的决心更加坚定。

    眼下,只有他,能帮自己!

    丞相府牌匾被摘,府中愁云惨淡,雨芙蓉趁机溜出府邸,带着帷帽悄然叩响了宸王府后门。

    吱——

    小门打开,一名小厮探出头,问道:“何人?”

    雨芙蓉掀开帷帽一角,露出那张苍白的脸,微微一笑,“我找宸王殿下。”

    “原来是雨小姐,快快请进。”小厮连忙让开身子推开房门,恭恭敬敬请她进门。

    雨芙蓉和自家殿下的关系整个宸王府谁人不知,谁敢不敬?

    雨芙蓉见到脸色苍白的帝北辛,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可面上却是一副担忧之色。

    “北辛哥哥,你还好吗?刘伯,快去请府医!”

    “无碍,芙蓉,你怎么来了?”

    帝北辛见眼前人心里惦记着自己,嘴角微勾,昨日的阴郁散去了不少。

    闻言,雨芙蓉泫然欲泣,几度开口却无语凝噎,一行清泪落下,她忙撇过头轻轻擦拭泪珠。

    见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帝北辛心里一紧,急忙开口询问,“芙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雨芙蓉一把扑进帝北辛的怀中,藕臂环着他的腰身,低声抽泣,“北辛哥哥,芙蓉只有你了。”

    帝北辛很是享受雨芙蓉的依赖,回抱着她,柔声道:“别怕,本王在呢,发生了何事?”

    “今日陛下撤掉了爹爹的职位,我不再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了,北辛哥哥,现在的芙蓉已经配不上你了,你会不会嫌弃芙蓉?”

    听到这话,帝北辛微愣,不过刹那,便明白这是帝北沧在拿丞相府出气。

    他动不了自己,但丞相一家,他还是能动的,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北辛哥哥……”

    没有听到帝北辛搭话,雨芙蓉抬头望向他,满脸担忧。

    帝北辛回神,低头一眼撞进那双不安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他一声轻笑。

    “傻姑娘,本王又不需要坐在那把椅子上,是不是丞相府嫡女与我而言并无关系,更何况,你我早已融为一体。”

    雨芙蓉埋进他的怀中,眼中哪有半分的柔情,可惜帝北辛看不见她满眼冷漠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