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国,皓京城。

    “哈哈,好,好啊!”

    金銮殿上,坐在龙椅上的泰康帝放声大笑。

    他的头发有些花白,年近六十的年岁并未让这位皇帝看上去老迈,反而威势日隆,殿内朝臣,除了有数的几位外,几乎无人敢与之对视。

    “王千书能够一战尽灭梁军先锋精锐,扬我大陈国威,好啊!朕要重赏他。”泰康帝说道:“还有宋则守,举荐有功,也应当封赏。”

    “陛下,此事不妥!”薛国公的身后,一名武官装束的中年人说道:“据臣所知,王千书领军之初,尚未交战便领军后撤数十里,将我陈国疆土拱手让人,此有叛国之嫌,论罪当诛!”

    他继续说道:“还有宋则守,身为江宁郡守,竟然无诏擅离驻地,此举有谋逆之嫌,臣认为,应该将他与王千书就是敌国安插在我大陈的奸细,应当下狱问罪,严刑拷打之下,或许就会有收获。”

    薛国公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然而谁都知道,此人所言是谁的意思。

    南境守将刘康就是薛国公一方的人,此刻他一方阵营的人出来发难,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混帐!”皇帝勃然大怒,抓起手中奏折砸在了薛国公的身上:“薛远,他要说的话,就是你的意思吗?”

    “刘康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倒是没有率军后撤!”皇帝怒道:“可结果呢,每逢交战,一触即溃,兵败的战报像雪花一样飞到朕的御书房,若不是有王千书力挽狂澜,那是不是要任由那梁军兵临皓京城下,让朕做一个亡国之君?啊!!!”

    “陛下息怒!”

    殿内百官跪伏。

    侧立两方的允王与历王也跪了下去。

    唯有柳太师、薛国公还有与丞相严纲三人躬身低首。

    薛国公并不作声,他知道自己与允王日益扩大的势力已经开始引起皇帝的猜忌,二十年前的一幕,龙椅上的那位绝不会允许再度重演。

    实权亲王加军方贵胄,已经开始触动了这位的神经,他对于允王,已经开始有了提防的意味。

    “陛下所言甚是!”鸿胪寺卿吕平说道:“刘康镇守南境不利,理应问罪,不过对于王千书朝中既有微词,那不若陛下先行封赏,却不授予官职,让他暂时听候宋太守的调遣,有他们两人在南境,可保南境无虞。”

    “陛下,万万不可!”礼部尚书游方说道:“宋则守乃是一郡太守,怎可协理三郡军务?此前他无诏让江宁郡的守军擅自离驻地跟王千书前往南湖郡乃是权宜之计,陛下已经不予追究了,可若再开先例,往后若人人效仿,那我大陈将乱啊,陛下!”

    郡守,已为一地政要,统领一郡之中包括军务在内的所有事物,各郡之间,其实也存在监察钳制之责。

    可若是让一人协理三郡,那几乎就是将整个南境交付到他的手中,若是此人生有异心,很容易就能拥兵自立,成为国中之国。

    “好了!”泰康帝沉声说道:“那便让南境三郡的郡守各司其职,王千书,授予南乡候之位,必要之时,可调遣三郡之内任意军队,郡守不得予以阻拦,至于宋则守,赏千金。”

    皇令已下,百官再无人提及宋则守让江宁郡守军无诏擅离驻地之事。

    他们也都回过味来。

    一般来说,任何一个皇帝,对于臣子擅自的军政调动都会非常忌讳,可这一次泰康帝的表现,却满不在乎。

    会不会是……宋则守,就是龙椅在这位安插在南境的暗子。

    南境一直一来都是薛国公为首的军方的地盘,柳太师一脉想要插手其中,多年来也没起到多少作用。

    在这个时候,陛下自己安排一个亲信入局,把水搅混,逐渐将南境的主动权掌握回自己的手中,那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陛下,既然是封候,那携诏之人身份就不能太低,以皇亲为佳。”鸿胪寺卿吕平说道:“臣以后,允王就很合适。”

    薛远眼神闪动:

    来了!

    柳巍他们难道是要有所动作了。

    薛远心里非常清楚,南境一役,刘康手中的军权定然是保不住了。

    现在又要将与国公府一系的允王支离京城……

    泰康帝是一个刚愎自用,不容他人忤逆自己的皇帝。

    若是殿上下旨,允王推捼必然会加深皇帝对他的猜忌!

    薛远身后,又有一人出列:“臣以为,厉王也非常合适。”

    薛远与柳巍两只老狐狸不着边迹的对视了一眼。

    朝堂之上,自有他们的喉舌,这一局,只是在随意给对方使绊子。

    历王和允王默不作声,一副乖顺的样子。

    泰康帝见状却是皱了皱眉头。

    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相互制衡,他稳坐钓鱼台,或压或提,反而省心。

    这局面是他乐见的。

    可若是一人离京,让另一人抓住机会做大,于他这个皇帝而言反而不是好事。

    而自己若是在此期间出手压制在京的那个儿子,又难免会向朝堂百官释放不必要的信号,也会让离京的那人积蓄势力。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二十年前,自己的太子与林翰联手时力压朝堂,大陈朝只知东宫,不遵诏令的情景绝不能重演。

    “好了,都不要吵了!”皇帝沉声说道:“老三,老五在京皆有要务,不宜离京。”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七闲赋在家,此事就交于他吧,正好这几次的差事他都办得不错。”

    陈翊这个儿子,有些能力,却没有城府,几次三番办事都有些针对柳巍与老三。

    哪怕他对自己的兄长之死依旧报有不忿,可终究成不了事。

    “陛下,七殿下身份是够了,可没官职在身。”礼部尚书说道:“若是代陛下宣读封赏诣意,臣以为七殿下可在礼部领一职衔。”

    “准!”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群臣躬身:“陛下英明。”

    殿内低首的户部尚书李素的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