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时候,直觉告诉她,未来一周恐怕自己又有的忙。

    当然,大佬的指令谁敢质疑。

    一众高管连忙点头应声,那下线的速度,堪比修罗场逃生。

    会议纪要收尾,梁微宁例行共享到贸易部,顺便抄送给陈敬渊。

    离开总统套房前,想到那条石沉大海的信息,她眼神示意徐昼,小声说:“谢谢你的药。”

    什么药?

    徐昼愣住两秒,随即回过神来。

    他扶额:“你谢错了人,上午的感冒药,是陈先生吩咐我买的。”

    嗯?

    客厅尽头,站于落地窗前打电话的陈敬渊,听到玄关处两人嘀嘀咕咕,不由侧身将目光朝门口落去。

    也在这时,梁微宁出于短暂惊讶,下意识转头看向几米开外的男人。

    由此,两道视线在空中静静相撞。

    那瞬间,对上男人幽深的注视,她心里划过一丝涟漪。

    暗想,大佬对每任秘书都这么照顾?

    大概是的。

    毕竟,身份地位的悬殊,不允许她多想。

    连雾岛之行,转眼到了周六,也就是返程当日。

    上午九点,接到电视台专业团队抵岛的电话,对方跟她商议采访的时间以及地点。

    时间最终定在一小时后。

    而地点,却很有讲究。

    这是《观察者》栏目首次尝试户外访谈,小岛人文环境特殊,所以需要好好琢磨。

    梁微宁找来一张连雾岛纸质版地图,经过多方排查,几番深思熟虑后,她拿起桌上的笔,在济州礁台深处打出一个圈。

    就这里了。

    徐昼得知此事时,略显疑惑,没记错的话,采访时间应该是在他们回港的次日上午,怎么突然改到今天,而且还在连雾岛。

    他以为梁微宁做这个决定之前,是征询过陈先生意见的,于是便没多问,兀自返回顶层准备相关事宜。

    本次访谈,电视台派来的是一位女主持,年龄三十左右,谈吐温雅,一身白色西装气质干练,显然是栏目根据受访者的特征量身定制。

    至于陈敬渊有何特征。

    梁微宁轻抬眸子,目光静静落向前方那道优越出众的身影。

    前半段采用‘闲访’模式,就是边走边聊。

    由主持人随行,引导并控制访谈节奏,摄影团队全程跟拍。

    梁微宁落后几步,作为与主题无关的人物,她只能陪同,不能入镜。

    后半段,场景设置在一片湖泊前,绿色草坪上搭着中式原木桌和藤椅,一壶白茶两只青釉瓷杯,一改《观察者》往日严肃做派,这次颇有闲庭漫步纵观大势的格局。

    看起来,电视台为创下本次访谈的收视新高,真是做足了噱头。

    进入私人专访环节后,女主持变得不再那么游刃有余,提问时总在不着痕迹观察对面男人的脸色。

    毕竟,探讨陈先生的私生活,本埠财经记者能够完全做到稳如泰山的,几乎为零。

    提及择偶标准,陈敬渊没有回避,平稳的语气落入收音器里,显得有几分认真。

    他说:“一切事物在得到前,未知与不确定性,更具有等待价值。”

    梁微宁闻言,忍不住清眸微转,拿余光扫了男人一眼。

    原来大佬对自己未来另一半,也有着开盲盒般的冒险精神。

    听到男人的回答,主持人略感意外,同时亦怀揣着侥幸,期许可以得到更多信息。

    对方继续问:“目前在陈先生心里,有合适人选吗。”

    这才是真实目的。

    无非就是想确认联姻消息是否属实,以此增加话题热度。

    梁微宁暗诽间,却听陈敬渊淡声反问:“什么才叫合适。”

    合适。

    主持人略作思考,列举出三点硬性条件,比如:“匹配您的身份地位,贤内助,门当户对。”

    “仅此而已?”

    短短四字后,陈敬渊便陷入了沉默。

    现场访谈,最怕受访者突然冷场。

    就在主持人绞尽脑汁想要拉回话题之际,原木桌对面传来男人清淡嗓音。

    “既然这样,不如开发一套婚姻智能系统,按照你所说的规则进行精准结合,岂不是更省时省事。”

    清风徐徐,梁微宁端立在男人身后,几步之遥。

    她看他漫不经心端起茶杯,从容啜饮。

    阳光自茂密的树叶间细碎洒下,铺落在男人线条清晰的侧脸,眼角泛着兴致索然,对这所谓私人专访环节,再无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陈先生’三字摆在台面上,终究不敢得寸进尺。

    主持人黔驴技穷,无可奈何笑了笑,最后只能以一句“陈先生很幽默”,为本次访谈画上圆满句号。

    作为半个东道主,梁微宁在结束时邀请栏目团队留下吃午饭。

    没曾想,客客气气一句,倒被那位女主持顺杆子答应。

    饭间气氛还算和谐。

    对方与工作时的性情不大一样,私底下基本属于典型的e人格,说得多,却没有半字废话,全都冲着一个目标,便是陈敬渊。

    拐弯抹角打探大佬的私人情况,平日喜欢什么运动,习惯什么样的口味,以前有没有感情史。

    她呼出口气,觉得耳边好聒噪。

    “所以,陈先生以前到底有没有感情史?”女主持坚持不懈地问。

    梁微宁麻木转过头去,回一句:“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

    “.”

    下午三点,中港团队预备返程。

    出发去机场前,闫局带队亲自来送行。

    双方驻足寒暄完毕,继老板之后,梁微宁和徐昼依次上车。

    酒店门厅外,商务轿车缓缓启动,闫局心中仍有未解谜团,犹豫须臾,不得不迈腿走上前去,轻敲后座车窗。

    两秒钟,漆色玻璃徐徐降下,露出男人深邃冷隽的面孔。

    车外人正待开口,陈敬渊已率先启唇,“不知闫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断尾求生’。”

    “陈先生请讲,我洗耳恭听。”

    有些事当局者迷,陈敬渊点到即止,“连雾岛未来走向何处,端看闫局舍不舍得丢掉现有的包袱,轻装上阵。”

    丢掉包袱,轻装上阵.

    默念了一遍。

    莫非,陈先生的意思是——

    再看去,车队已经走远。

    闫局定定站在原地,目光悠长,此时的内心已然波涛汹涌。

    连雾岛三天的交涉,不及临别前这一句,果然是陈敬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