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山垣之间,一支汉军骑兵正绵延前进。

    这支骑军多骡马,一骑三马甚至更多,骡马驽马负重,携带粮草辎重,而骑兵则是骑乘战马,在山垣之中穿越。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魏军。

    若是敌人是魏军步卒,人数较少的话,便全军冲杀,人数较多,便以速度摆脱,不与其纠缠。

    骑军的速度飞快,很快便到达河东腹地。

    河东郡的州郡兵与世家部曲,根本就拦不住。

    很快。

    汉军骑军的目标便到了。

    玉壁城。

    赵云面色冷峻,当即下令!

    “将士们,进攻!”

    河东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沉的天气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灾难。

    一队队疲惫不堪的民夫在蜿蜒的小路上艰难行进,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筑城物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们的目标是前方不远处的玉壁城。

    民夫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中拉得长长的,仿佛一条条被命运牵引的绳索。

    不知道多少民夫,要死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面。

    没有时间给你休息,也没有多余的油水给你补充。

    干!

    干!

    干!

    直到你倒下去为止,方才能够停止劳作,彻底休息。

    不少民夫怨声载道,更是有人拼死反击。

    但周围巡视的河东郡兵,将胆敢反抗的民夫,直接枭首,尸体吊在工地上,数十具无头尸体在寒冬大风的吹刮之下,摇曳不定,也将大多数反抗者内心的不满镇压了下去。

    就在此时,远处的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冲啊~”

    “杀啊!”

    “为了大汉!”

    汉军骑兵如同黑色的旋风般席卷而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震天的呐喊声。

    “汉军怎么来了?”

    “快逃啊!”

    “狗日的老爷们,要我们卖命,连汉军都挡不住。”

    魏国民夫和戍守军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慌失措,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物资,四散奔逃。

    其中那些民夫跑得最快。

    至于原因。

    很简单。

    他们未披甲,负重不多,将手上的筑城物资车队丢弃,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杀光他们,烧光所有筑城物资!”

    汉军骑兵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魏军的阵营,他们的马蹄践踏着魏军的旗帜和物资,溅起一片片尘土。

    噗噗噗~

    他们的兵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魏国民夫和戍守军士们在惊恐中四处奔逃,但他们的速度却远远不及汉军骑兵的迅猛。

    “逃命只有死路一条,结阵,结阵方才有活路!”

    在混乱的战场上,一些魏国民夫和戍守军士试图组织起抵抗,但他们的力量在汉军骑兵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数十人结阵,根本耐不过汉军骑兵的一轮冲击。

    反而因为结阵,而吸引更多汉军骑兵的注意。

    魏军的抵抗越来越小。

    而汉军骑兵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易地突破他们的防线,将他们一个个斩杀于马下。

    民夫、魏军戍守士卒们的尸体遍布战场,血流成河,血腥味冲天而起,数里之外的地方,似乎都能闻到这股刺鼻的味道。

    天上,渐渐有一群乌鸦秃鹫盘旋。

    似要食人的尸体。

    当然。

    也不是没有逃出生天的。

    在这场惨烈的屠杀中,一些幸运的魏国民夫和戍守军士成功逃脱了汉军的追击。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

    甚至连简单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便再次狂奔而逃。

    因为汉军骑兵并没有给这些逃亡者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们一路追杀过去,原是百人一组,一路分散,十人一组,乃是三四骑一组。

    噗噗噗~

    汉军骑兵将那些逃亡者一一斩杀。

    汉军骑兵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在战场上回荡。

    在汉军骑兵的追杀下,一些魏国民夫和戍守军士不得不放弃了逃亡的念头。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在汉军骑兵的面前求饶。

    “军爷饶命!”

    “我们投降!”

    “饶命啊!”

    然而汉军骑兵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冷酷无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将这些求饶者一一斩杀。

    筑城玉璧?

    将民夫都杀光了,我看你如何筑城?

    最终,汉军骑兵将玉壁城周围的筑城物资全部焚烧殆尽。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仿佛将夜幕也点燃了一般。

    这些筑城器具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汉军骑兵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停留他们调转马头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无数哀嚎的亡灵。

    远处。

    骑马奔逃而走的牵招惊魂未定。

    看着汉军远远退去,心中更是冰凉一片。

    玉壁所在,是在河东郡腹地。

    前方没有消息传来,汉军骑兵却出现了。

    牵招完全没有防备。

    甚至连组织抵御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玉璧山垣下的大火,以及无数残肢断臂。

    牵招的心已经是跌落谷底了。

    河东各地转运的筑城物资,以及河东各地征用的民夫,伤亡大半,剩下溃散的民夫,估计也只能收拢一小部分。

    玉壁城一年的工期,如何能够建造完成?

    长安北麓。

    惠陵选址外的帐篷之中。

    关羽静静地坐在帐中一角的胡凳上,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炉火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而神秘。

    在寒冷的冬日黄昏,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天色昏暗而沉重。

    雪下得越来越大,仿佛无数细碎的羽毛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轻轻降落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

    关羽的面容刻着岁月的痕迹,皮肤上的皱纹像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树皮,每一条都似乎在诉说着他曾经的战功和辉煌。

    那双深邃的眼眸,虽然已不复年轻时的犀利神采,但仍然透露出坚定与威严。

    眼角的鱼尾纹随着他的表情变化而时隐时现,却难掩苍老。

    他的长袍已经显得有些旧了,颜色也因岁月的流逝而略显黯淡。

    但那些征战留下的痕迹,如尘土、汗渍、甚至已经干涸的血迹,都清晰地印在上面。

    这是刘备曾经送给他的衣服,他穿了十多年,缝缝补补,依旧穿在身上。

    至于其他人送的衣物,比如那曹孟德送的,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在何处了。

    呼呼呼~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风也开始呼啸起来。

    但关羽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那些风雪声充耳不闻。

    他的手轻轻搭在胡凳的扶手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仿佛在回忆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

    房间内的炉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火光在他沉思的脸庞上跳跃,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与神秘。

    他的身影在火光与雪光的交织中若隐若现,但炉火的火光旺盛,他的生命之火,却有些闪烁不定起来了。

    “二哥,定好了,龙穴确定了,待修缮好陵寝,便可将陛下的棺椁葬入其中。”

    关羽点了点头,再问道:“你我的陵寝之地,可选好了。”

    帝陵周遭,是有文臣武将陵墓作陪的。

    譬如汉武帝的茂陵,便还葬着卫青霍去病,以及武帝朝那些有功之臣。

    汉人视死如事生。

    生前如何,死了之后,便便也要如何。

    “你我兄弟的陵寝便在先皇左右两侧,便是到了泰山府君那边,我们兄弟三人,也绝不分开。”

    “好!”

    关羽眼中闪着精光,但这精光很快便散去了。

    “可惜不能战死沙场,唉~”

    张飞的络腮胡已经是花白了,脸上的皱纹横生,骨架虽大,但却有佝偻瘦弱之感。

    “二哥你说什么?”

    关羽抚摸着青龙偃月刀的刀柄,眼中流露出怀念。

    他对张飞说:“三弟,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桃园结义时的情景吗?我们誓言要共同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匡扶汉室。”

    张飞闻言,豪爽地笑道:“二哥,怎能不记得?我们三兄弟誓同生死,那份初心从未改变。”

    张飞将火炉上炙烤的热酒倒上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关羽。

    两人举杯共饮,重温当年誓言。

    “当年的场景,好似重现在眼前,只可惜,大哥先我们而去,没有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张飞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郁郁。

    一杯酒下肚。

    关羽眉头紧锁,顿觉身体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抽离,那是由心底而生的虚弱。

    死亡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切过。

    “咳咳。”

    关羽捂嘴咳嗽一声,松手而视之,只见手上咳出了一块血污,似乎是脏腑碎片。

    关羽苦笑一声,他声音微弱,对着张飞说道:“三弟,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张飞惊愕,不敢相信:“二哥,你说什么?神医华佗便在长安,让他为二哥治病,他能肉白骨活死人,二哥便是在弥留之际,他亦是能够将二哥治好。”

    张飞后面有一句话没说。

    若是他治不好的话,便要拿他是问!

    关羽叹息道:“天命难违,我这一生征战沙场,虽未完成大哥遗愿,但也无愧天地。只是放心不下你和大哥的基业。”

    对于死亡,关羽并不惧怕。

    在生死之间游离,他经过了太多次。

    许多次战阵冲杀,箭矢呼啸而过,运气不好,武艺不精,便可能魂归泰山府君。

    身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便是到了地下,他关云长,亦是万人敌。

    张飞含泪,紧紧握住关羽的手:“二哥,你放心,有我张飞在,定会守护好大哥的基业。你且安心去吧,若有来生,我们再续兄弟情谊。”

    关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慢慢地垂下头,渐渐没了生息。

    “二哥!”

    张飞痛呼一声,紧紧抱住关羽,泪水涌出。

    故人渐渐逝去。

    他张飞还有几年好活?

    许久。

    张飞止住了脸上的泪水。

    对着门外喊道:“亲卫何在?”

    “属下在!”

    帐外走入两个上了年纪的身着亲卫袍服老卒。

    他们是跟着关羽多年的亲兵,此刻两人皆是双目赤红,泪流不止。

    “将大将军薨逝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告知陛下,还有宫中的关妃。”

    关妃,自然就是关银屏了。

    “诺!”

    亲卫也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将心中的悲伤暂且藏匿于胸中,当即到马厩,各自挑选几匹良马,便朝着长安与陇西的方向奔驰而去。

    陇西方向。

    在招收了陇西世家子弟进入讲武堂之后,刘禅便带着这些讲武堂学子,朝着长安而去。

    在启程的时候,便传来了梁州方面的捷报。

    汉军一路势如破竹,凉州的魏军与本地世家根本抵挡不了,或是投降,或是反正,山丹军马场,已经是在汉军的掌控之中了。

    “臣等恭喜陛下,山丹军马场为我汉国所控,年可产战马数万匹,数年之间,便可组万人骑军,届时魏国吴国之属,必不是我大汉的对手!”

    费祎很是醒目,当即上前说道。

    “如此看来,一年之内,当真可攻取凉州,凉州攻破,商盟便可畅通西域,为我大汉吸纳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数年之间,便可富国强兵,臣等恭喜陛下!”

    关兴当即上前拜见恭喜。

    “臣等恭喜陛下!”

    其余臣子闻言,当即山呼。

    “哈哈哈!”

    山丹军马场原本便是刘禅的目标,没想到这个目标这么快便被汉国掌控了。

    此消息当真可以说是可喜可贺!

    “发诏令赏赐前方军士,朕希望他们再接再厉,趁早拿下凉州!”

    心情大好之下,刘禅也不吝啬赏赐。

    之后。

    皇帝仪仗并未停歇,朝着长安而去。

    过汧水城,入雍县休整。

    是夜。

    关羽的亲卫八百里加急,终于是送到了御前。

    而准备歇息的刘禅,亦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关羽薨了?

    刚开始,刘禅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

    关于征战一生,身上大伤小伤怕是有数十处,武将是很难长命的。

    其实去年,关羽便病重过,如今能够在惠陵龙穴定下之后身死,怕也是了去了一桩夙愿。

    “众卿家,朕之忠臣关羽,一生征战沙场,勇猛无匹,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今不幸薨逝,朕心如刀绞。为彰其功勋,显其忠诚,朕欲让朝中有司负责后世事宜,务必周全办理,不可有误。”

    众臣闻言,皆低头默哀,随后齐声应道:“陛下英明,臣等必尽心竭力,妥善办理大将军后世之事。”

    刘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羽将军之谥号,需体现其英勇与忠诚。朕思之再三,欲定谥号为‘武壮’,取其武勇壮丽之意,以彰其一生之英勇事迹。”

    众臣闻言,皆点头称是,纷纷表示赞同。

    刘禅见状,心中稍安,又补充道:“此外,朕欲在长安之中,为大将军建庙立碑,以表朕之敬仰与怀念。众卿家需各司其职,速速办理此事。”

    关羽之忠勇,必须要好好宣传。

    大汉子民,皆要学关云长这般,做忠勇之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