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婆娘戚云枝,最后真的从红绳义体小店挑走了几件义体,一如既往的慷慨,也不讲价,就像她打牌输钱一样。

    陆红绳有些痴呆的站在店门口,看着星沫网络里的那笔转账,陷入了茫然。

    他奶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把一坨狗屎卖给了星渊政府执政官一样不可思议。

    发了许久的愣,陆红绳才终于回过神来,探头向外看去。

    女人并没有停留,已经走远而去。

    陆红绳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跑去了她经常打牌的那家巷中牌馆,问了一番这个女人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先前来叫过陆红绳的男人正坐在牌桌上,叼着烟抠着脚。

    “没啥不正常的啊,就是打牌,输了几把之后,就起身了,和往常一样。”

    说着男人转回头来,看着陆红绳问道:“怎么了?”

    陆红绳摇了摇头。

    “没什么。”

    “来几圈啊?”

    “下次一定。”

    ......

    回到了店里,陆红绳想了好一阵,依旧没有想明白,索性也不去管这件事。

    正好在这个时候,一条未知的讯息弹了出来。

    这种手段很是诡异。

    若不是看见了上面的那些字眼,陆红绳都要开始检查自己的义体是不是被入侵了。

    那是很简洁的几个字。

    ——解决了。

    说得云淡风轻。

    陆三良发过来的。

    陆红绳皱着眉头看了一阵,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那里骂着陈溪午是个王八蛋,自己帮了他那么多,结果却跑去帮那城安局的狗腿子忙上忙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初好心给了陈溪午第一碗串串香吃的人,是他陆三良而不是陆红绳。

    说起来。

    陆红绳倒是有些感叹,想起了当初见到陈溪午的第一面。

    那是星渊698年的十二月。

    清沅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那些平日里驳杂的色彩,也都被大雪盖了下去。

    从地下街区抱了一箱子义体吭哧吭哧的顶着雪跑回来的陆红绳,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背着匣子干干净净的站在路边的年轻人。

    心想这个上城区的人还真是奇怪啊。

    只是下一刻,这个年轻人就转过头来,目光里满是惊叹。

    “我还在人间吗?”

    陆红绳觉得他在讽刺她们这种拼死拼活的活着的姿态,于是很礼貌的回了一句。

    “草你奶奶的这是天上。”

    但年轻人好像信以为真了。

    陆红绳抱着一箱子义体撑着光幕伞从一旁走过去之后,一回头发现这老小子还在那里很是惊奇的盯着那些五光十色的招牌还有行走在街头的全息投影看。

    怕不是个傻子。

    陆红绳如是想着,于是走了回去,看着一把伞都没有,淋了一身雪的年轻人。

    “你真没见过?哪里来的乡里别?”

    “岭南。”

    陆红绳当时就觉得这小子是在开玩笑。

    岭南州,就算抛开那个输给了仿生人之后道心破碎,下山泡在酒馆里左手打碟右手写代码的剑仙不说,那也是整个北方的经济枢纽地带,星渊科技的起家之地,这可比东海这种战后之地发达得多。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见识,看见那些全息投影就跟见了天上月一样?

    陆红绳决定不再理会他,抱着自己的从地下弄来的货物,径直走开而去。

    只是回到了巷子里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些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一回头才发现那小子居然跟了过来。

    “你是不是姓陆?”

    陆红绳本想质问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姓陆,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个箱子上硕大的陆红绳三字。

    行吧。

    老娘就是姓陆。

    姓陆怎么了?姓陆就吃你家大米了?

    陆红绳本想怼他一番。

    但那个年轻人眼睛很亮,站在雪里,虽然像是一个从前初识这世界万般流连的少年,却笑得很是灿烂,但灿烂里也好像有些久别再不遇的悲伤。

    “姓陆好呀。吃火锅好呀。”

    陆红绳心想,坏了,真碰见傻子了,这傻子怕不是想吃火锅了?

    于是少女瞥见远处的一家店铺,连忙跑去给他买了一些串串香。

    陆红绳满是惆怅地看着那个蹲在路边啃着串串香的年轻人。

    “我想找个姓陆的人,然后把一些东西给他。”

    年轻人含糊不清地说着。

    陆红绳的目光落在了他背后的那个匣子,清沅离那片海上军区并不远,对于剑匣这样的东西,自然不会多稀奇。

    只是这个匣子,怎么看,都没有什么机械信号的样子。

    那你怎么启动?

    陆红绳陷入了沉思。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自顾自的介绍着自己,而后抱起她的那箱子义体向前走去了。

    “我叫陈溪午,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不闻钟。”

    神经病。

    陆红绳如是想着。

    只是想着想着,坐在店里的陆红绳便挑起了眉头。

    所谓的回忆,当然就是读取一遍当时留存的机械信号而已。

    那些回忆的画面再度回到了年轻人眼睛亮晶晶的时候,只是这一次,陆红绳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去听的那句话,而是看向了这场落满机械时代的雪。

    雪里似乎有人在哼唱着什么东西。

    陆红绳睁大了眼睛。

    这一次,她终于听见了当时被忽略的某些东西。

    是那只‘霭’的声音。

    ........

    那个曾把时代灯火的触角当成星河的乡里别年轻人正在认真的撬着门。

    那是一扇充满金属色调的大门,机械大门上端有些停滞的数据流。

    叼着烟的陆三良正在一旁,接入端口,进行着侵入和破解。

    但他们没有想到,冷气的这个小据点,居然还用上了这种极为古老的方法。

    大门内部还有一把锁。

    这是在一处巷子里,从外面过的时候平平无奇,若不是陆三良叼着烟,停在了巷口,平静地说着就是这里。

    陈溪午也想不到在这里面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据点。

    走过巷子一半,遍地机械化的造物便展露在面前,光幕,数据流,还有各种安保设施。

    陆三良当然没有告诉陈溪午,在这个信息化机械时代,除非你不在社会之中,否则便不会有什么是藏得住的秘密。

    就像最开始与陈溪午所说的那样。

    人间总要有些藏污纳垢之地。

    只要地下街区的人不去那些霓虹之地闹事,城安局其实也懒得去管。

    “我没想到你所谓的要见祝融,会是这种方式。”

    陈溪午拿着一根铁棍,在机械大门的下端撬着,神色有些诧异恍惚。

    “你以为是什么?通过你去联系上周星海?”

    “不是吗?”

    陆三良耸耸肩说道:“当然不是,虽然这样确实可以,但说起来,其实我并不想你和冷气的人有着过多的接触。”

    这个男人微微笑着。

    “不要觉得城安局有多不堪,虽然有时候确实如此,但总的说起来,一个愿意留在规则里的地方,永远要比这些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的组织要干净得多。你觉得他们偶尔太黑了,是因为他们本该是白的。反之亦然。”

    陈溪午没有说话。

    那扇金属大门终于在大力出奇迹下,被硬生生地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