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伴读,是有权利监督太孙学习的,还有义务辅佐他学的更好。

    所以回来之后,陈景恪就找到朱雄英:

    “太孙,今日课程你可能听懂?”

    朱雄英说道:“之前启蒙先生讲过几篇论语,其中就有这一篇,倒是能听得懂,但也生出了许多疑惑。”

    “哦,不知是何疑惑?”

    “圣人之书教人向善,那些读书人做了官,为何会变成贪官污吏?”

    陈景恪很是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禁也陷入了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俩,终于忙完想来问问朱雄英白天学的怎么样,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伸手拦住朱标:“先等等,咱想听听陈景恪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朱标心下很不以为然,陈景恪确实很有些见地。

    可人力有限,不可能做到事事精通。

    他已经在医术上做出了如此成就,还对历史有很深的研究,难不成在学术上还能有研究不成。

    但自家父亲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停了下来。

    屋内,陈景恪并不知道外面有人偷听,思考了一番才说道:

    “学圣人言会经历三個阶段。”

    朱雄英疑惑的道:“不知是哪三个阶段?”

    之前可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个啊。

    “相信,质疑,再相信。”

    “啊?”朱雄英更是疑惑:“不知是何意?”

    陈景恪解释道:“人之初犹如一张白纸,不能言不能行,需要一点一点认识这个世界。”

    “那么就需要一个标准来告诉大家,何为善何为恶,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这个标准就是圣人言。”

    朱雄英挠挠头,显然没有听懂。

    陈景恪想了一下道:“举个例子,先秦时期曾有以人肉为食者。”

    “还曾有人祭,就是将活人杀死祭祀苍天。每逢祭祀,都要杀死数千人。”

    “当时的人视之如常,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后来圣人言,当物伤其类珍视生命,吃人、人祭、殉葬皆非正道。”

    “从此之后,大家就不再吃人,也不再行人祭。”

    “这就是圣人立下的标准在引导大家。”

    朱雄英恍然大悟:“我懂了,圣人说这是恶的,我们才知道是恶的。圣人说这是对的,我们才知道这是对的。”

    外面,听闻此言,朱元璋发出无声大笑。

    压低声音道:“标儿你听到没,你听到没,咱乖孙的悟性就是高,像咱。”

    朱标也很高兴,不过听到老爹的话,很是无语。

    你这是夸孩子呢,还是在夸自己呢。

    陈景恪惊讶不已,这小子的悟性也太高了吧。

    “对,正是如此。”

    “所以我们初学圣人言,要相信它,视之如圭臬。”

    得到夸奖朱雄英很是开心,随即又问道:“既然圣人言是对的,为何还要质疑呢?”

    陈景恪回道:“因为随着年龄长大,见识越来越多,你会发现这个世道和圣人所言并不相同。”

    “就如你方才所说,按照圣人言行事,天下早就太平了,为何还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

    “是人心坏了,还是圣人言有问题?”

    “阅历越广疑问就越多,伱自然而然的,就会进入质疑阶段。”

    朱雄英毕竟年龄还小,并不是很能听得懂这番话的意思。

    但也隐约明白,圣人言和世道是两回事儿。

    “那为何要再相信呢?”

    陈景恪继续说道:“等你开始质疑圣人言,就会思考,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遇到的问题。”

    “然后你就会发现,解决的办法全写在经书里。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称之为大儒了。”

    “有些人想不到解决办法,又不愿意再相信圣人言,就会堕落。”

    朱雄英不服气的道:“可是那么多人学了圣人言,世道也没变好啊,难道不是圣人言有问题吗?”

    小子不错吗,这就开始质疑了。

    陈景恪笑道:“如果你能抛开圣人言,找到属于自己的解决之法。那么恭喜你,已经是新的圣人了。”

    朱雄英傻眼了:“啊?这……这……”

    朱元璋和朱标也陷入沉思,这个角度确实很新颖,而且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两人更惊讶的是,陈景恪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显然,纵使没有钻研过学问,也应该是进行过一定研究的。

    在学习医术的情况下,还有心思研究那么多东西。

    关键他没有老师,全靠自己读书去悟,天赋太妖孽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相信会有如此天赋绝伦之人。

    屋内,陈景恪决定多给他讲一点东西,别管能不能听懂,灌灌耳音也是好的。

    “圣人言就是我们所谓的道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遵守道德,如何来保证道德不被践踏呢?”

    朱雄英正想说不知道,眼睛不经意间扫过书架上的大明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刑罚。”

    陈景恪都有些震惊了,这小子悟性太高太聪明了吧。

    “对,正是律法。”

    朱雄英小脸乐开了花,好不得意。

    “若无律法兜底,人人皆可违反道德,那道德将毫无意义……”

    “其实律法就是根据道德来制定的,但对人的要求远低于道德。”

    “比如道德要求扶危救困,律法就没有相应的法条。”

    “故德与法是相辅相成的,道德是律法的根本,律法是道德支撑。”

    朱雄英连连点头,这个解释简单易懂,他完全能听的明白。

    门外,朱元璋和朱标倒是还好,这个道理他们早就明白了。

    真正让他们惊喜的是,朱雄英竟然能自己想到道德需要律法来维护,实在太难得了。

    屋内,陈景恪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律法的尊严是靠谁来维护的?”

    这次真把朱雄英问住了,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头绪。

    脸上也再无方才的得意,羞愧的道:

    “不知,还请景恪解惑。”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陈景恪心下好笑,也不再兜圈子,道:

    “靠兵家,准确说靠军队。”

    “正是因为有百万大军的威慑,大明律才能通行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