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是祖传的造反户。

    造反的配置很是齐全,比如参谋、斥候、运粮官。

    当然,这些配置在明教内肯定不叫这些名字,比如参谋叫做白纸扇、斥候叫草鞋……但职能很明确,业务也很精熟。

    杨戈上手后,就根据谷统收集整理的情报,对那些已经登陆的东瀛浪人做起了精准的外科手术。

    过程乏善可陈,先期登陆东南沿海的东瀛浪人只是一盘散沙,多则三五百人、少则三五十人,漫无目的的在沿海一些县城村镇之间劫掠,连人数稍微多一些县城都不敢碰。

    有了准确情报后,杨戈收拾起这些乌合之众,不要太简单。

    东瀛浪人有五十人,明教就出二百人马。

    东瀛浪人有一百人,明教就出五百人马。

    东瀛浪人有二百人,就杨戈或杨天胜亲自带队出马。

    总之就是以绝对溢出的力量,一击将其剁成肉糜,不给其一丝一毫逆风翻盘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当中,杨戈又调动明教的人马,补充完善了情报收集系统,将宁王的宁海三卫、江浙诸位、江浙水师以及在江浙影响力比较大的一些官绅大族,都纳入了监控系统,严防死守他们里应外合……

    二杨这一动手,就在沿海杀得人头滚滚!

    不只杀东瀛浪人,那些受浙党遥控、勾结倭寇,给东瀛浪人提供食宿的官绅大族,二杨也照杀不误!

    不但杀人,还要召集当地村民公开他们罪行,完事儿一把火毁了他们的祠堂!

    仅仅五六日的光景,先期登陆的两千余东瀛浪人,就被二杨杀得七七八八,余者不是逃进山林里惶惶不可终日,就是连滚带爬的划着小舢板逃回海上喂鱼。

    当然,二杨对外既没有打出明教的旗号,也没有宣扬杨二郎的大名。

    只讲他们是自发组织起来驱逐倭寇、保卫桑梓的周边村勇……

    但暗地里,杨二郎和明教的名字,还是在江浙之地流传开来。

    无论二杨怎么放风出去解释,江浙之地的百姓都是一副:‘我懂我懂,二爷的新化名嘛!’

    一时之间,江浙之地到处都是‘新到的客人一定要尝尝的馄饨、醋鱼、小笼包’。

    每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年轻人,都能得到这里的百姓最大的善意……

    针对杨二郎越来越高、越来越隆的声望,宁王府和浙党一系的官吏,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宁王府派了几名高手,扣上九筒面具出去作恶,故意留下张麻子的名号,闹到衙门!

    但江浙的百姓们前全然不信!

    每一个江浙百姓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想也不想的说:‘肯定是有歹人在冒充二爷、抹黑二爷!’

    浙党的官吏们,使出了他们以前抗法抗税的看家绝活,又是哭庙又是集会的大肆歪曲事实,抨击杨二郎杀人行凶、败坏朝纲、乱搞男女关系等等……

    但他们的看家绝活,这回也失效了。

    江浙的百姓们就像是看猴戏一样的,抱着膀子看他们涕泪横流、声嘶力竭的表演,完事儿笑吟吟的对着相熟的伴当说上一句:‘看,他们急了!’

    他们或许不够聪明。

    但他们是有记忆的,前年三大粮商哄抬粮价的苦难他们没忘,去年扬州处斩的那些贪官污吏罄竹难书的罪行他们也没忘……

    他们认死理儿!

    杨戈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这里的百姓。

    这里的百姓,也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杨戈。

    许多针对杨戈的阴谋诡计,还没落到杨戈的身上,就被他们挡下了……

    眼瞅着谷雨将近,各种有关于倭寇主力逼近的消息不断送回二杨手中。

    二杨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

    “人手还是捉襟见肘了些!”

    杨天胜从地图上抬起目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要不然,小爷再回去一趟,看能不能再求点援军来……”

    杨戈捏着炭笔,轻叹道:“肯来的早就来了,不肯来的你去了也不会来,咱就别去丢这个脸了……”

    杨天胜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的脸面若能多换来一个人,丢了也值!”

    杨戈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抿了抿唇角,轻声道:“还是我走一趟江浙都司吧!”

    杨天胜拧起眉头:“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你去求他们?”

    杨戈轻描淡写的笑道:“恨不得而已,他们要有动手的胆子,早就动手了……没事儿,我去了,他们愿不愿卖我面子,都必须得卖了几分面子,敢不卖,我就把刀架他们脖子上!”

    杨天胜沉默了片刻,轻叹着拍了拍杨戈的肩头。

    事情很难办。

    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难办。

    但谁都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念头。

    因为这几日,他们已经看过太多毁在那些东瀛浪人手下的村镇……

    说他们年轻也好,说他们清高也罢。

    他们就是看不过去,他们就是想做些什么。

    他们的血,还是热的……

    适时,白纸扇韦鑫入内,抱拳道:“香主、二爷,门外来个人,自称‘五峰船主’王锃,求见二爷。”

    听到这个名字,杨戈与杨天胜对视了一眼。

    杨天胜掏了掏耳朵:“伱说谁要见杨老二?再说一遍!”

    韦鑫正要再复述一遍,杨戈便沉声道:“来了多少人?”

    韦鑫转而回道:“就一人。”

    杨戈:“请他进来。”

    韦鑫:“是,二爷。”

    他转身快步出门去,杨天胜拧着眉头沉声说道:“老二,担心来者不善啊!”

    杨戈收起桌上的地图,徐徐坐回堂上:“他都敢来,我为什么不敢见?”

    杨天胜不再多话,只是将一侧的冷月宝刀抓起来,放到杨戈手边,然后坐到堂上另一侧。

    不一会儿,韦鑫便领着一人走进堂内:“禀香主、禀二爷,王锃带到。”

    杨天胜挥手:“你去忙你的吧。”

    韦鑫揖手告退。

    堂上,杨戈一言不发的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来人:光头、长须,脸上有疮疤,年约四十上下、体格高大魁梧,身上穿着一件料子极好的黑色劲装、脚下踏了一双官家人常穿的缎面长筒靴,煞气很重……

    他在打量来人的时候,来人的目光在堂上一扫后,便集中在了杨戈身上,便见他身高七尺半,生得虎背狼腰、手长脚长,面容冷峻、眸中神光摄人,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却自有一派渊渟岳峙的沉凝气势,心下也当即喝彩道:‘好一个杨二郎!’

    “可是‘显圣真君’杨二郎杨二爷当面?”

    韦鑫退下之后,来人不卑不亢的主动抱拳道。

    杨戈颔首:“我是。”

    来人:“某王锃,海上的弟兄们抬爱,给某家取了个‘五峰船主’的诨号。”

    杨戈徐徐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听闻你手下有八千倭寇,在海上名气很大。”

    王锃:“二爷当面,王某愧不敢当。”

    杨戈“呵”了一声,不紧不慢道:“你都敢来见我,还有什么不敢当的。”

    王锃面不改色:“若是可以,王某也不愿来见二爷,但王某不得不来。”

    杨戈笑道:“怎么个不得不来?”

    王锃沉声答道:“王某与二爷之间有误会,所以不得不来。”

    “误会?”

    杨戈靠到太师椅上,端起茶碗:“什么误会?是你乃倭寇首领是误会?还是你与耿精忠勾结是误会?亦或者说,你们即将肆虐东南沿海是误会?”

    王锃一抱拳:“好教二爷知晓,王某虽迫于生计下海为寇,却从未劫掠过我大魏一寸疆土,平日里赖以谋生的,皆是东瀛与西方列国的商船,前番耿精忠派人找到某家,也只扬言要做一场戏给朝廷看,借此打通我大魏对外贸易之门户。”

    杨戈失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个一心为国的良家子喽?”

    王锃挺直了胸膛,掷地有声道:“良家子不敢当,但王某自诩虽不算好人,却也不曾触犯过任何大魏律令,当年东瀛倭寇肆虐我大魏东南沿海之时,王某还曾协助宁王平定倭患,不敢言功,但至少无过!”

    杨戈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既然来见我,当知晓我是做什么买卖的,你不会拿这种一戳就破的言语来哄骗我吧?”

    王锃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爷若是不信,尽管派人查证,但凡王某在我大魏境内做下过一件血案,二爷尽管抓捕王某归案!”

    杨戈一手轻点着堂案沉思片刻后,忽然开口道:“韦鑫!”

    韦鑫应声快步入内,抱拳道:“二爷。”

    杨戈抓起身侧的冷月宝刀连鞘抛过去:“去见我的人,告诉他,即刻通知家里,针对‘五峰船主’王锃的一系列行动暂时中止,等候我后续通知。”

    韦鑫双手接住冷月宝刀:“是,二爷。”

    他捧着刀转身匆匆离去。

    堂下的王锃却只觉得背下一寒……

    先前他在海上听到这位“显圣真君”杨二郎杨大人的诸多事迹,便断定此人连耿精忠都杀了,决计不会放过他这个倭患的领头人,这才下定决心冒险登陆,亲自来一趟杭州拜见这位杨二郎杨大人。

    不曾想……竟还真来对了!

    这个杨二郎,果真已经在计划着对自个儿下手!

    好险好险,合该爷一本万利、长命百岁啊!

    “坐下说吧。”

    杨戈放缓了语气,伸手朝右侧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二爷!”

    王锃抱拳拱手,语气却是比方才更加恭敬了。

    一侧的杨天胜见状,高呼道:“上茶。”

    听到他的声音,落座的王锃似乎才终于想起了这屋里还有个人,笑呵呵的向杨天胜抱拳道:“倒是王某失礼了,你就是凤阳杨家的大公子吧?早些年王某与令尊还一起喝过酒呢!”

    杨天胜冷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把脸撇到另一边。

    王锃见状,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浓郁了:“杨公子这份儿气性,与令尊也是如出一辙啊!”

    杨天胜险些破防,好在杨戈及时敲了敲堂案,给他挽尊了一波:“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锃收起笑意,正色道:“二爷想从哪里听起?”

    杨戈想了想,轻声说:“就从你是怎么和耿精忠扯上关系说起吧。”

    王锃:“那说来话可就长了。”

    杨戈:“那你就长话短说。”

    王锃:……

    他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来:“耿精忠与海上出身我大魏的各路海盗,原本就有联系,王某是在吞并那些小打小闹、亲疏不分的海盗后,耿精忠派人找到王某……”

    杨戈打断了他:“你方才不是说你曾协助过宁王平定沿海倭患吗?照全了说,别想着说一半留一半,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自有判断!”

    王锃:“这……”

    他迟疑着,迟迟没有开口。

    杨戈拧起眉头:“不好说?”

    王锃如实答道:“不敢说。”

    杨戈松开眉头:“那你觉得,我做过的这些事,够不够我死?”

    王锃看了他一眼,答道:“换个人,都够一百回了!”

    杨戈:“但我还活着不是吗?”

    王锃摇头:“王某可没有二爷的本事!”

    杨戈又道:“我或许没办法保你,我能让人没法儿动你。”

    王锃:“也包括宁王?”

    杨戈:“也包括宁王!”

    王锃再次闭嘴左思右想许久,才道:“二爷可知我大魏的海禁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个杨戈还真知道,当初他查江浙贪腐窝案的时候,查阅过相关资料:“我若是没记错,似乎是从建平二年开始的吧?”

    王锃点头:“的确是从建平二年开始的,但事实上……民间的海外走私,从未有一日停止过。”

    杨戈颔首:“意料之中。”

    王锃接着说道:“最开始时,海商走私以皇室宗亲和勋贵们暗地里组织的商船为主,东南沿海的倭患,也是从那时候兴起的,后来宁王就藩宁海,治理倭患之时,将这些民间走私也一刀切了。”

    “恰逢那时民间参与到海商走私的人太多,海商的利润降低,那些皇室宗亲和勋贵们就不再亲自组织商船走私了,转而控制江浙各大商号、把持货源,躺着赚钱……”

    杨戈听到这里,已经预感到王锃要说什么了,冲着他摆了摆手后,扭头对杨天胜说道:“老大,劳烦你去伙房那边看看,中午安排一桌好菜给王大当家接个风!”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杨天胜一愣……

    有心发火吧,可杨戈叫他老大诶!

    不发火吧,又咽不下心头这口气。

    杨戈够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听话,这些破事,你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杨天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扭头道:“杨老二……”

    杨戈敷衍的点头:“我真该死嘛,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吧!”

    杨天胜:……

    他瞪了杨戈一眼,转身重重摔门离去。

    王锃见状,强笑道:“二爷与杨大公子的交情,可真叫羡慕啊!”

    杨戈敲了敲堂桌:“继续往下说。”

    王锃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海商走私的渠道就落进了宁王和浙党手里,那时候,走私的是他们的人,沿海劫掠的倭寇也是他们的人。”

    “直到我老王在东瀛那边发家,清理了咱东南沿海这些不成气候的倭寇和海盗后,宁王和浙党的人就找了我老王,让我为他们做事。”

    “我自是不肯干那些数典忘祖的买卖,但钱谁不爱呢?我就接了护送他们的商船出入的买卖。”

    杨戈:“意思就是,这些年你一直在和宁王、浙党合伙捞钱是吧?”

    王锃强调道:“王某只是赚些跑腿的血汗钱,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一概不沾!”

    杨戈:“那这次呢?这次的事里,有没有宁王的事?”

    王锃:“没有,我老王早就和宁王闹掰了!”

    杨戈:“怎么说?”

    王锃:“就早些年,东瀛倭寇祸害东南沿海之时,所有人的生意都没法儿做了,宁王派人找我老王协助他围剿那些倭寇,许诺事成之后,可保举我老王一个水师总兵的官位,结果我老王出了死力,他却用完人就翻脸不认人,自那以后,我老王就与宁王各走各路,他未再找过我老王,他的船我老王也未再管过。”

    杨戈琢磨了片刻,不置可否道:“所以这次的事,只是耿精忠一人在中间穿针引线么?”

    王锃:“那老倌言说我老王的人只要上岸走一圈,配合他给朝廷施压助他开海通商,他便为我老王争取一个招安的机会,还许诺我老王一个总兵的位子,说将舟山划拨给我老王做水师水寨……”

    杨戈忽然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会信这种空口白牙的许诺吧?”

    王锃目光闪烁的沉默了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道:“好教二爷知晓,舟山……本就是他们海外贸易的私市,也是我老王在大魏的水寨所在。”

    杨戈一笑:“这就说得过去了。”

    王锃抱拳:“二爷明察秋毫,王某佩服之至!”

    杨戈:“少拍马屁,说事儿。”

    王锃:“后来的事,二爷应当都知晓了,我老王为了争取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就应了那老倌的许诺,心想着反正也只是上岸兜一圈,又不劫掠,若真能督促朝廷解开海禁,于公于私都是一桩好事。”

    “不曾想,那老倌竟然打着我老王的旗号,私底下又去连络了几股倭寇,约定将在我老王的人马抵达舟山之时,同时在双屿和嘉定上岸劫掠。”

    “我老王刚刚知晓这个消息,正待去找那老倌理论,就收到消息,那老倌已经死在二爷刀下……二爷杀得好啊,似这等无君无父、背信弃义、人面兽心的狗官,就该一刀宰了他!”

    经王锃这么一说,杨戈也立时想起来,当时自己去杀耿精忠时,在善水苑浩然正气楼里见到过的那个倭寇。

    那绝对是个真鬼子,长相、口音,还有那股子格格不入感,都足以证明那厮是个纯血鬼子。

    如果说耿精忠连络的是装倭寇的魏人,比如眼前这个王锃。

    那么拜见耿精忠这样事,对方怎么都不可能派一个小鬼子来……

    这一点,倒是可以佐证王锃的言语。

    他思忖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耿精忠为何要先联系你,再打着你的旗号去联系那些真倭寇?”

    王锃谦虚一笑:“不瞒二爷,我老王在海上吃了这么多年的海水,在海上还是有略几分薄名的,无有我老王的点头,可没有多少倭寇敢来我大魏沿海作乱……宁王手下那些扮倭寇的假倭寇除外。”

    杨戈作恍然状的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心下思忖着眼前这个面带猪像、心头嘹亮的老阴货的言语,综合他手里现有的线索和证据,他判断这老货的话,至少有一半都是真的。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他和宁王的关系,绝对不止他说的那么简单,以及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是有极大的美化。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人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事往外说呢?

    “说说你来见我的诉求吧。”

    许久,杨戈才轻出了一口气,抚着座椅扶手徐徐说道:“只是为了解除误会,可不值当你王大当家冒险亲自走一遭。”

    “说来惭愧。”

    王锃一脸老实巴交的“羞涩”一笑:“我老王在海上听闻二爷大名,知晓二爷是个重情重义、一诺千金的好汉,就想着借此机会前来拜见二爷,一为解除与二爷之间的误会,二为了请求二爷代我老王向朝廷表表心意,给我老王一个招安的机会。”

    杨戈闻言忍不住抚了抚额角的鬓发……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这厮第三次提及招安了。

    协助宁王平定沿海倭患,是为了招安。

    答应耿精忠给朝廷施压,也是为了招安。

    现在冒险来杭州拜见他,还是为了招安……

    杨戈纳闷的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这厮:“你真就这么想为朝廷效力?”

    王锃却比他还纳闷:“二爷此言从何说起?我老王虽是个粗人,却也知忠君报国之理!再者说,他乡纵有良田千顷,又怎及桑梓三尺卧榻之地?”

    杨戈哑然。

    这厮这么一说,反倒显得他不正常了……

    他沉吟了许久后,才道:“谷雨三路倭寇祸乱沿海之事,你清楚吧?”

    王锃点头:“只要二爷一句话,我老王回头便驱走那群乌合之众。”

    杨戈:“你有没有办法,将另外两股倭寇都集中到舟山或双屿的某一处?”

    王锃想了想,点头:“可以一试,应当不难……”

    杨戈一拍扶手:“那就不驱赶了,他们既然敢来,我们这些做主人家,没道理不敢招待。”

    “你设法将他们给我集中到舟山或双屿某处荒无人烟之地,配合我们的人,一战平了他们。”

    “事成之后,你的事我会尽力去给你周旋,总兵我没那个能力,但我保底能给你弄一个绣衣卫的百户。”

    “你要不嫌品级低,你要肯信我杨二郎这一回,那就协助我干这一票!”

    “若是你嫌职位低,或是你不肯信我杨二郎,此事就作罢,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我就当没见过。”

    “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但凡你敢带着你的人参与到这次劫掠当中,我就是追到东瀛,也必取你人头!”

    “连带你老家的人,都会依律重处,该抄家抄家、该连坐三族连坐三族!”

    “弄官这种事,我的确不擅长。”

    “但我要杀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人活着……”

    长长的一番话,杨戈每一句都说得掷地有声。

    王锃目光闪烁的望着他,心头争斗了许久,才笑着徐徐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从二品总兵到六品百户,这个落差可比庐山瀑布还大啊。”

    “不过二爷若是也承诺我老王一个总兵,我老王保管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倒是二爷说百户……我老王还真就想信二爷一回!”

    “以二爷的名声,怎么着也不至于哄骗我老王一个打鱼佬吧?”

    大饼,他早就吃到吐了。

    现在有人承诺给他一碗粟米饭,虽然与预期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倘若真能吃进嘴里……好歹也能果腹!

    杨戈正色道:“我杨二郎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

    王锃抱拳道:“若是不信二爷,我老王也不会孤身一人来杭州拜见二爷!”

    单冲他杨二郎一个官家人,却能和明教的人混到一起,他王锃就愿意信他杨二郎一回。

    杨戈笑着起身扯出地图:“很好,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细节……”

    妈耶,将近七千字的大章诶,我真是太厉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