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刘辩洗漱好,就准备继续他的扫盲大业,在书房一坐下,潘隐就进来了。

    他拿着几份缣帛,递给刘辩,道:“陛下,这是各尉府郎官新的任命名录,蹇常侍与太后娘娘都认可。”

    刘辩接过缣帛,认真审视。

    现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特殊的群体,被称之为‘外台’,与尚书台、御史台,并称为‘三台’,‘三台’掌握着大汉几乎所有的权力。

    而‘外台’的群体,就是宫里的各级郎官,十二常侍郎,就是他们的头领。

    ‘外台’有皇帝的信任,不止掌握着上传下达的关键渠道,甚至于控制着禁军!

    是以,‘外台’与尚书台对抗多年不落下风,彼此争斗十分激烈。

    刘辩看着缣帛,别说人了,大部分字他都不认识。

    “关于驱除张让等宫内的党羽,蹇硕说了什么?”刘辩看着名录,不动声色的道。

    潘隐躬着身,道:“陛下,蹇常侍说,张让等人祸国殃民,对他们清算是大快人心,民心所向,陛下英明。”

    刘辩笑了笑,将缣帛递给潘隐,道:“他今天又去母后那了?”

    潘隐小心的观察刘辩的神色,道:“是。昨天还去了车骑将军府。”

    车骑将军,何苗。

    刘辩嗯了一声,也没在意,看向宫外,目光微微闪动,道:“曹操还在整顿南宫?”

    潘隐道:“是。听说,曹校尉治兵严厉,打死了不少,驱赶了很多,廷尉府,太尉府告状的有上百人。”

    刘辩眉头一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年轻时候的曹操,就像是个愣头青,不论是任洛阳北部尉校尉时,无所畏惧的打杀了不少皇亲国戚,还将十二常侍的蹇硕的一個叔叔给棒杀了。

    再后来,刺杀董卓,也是很像一个愣头青所为。

    但,只是像。

    刘辩随手翻出缣帛,准备认字,道:“宫里的清洗要加快,宁可错也不能留疑。”

    “是,小人明白。”潘隐道,习惯性的走到刘辩边上,准备给刘辩读缣帛。

    潘隐站在刘辩身旁,看到缣帛上的字迹上方,有些奇怪的字符,不由得一愣,稍微身前看去,只见是些圈圈点点,从未见过。

    刘辩也不在意,拿着毛笔,道:“念吧。”

    潘隐不疑有他,就开始念。

    刘辩则在这些字迹上添加拼音,一边添加一边道:“慢一点。”

    潘隐看着那些字迹,心里暗凛:这是大将军上的奏本,陛下这是在写什么?

    他不敢多想,连忙语速放慢。

    刘辩看着这些拼音,心里暗喜:今后就不怕忘记了,可以时常拿出来辨认。

    两人一念一写,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潘隐念了一百多道缣帛,刘辩则写了一百多道,近万字。

    “好了。”

    刘辩心满意足,放下笔,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又缓缓伸出发麻的双腿,转向潘隐,笑着道:“差不多了,你再去找找,将以前的缣帛都拿过来,朕要看。”

    ‘果然!’

    潘隐猜出来了,陛下一定是在图谋着什么!

    他不敢多想,甚至不敢多看那些奇怪的圈圈点点,应着小跑出去。

    刘辩看着这些缣帛,心里估算,起码他已经认了一百多字了,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用不了多久,他就应该能独立看公文奏疏了。

    “识字,练字,读书……”刘辩自语,心里蠢蠢欲动。他有些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了。

    “辩儿,你舅舅告病了,你知道吗?”

    何太后急急的进来,一脸焦虑,看着刘辩道:“哎,我们那天还是把他惹恼了,你快想想办法……”

    何太后虽然没读过书,见识不足,但十分清楚母族的重要性。

    刘辩微微一笑,起身道:“母后别担心,朕已经让潘隐加快速度了。”

    何太后见刘辩还笑,不高兴的道:“你还不知道吗?宫外没有你舅舅都乱套了,那董重修个院子,院门口围满了送礼的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大将军……”

    刘辩眉头一挑,倒不是在意董重,而是这个消息,是何太后告诉他的!

    ‘我缺少眼睛……’

    刘辩心里自语,瞬间就想到了三个字:锦衣卫。

    蓦然间,他拿过桌上的缣帛,翻找起来,找到了刘虞的一道奏本,上面四个字吸引住了他:司隶校尉。

    ‘今大奸藏世,邪佞遍地,司隶不安,请复设司隶校尉,捕督不法’。

    “辩儿?”

    何太后见刘辩盯着缣帛久久不言,探寻的上前道。

    “哦。”

    刘辩惊醒,继而笑着道:“舅舅的病朕能治,母后别担心。”

    说着,就喊道:“潘隐,随朕出宫。”

    何太后看着刘辩的就要出宫,快步追着道:“伱能治病?你还是别去了,我让御医……”

    刘辩摆摆手,脚步不停,大声道:“母后别担心了,朕去去就回。”

    何太后看着刘辩的背影,一脸忧色的喊道:“别跟你舅舅再吵起来,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

    刘辩大声应着,带着潘隐就出了宫。

    他穿的是常服,潘隐以及带着的侍卫也都是常服,出了朱雀门,他们就径直转向城东。

    城东,是高官显贵的群居之地。

    潘隐脸色蜡黄,瘦小,如同大户人家家里遭了虐待的仆人。

    身后的便衣禁卫,更是如同大户人家的豪仆壮汉,紧跟在刘辩身后,肆意打量着四周。

    这一行人,就是一个纨绔出府,准备惹是生非了。

    还不到六月,路上行人已经都是单衣,来来往往,谈笑风生。

    刘辩看着这些街道,两边的建筑,各种商贩的吆喝声,心情顿时快乐起来,忍不住的融入其中。

    刘辩东逛逛,西走走,一下子就到了晌午。

    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刘辩左右四顾,想着下一步去哪里。

    潘隐忍着饥肠辘辘,看着刘辩兴致不减,上前低声道:“陛下,是要去大将军府吗?”

    刘辩擦了擦汗,笑着道:“不去,那个……”

    “让开让开!没看到本公子吗!”

    他话音未落,一个脸色雪白,双眼凹陷的年轻人带着一群豪仆,远远的就冲着刘辩一行人喊叫。

    侍卫神色立变,护在刘辩身前,警惕的盯着这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