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北寺狱,主要是用来审讯宫里犯人的,迁出到宫外,还怎么审?

    潘隐有些愣神,看着刘辩,又向左栗。

    左栗却一股凉气倒袭后脑,整个人无比的清醒。

    黄门北寺狱到了宫外,还审讯宫里人,那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那审讯的,就只有宫外的人!

    左栗头更低,道:“陛下的旨意,自是无不可。”

    刘辩笑了笑,喝了口茶,道:“如果在宫外,怎么审讯?”

    左栗语气十分小心谦卑,道:“小人认为,不管在哪里,都应该遵旨行事,铲奸除邪,为陛下分忧,为陛下解难。”

    刘辩抬起眼皮,认真打量这个左栗,他之前从未在意这个人,倒是给了他惊喜。

    他放下茶杯,道:“京城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认为,谁是奸邪?”

    潘隐看着左栗,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乱说话,会死人的!

    左栗抿着嘴,轻声道:“小人认为,只有陛下认为的奸佞才是奸佞。”

    刘辩歪了头,这個人,真的是聪明啊。

    “朕喜欢你,”

    刘辩笑容满面,站起来道:“朕升你小黄门,加侍中。黄门北寺狱搬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潘隐,给他拨付五万缗。”

    “小人领旨,谢恩!”左栗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上道。他白皙的脸色,激动的有些苍白,变形。

    潘隐蜡皱眉,目光不喜的在左栗身上一闪而过。

    刘辩抬脚往景福殿走,道:“你去南宫找蹇硕挑选二百人,归你在宫外调遣。”

    “是。”左栗连忙起身,小碎步紧跟在刘辩身后。

    “准大将军所请,就定在五月十五。准丁宫、刘弘告假。不准袁隗的解除党锢。不准袁绍出狱。”刘辩大步走着道。

    “是。”潘隐道。

    忽然,刘辩脚步一顿,看向潘隐,道:“阉党那些人的家产,去了哪里知道了吗?”

    杀了那么多人,抄了那么多家,钱财怕是比宫里还要多好几倍!

    刘辩心心念念惦记了很久,没想到突生变故,这些钱财没能按计划入宫。

    潘隐连忙道:“小人仔细查过了,说是有的被火烧了,有的被各府寺的役卒抢走,也有的被乱民抢走,已经消散一空了。”

    刘辩双眼微微眯起,冷哼一声,他的钱,也有人敢抢!

    左栗看着刘辩的侧脸,猛的会意,悄悄低头,心里暗暗记下。

    ……

    尚书台。

    只有何进,袁隗,刘虞在,刚任命的王允,还在做着交接,并不在这里。

    何进跪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侧的袁隗与刘虞,沉声道:“陛下登基大典,重中之重!老夫已命各寺府准备,没有其他异议,就定了吧。”

    刘虞看了眼不吭声的袁隗,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整个洛阳,除了皇宫,都在何进手里,何进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能有异议?

    何进见他们不说话,看向袁隗,道:“关于袁绍的事,老夫会再与陛下说,次阳切勿多虑。”

    袁隗微怔,到了现在,何进还关心袁绍?旋即抬手道:“多谢大将军。”

    何进又转向刘虞,道:“伯安,多事之时,暂且留下,帮帮老夫,朝野这么多事情,老夫着实难以分身。”

    刘虞也意外了,何进居然会说这种客套话了?

    之前可都是强横霸道,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何进说完这些,站起来,道:“这几日,诸位辛苦,待清闲了,老夫在府中设宴,一醉方休!”

    袁隗哪里看不出来何进的心思,也不点破,点头应着。

    心里却很忧心,他弟弟快坚持不住了,没几天了。

    刘虞见袁隗这么顺从何进,有些后悔,应该与丁宫,刘弘一样告病。

    他在这里又怎么样,还不是事事都是何进做主。

    何进见两人没有异议,又客套几句,便起身离开。

    他出了宫门,就带着大队人马,开始巡视各寺府,大肆的封官许愿。

    第二天,他下令,为被阉党所构陷的朝臣进行调查平反,大加赞赏。

    几天之后,他公开吊唁被阉党构陷致死的朝臣,对家属多加抚恤。

    又两天后,他更是拉着一众威望之士,名家大儒,在宫外开坛设座,文人雅士齐聚。

    在这一系列操作之下,居然硬生生让他扭转了不利的情势,稳了下来。

    五月初九。

    宫外忙碌,宫里的刘辩也没闲着,除了加快整肃皇宫外,也在暗中梳理朝局,审视着大汉朝廷的种种弊端。

    自然,看书,练字,依旧是刘辩的日常功课。

    晚间,刘辩陪着何太后用膳。

    近来无事,何太后心情好得很,与刘辩有说有笑。

    她手里端着茶杯,看向宫外的夜色,笑着道:“辩儿,伱看,你舅舅还是很有能力的,外面不是逐渐太平了?以后啊,就不要与他争执了,随他去,你做你的皇帝,他做他的大将军……”

    刘辩对于何太后这种想法其实能够理解,但不赞同,他又不想做混吃等死,肆意快活的混账皇帝,他是有理想与抱负的。

    何进那么一个蠢货,即便对他没有威胁,刘辩也不会让他以自豪霸占着这么一个重要位置。

    刘辩笑着没说话,实则心里已经计划好让这位大将军早点去职了。

    何太后说笑一会儿,有些感慨的道:“真是想不到啊……昨日你外祖母还与我说,要给何苗的济阳侯改个名字,我随口就答应了,还给他增加了三千户食邑……”

    刘辩嘴角抽了抽,三千户,说加就加了?

    他正想着怎么反驳,潘隐小步进来,神色谨慎小心,眼皮都不敢抬,递给刘辩一道密封的奏疏。

    刘辩一见,猛的变色,站起来就道:“母后,朕今天有事,就不陪你用膳……”

    还没说完,刘辩就急匆匆的走了。

    何太后连忙在身后喊道:“什么事那么急,先吃饭……”

    刘辩没理会,边走边拆开,待看到皇甫嵩密信上的‘一万强兵,星夜兼程,列阵都亭,三十里外’后,他心头激动异常,道:“传旨给他,大军休息半个时辰,连夜入京,整顿羽林军,接管洛阳各门!”

    潘隐知道刘辩一直在等皇甫嵩这个消息,闻言立马道:“是,小人这就去。”

    “不!让蹇硕去。你去见曹操,让他盯住羽林军。”

    刘辩心念飞转,脚步飞快,道:“对了,传袁隗进宫,让他值守尚书台。”

    潘隐小跑的跟着,道:“陛下,执金吾袁逢快不行了,袁太傅近几日一直在告假。”

    刘辩眼神一冷,道:“让他立刻进宫。命左栗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