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黑透,刘辩的车队才抵达禁军大营。

    自然是畅通无阻,有着典韦、赵云开道,刘辩大步进了大营。

    没走几步,赵云从前面回来,道:“陛下,皇甫校尉以及其他人,基本上都在食堂,据说差点打起来。”

    刘辩一怔,脚步加快,道:“为什么?”

    赵云道:“好像是二公子额外出钱,让随他来的兖州兵伙食大好,引起了禁军的不满。”

    刘辩眉头皱了皱,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

    还没进大门,便听到了众多清晰的喝叫声。

    “凭什么他们能吃那么好?我们就干瞪眼?”

    “你们又没打仗,又没有军功!”

    “我们不过是拿了几块肉,我们这么辛苦,一个月没吃上一回肉,吃一口尝尝怎么了?”

    “敢动刀子试试?”

    刘辩来到门口,便看到两帮人,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大战一触即发。

    而皇甫坚长站在中间,急的满头大汗,不停劝说,根本没人理他。

    “立定!”

    突然间,一声大喝从不远处侧门传出来,接着一身甲胄,满头大汗的黄忠出现。

    几乎所有士兵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的齐齐后退,列成两排,抬头挺胸的站好。

    包括所谓的‘兖州兵’,与禁军大营的士兵一样,整齐划一的立正在对面。

    实际上,这五百‘兖州兵’,是皇甫坚长从徐荣手里借的,而徐荣的兵马本就来自禁军大营,区别在于训练时间的长短罢了。

    “陛下驾到!”

    潘隐一声尖锐长叫,刘辩随后走进来。

    黄忠,皇甫坚长等人见着,连忙迎过来,同时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其他士兵单膝跪地,道:“小人等参见陛下!”

    刘辩笑容和煦,道:“免礼,都免礼。朕还没进来便听到诸位在争吵,是在吵什么?”

    皇甫坚长面色犹豫,不敢说话。

    黄忠沉着脸,强忍怒气,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一个士兵抬头,向刘辩大声道:“陛下,这些兖州兵吃肉喝酒,我们只是想尝一口,他们都不让。”

    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很委屈。

    ‘兖州兵’不干了,一个人回呛道:“你们是吃一口吗?你们一人一口,还有我们的吗?我们不给,你们便要抢,还要打人!”

    双方怒气顿时再次上涌,俨然又要掐起来,刘辩顿时一笑,道:“不就是一口酒肉吗?朕做主了,三天之内,每顿加肉,管你们吃饱!”

    对于禁军大营,虽然刘辩尽力补给了,但由于国库空虚,禁军大营的伙食非但算不上好,还有经常饿肚子的时候。刘辩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现在有钱了,是以想要弥补一二。

    禁军大营的士兵闻言大喜,刚要谢恩,黄忠忽然间沉声道:“陛下,不可!”

    刘辩一怔,旋即皱眉,已经很久没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当众反驳他的话了。

    黄忠抬手向刘辩,沉声道:“陛下,禁军大营自有军规,这些士兵不守规矩,强夺饭菜,甚至要聚众斗殴,不可饶恕!非但不能赏其饭食,还当严惩。”

    刘辩闻言顿了下,有些僵硬的脸上再次浮现笑容,道:“不论是兖州兵还是禁军大营,近来都辛苦了,偶尔吃点好的放松一下也是应当的,卿家不要太严苛了。”

    “不可!”

    黄忠抬着手,毫不退让,道:“陛下,有一便有二,今日得了,明日又要其他该如何?军规无情,不能宽纵!”

    刘辩眉头皱起,心里涌起怒气。

    潘隐一见,上前呵斥道:“黄忠,你放肆!陛下体恤将士辛苦,赏两顿饭食怎么了?你这是抗旨,是大罪,你知道吗?!”

    黄忠沉色不改,单膝跪地,道:“臣谨遵军规,不知冲撞陛下,请陛下治罪。但军规便是军规,即使陛下,也不当违背。”

    潘隐急了,指着他道:“你你你放肆!”

    皇甫坚长在一旁都听傻了,愣愣的看着黄忠,心想:这人是傻子吗?不就是几顿饭食吗?用得着这么当众不给陛下面子吗?活够了吗?前途也不要了?

    士兵们不敢说话了,纷纷低头,触怒皇帝,在他们眼里可是天大的事!

    刘辩脸色有些不好看,余光扫过一群人,冷哼一声,甩手走向侧门。

    “你给我等着!”

    潘隐冲着黄忠哼了一声,快步追上去。

    赵云,典韦等人看了眼黄忠,从他身前穿过。

    皇甫坚长这会儿反应过来,追向刘辩。

    黄忠还跪在地上,脸色毫无变化,丝毫没有因为触怒刘辩而惶恐不安。

    其他士兵面面相窥,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听不到脚步声了,黄忠起身,神情沉肃,道:“除了兖州兵,其他人继续训练,违者严惩!”

    黄忠在禁军大营练兵以‘严苛’出名,铁面无私,士兵多有畏惧。没人敢反对,蜂拥着出了大食堂。

    刘辩出了食堂,看到新建的马场,径直走过去。

    皇甫坚长从后面跟上,瞥着刘辩侧脸余怒未消,顿时满脸堆笑,道:“陛下,那黄忠是出名了耿直,陛下要是生气,让典校尉与打一架,好好教训一番。”

    潘隐等人扫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

    皇帝当众报复一个小小牙门将,传出去,脸面还要不要了?

    赵云跟在边上,注意着刘辩的脸色,道:“陛下,黄牙将的话,不全无道理。”

    刘辩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

    他倒不是因为黄忠的话没道理而生气,实则上是做惯了皇帝,容不得别人当众落面子。

    ‘要不得要不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刘辩心里暗自警醒,带着一众人来到了马场前,只见栏杆内,马槽纵横交错,马厩里有骏马,场地上还有些散乱的,更有士兵在不远处骑马驰骋,马鸣声此起彼伏。

    刘辩看到了熟悉的几十匹强壮大马,道:“这些马要好好养,钟卿家好不容易弄回来的,朕还指望着他们为朕培养出一支精锐骑兵。”

    “臣领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黄忠,抬手应道。

    刘辩回头看向他,下意识的要发怒,眉头一皱,脸上又恢复了春风和煦的笑容,沉吟着道:“卿家刚才的话有理,朕确实不应该擅自插手禁军大营的规矩。卿家治军有功,擢升中军校尉。”

    黄忠明显怔了下,而后平静的抬手道:“谢陛下。”

    皇甫坚长在一旁见着,心中震动,暗自钦佩:陛下果然有大胸襟!

    说完这一句,刘辩刚才的怒气也消散一空,这才看着皇甫坚长,笑容更多道:“你这一趟,确实给朕带来了大惊喜,说吧,要什么赏赐。”

    皇甫坚长神色一正,抬手道:“臣伏愿为陛下效忠,并无奢求赏赐。”

    刘辩哪里不了解他,想着相比于数年赋税的钱粮,笑容化不开,道:“在京中时,朕与大司马聊过,他也颇为震惊。”

    满脸正色的皇甫坚长,听到这句话,表情显得极其别扭,似在高兴又强行忍住,很是辛苦的模样。

    刘辩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道:“这块令牌是大司马府特制的,可以从各州无需旨意与大司马府的命令,直接调兵五千,对于县令以下的官吏,先斩后奏。太守以下,先羁后奏。对于确定谋逆大罪,可就地诛杀。”

    潘隐,赵云,黄忠等人闻听齐齐色变。

    这是多大的权力!

    就他们这些人,全部在‘先斩后奏’的范围内!

    皇甫坚长伸手颤巍巍的接过令牌,如同做梦一样,神情恍惚,双眼大睁,气息急促。

    他之前想过很多可能,升官,给钱,甚至于爵位他都妄想了一会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道令牌!

    这道令牌,可比升官发财重要的太多太多!

    不止是权力,还有眼前的陛下对他的信任!

    这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臣叩谢陛下!臣定当忠心耿耿,为陛下分忧,为陛下解愁,为我大汉尽忠职守!”

    陡然醒转过来的皇甫坚长,猛的伏地,急声说道。

    刘辩弯腰,拉他起来,道:“行了,带朕去看看吧。”

    “是是是。”皇甫坚长口干舌燥,领着刘辩走向禁军大营的大仓。

    刘辩慢慢走着,瞥了眼黄忠,道:“黄卿家,治兵是当严苛,但须知严宽有度,军心似民心,不可欺。”

    “臣明白。”黄忠躬身道。

    潘隐见黄忠没有硬顶,心里冷哼一声。

    刘辩倒是不在意,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大仓。

    这里原本是储备军饷、钱粮,但现在空着一大半,倒是一个个堆积如山的大箱子,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辩走过去,看着洒落一地的铜钱,还有众多盖不住的大箱子,激动的上前,一个个观瞧。

    皇甫坚长控制好情绪,怀揣着那道令牌,在刘辩边上道:“陛下,经过臣一路上的仔细估算,现钱可能有三十万万,具体还须认真清点,臣还未来得及做。其他财物也皆是董卓在豫州各地劫掠所得,粗略估价,当有超过二十万万钱。”

    刘辩瞳孔猛的一缩,五十万万的话,逼近大汉十年的赋税了!

    “豫州世家果然有钱……”刘辩双眼隐隐发红,看着一个个大箱子,如同是绝世宝物,激动的双手忍不住上去抚摸。

    董卓威逼利诱、巧取豪夺,甚至是劫掠的自然不会是穷困潦倒的普通百姓,是那些富得流油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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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