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殿。

    刘辩坐在书桌内,手里都是太学的资料,一份份认真的看着。

    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思索。

    太学里,充斥着世家子弟,几乎没有平头百姓。

    必须要给庶民机会,慢慢的打破世家对大汉的全方位垄断。

    刘辩看了半晌,想要找一个平民出身,适任的太学祭酒,找了半天,居然没发现一个!

    “士大夫天下……”

    刘辩拧眉自语,士族把控了大汉的方方面面。

    他想要撕开一个口子,太难了!

    刘辩慢慢翻阅,心里转悠着一個个念头。

    左栗立在他身旁,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雪白的脸上,都是惶恐不安之色。

    好一阵子,刘辩一动不动的淡淡道:“李肃就李肃吧,在京城里跑不了。找不到那些钱,慢慢找就是。抓不到袁术,想办法继续抓。晚上别走,朕教你一些刺探消息的办法。”

    左栗身形一颤,眼帘低垂,脸角绷紧,轻声细语道:“谢陛下。”

    这时,潘隐从外面悄步进来,余光看了眼左栗,递上一道奏本,道:“陛下,大司农府的奏疏。”

    刘辩没有接,继续看着手里,道:“什么内容?”

    潘隐躬着身,道:“回陛下,奏本上说,夏税在即,事多繁杂,一时恐无法完全移交给尚书台,请陛下宽限时日,等诸事妥当再移交职权。”

    “理由足够,”

    刘辩面无表情,道:“但是朕不接受。命大司农府相应官员,暂调民曹做事,事后迁离。”

    潘隐闻言,顿了顿,道:“陛下,荀尚书在大鸿胪,太仆皆有些不顺。何尚书在大司农府吃了闭门羹,又去袁家,被赶了出来。”

    刘辩眼角下意识的一抽,转头看着门外有些昏暗的天色,心里怒气上涌,语气平静的道:“光说话是没用的……既然好日子不想过,那就都别过。传旨,所有录尚书事、大司马到这里来,袁隗就是抬也抬过来,加上袁基,还有那个大司农黄琬。”

    潘隐心神暗紧,道:“是。”

    刘辩又看了一会儿外面,招手左栗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左栗小心翼翼的等刘辩说完,应着转身出去。

    ……

    不多时,在尚书台的丁宫,刘弘,王允,杨彪等人先到了。

    他们站在书房内,看着伏案不语的刘辩,对视一眼,静静立着不动。

    又一阵子,皇甫嵩,袁基先后到了。

    两人见着静谧的书房,见礼之后,也按次序站好。

    而后是姗姗来迟的袁隗,他拄着拐,一步步进来,枯瘦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凹陷,既幽静又锐利。

    袁隗迎着一众人的侧目,向刘辩行礼道:“臣袁隗,参见陛下。”

    一直专注的刘辩,忽然的满脸笑容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一众人,起身走出来道:“都免礼,这个时候招诸位卿家来,是有两件事要商议一下,来,都坐。”

    他走出来,在不远处的小桌前坐下,潘隐命人准备坐垫、小桌,摆好在刘辩身前。

    在场的人无不心里疑惑,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张口,纷纷谢恩后坐好。

    潘隐上着茶,而后低声道:“陛下,外面下雨了。”

    刘辩嗯了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无视一众人探寻的眼神,笑着道:“这第一件事,就是皇甫卿家升任大司马,总理兵政,不能再兼任司隶校尉与兖州牧。除了司隶暂且留任,还需要一位兖州牧,诸位卿家认为何人可接任?”

    丁宫、刘弘等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他们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纷纷在心底思考人选。

    王允、杨彪低着头,作思索状。他们都清楚,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袁基神色不动,心里焦急,他们之前已经损失太大,这个兖州就在司隶边上,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一定要争取!

    他见着不远处的叔父袁隗默不作声,深吸一口气,抬手道:“启禀陛下,臣认为,兖州刺史金尚为人厚重,宽仁待民,可为州牧。”

    刘辩微笑道:“是一个人选,其他卿家呢?”

    丁宫见袁基说话了,抢着就道:“启奏陛下,臣认为,前太尉马日磾允文允武,忠坚不阿,是为合适人选。”

    刘辩想了想,道:“是一个人选,还有吗?”

    袁隗不言不语,垂着眼帘,一直盯着刘辩腿上摩挲着玉佩的手,目中微微闪动。

    王允强忍了很久,明知说话无用,还是道:“陛下,臣认为,前太尉张温,精勇无畏,平乱用功,可复起为兖州牧。”

    刘辩深深的看了眼王允,伸手拿起茶杯,笑着道:“王卿家所言有理。”

    丁宫,刘弘看着刘辩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抬手道:“臣附议。”

    只要不是袁家人就行。

    两人话音未落,杨彪猛的惊悟,立刻就道:“臣附议!”

    张温是皇甫嵩的老上官,自然没有意见,道:“臣附议。”

    袁基没想到转瞬间情势就变了,眉头暗皱,心里焦急不已,目光都在袁隗背影。

    金尚是他们袁家的人,安排金尚担任兖州刺史,本就是要扶他上任兖州牧的!

    这时,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踏水的声音,黄琬冒着雨赶过来。

    刚到中庭,离刘辩书房还有十几步,被左栗给拦住了。

    左栗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眯眯的道:“大司农,陛下与诸公议事,还请您稍候。”

    黄琬一怔,举着伞,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道:“可否让我到屋檐下暂避?”

    左栗笑容慢慢冷硬,双眼阴狠。

    黄琬心里一惊,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左栗没了表情,盯着黄琬一阵,转过身走到屋檐下,神情冷漠,双眼如毒蛇与黄琬对视。

    黄琬哪里还不清楚,心头阵阵发冷,绷直脸角,拧着眉,一只手握伞,孤零零的站在大雨中。

    黄琬的到来没有影响书房内,在一片安静中,袁隗忽然出声道:“陛下,臣听闻,张温的太尉之位,是以三千万钱与阉党所买。”

    刘辩一直防备着袁隗,见他开了口,注视着他,慢慢说道:“袁卿家,张温乃是朝廷重臣,没有证据,此等话不可乱言。”

    袁隗躬身,道:“此类传言,早已经传遍天下。至于真假,臣不得而知。只是,若张温是贿官而来,复起后败露,恐有损圣德。”

    丁宫、刘弘等人面面相觑,神情犹豫起来。

    虽明知袁隗的目的是阻止张温复起为兖州牧,可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如果张温复起后,贿官阉党事东窗事发,朝廷以及陛下的威信与颜面就要被踩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