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必争。

    一心修炼,尚且未必能有所成,更何况,每日繁重的体力劳作,要占去大半时间?

    山上有说闹声传来,却是幺弟徐泾和二牛伢子,带着人拉着两头野猪走下山来。

    “只打了两头?”徐青山看了看那两头野猪,皱了皱眉头。

    这两头野猪,个头还不算太大的样子。

    “是啊,爹。山上野猪越来越少了。”徐渭叹了口气。

    “都怪那方家太霸道了。本来我们追到一群野猪,是咱们村的,跑到隔壁林子里了。那片山林也是无主之地,还没进入方家邬堡范围,他家族兵就拦着,不让咱们打了。”二牛伢子颇为愤愤不平。

    “方家为何要如此?三弟被县武学录为生员的时候,他们不是曾经派人上门来贺喜吗?”大哥徐澎很是讶异。

    “那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他们这些老牌邬堡主,从骨子里看不起咱们这些新晋武者之家。”徐青山道。

    “可恶!总有一天……”徐澎拳头紧握,一脸愤愤,但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们徐家本就没什么底蕴,现在又被县里压榨,四块灵田,犹如趴在他们徐家身上的四头僵尸,不把他们吸干不罢休。

    徐澎想一想,就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看不到有翻身之日了,更不要提有朝一日,让方家后悔。

    “想要跨越阶层,谈何容易。即便不犯错误,至少也得需要几代人的积累,才能有成效。你们兄弟这一代,只要能守住武者之家,在咱们溪山站稳脚跟,就行了。”徐青山道。

    他语气一转,颇为遗憾道:“只可惜,前两日你小姑刚派来了人来问,说有渠道能买到一些灵粮,问咱们家是否有意购买。我本想这几日辛苦一些,多打一些野猪,卖了钱,尽量多买些灵粮,给老三送去。听说县武学生员,平日里都有灵粮供给;咱家虽然底子薄,也不能让你三哥受了委屈……这下,打不到野猪,买灵粮的事情,恐怕要泡汤了。”

    “也怪咱们太贪心!前些日子全村丁壮都上山,打得有些太狠了,野猪都被惊跑了。”徐渭感叹道。

    狩猎野猪,几乎是他们家唯一一项收入。

    现在,开垦灵田的劳役繁重;山上野猪数量锐减,狩猎收入随之锐减。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徐泾在暗处听着,拳头紧握,只恨自己太不争气。

    本以为,进入县武学之后,他就是全家的靠山。

    没想到却是全家拼尽全力,在守护他。

    明明家里已经如此艰难,父兄们却还担心他在武学受委屈,想让他跟那些豪门子弟一样,吃上灵粮。

    徐泾眼睛通红,视线逐渐模糊。

    他没有去见父亲和兄弟们。

    既然父兄们怕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家里的难处,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他转身悄悄离开。

    他要尽快回县武学,从这一刻起,他要修炼得更加努力。

    “我没有退路。”

    “只有聚灵成仙,才能拯救父亲,和大哥、二哥、小弟,才能让他们从繁重的劳役中解脱出来。”

    让徐家开辟并且耕种和守护灵田的,是县里的仙师。

    徐泾必须成为修仙者,才有跟他们对话的资格。

    这一刻,徐泾的道心,无比坚定。

    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徐渭突然有所感,扭头,看着徐泾离开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

    “徐兄!”

    徐泾回到溪山县,还没进城,就有两个少年牵着三匹马,迎面走了过来,远远地跟他打着招呼。

    他们都是一身劲装,一边走,一边说笑着。

    徐泾看到他们走过来,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李兄,高兄。”

    因为他是山中贱民出身,同窗都不屑于跟他交往。

    唯有眼前这两位,李延年和高希夷,并不介意他的身份,因为欣赏他的修炼天赋,以及勤奋坚毅,跟他交为好友。

    三人脾性相投,每日里同进同出,共同钻研武道,谈论对仙道的向往,交情日笃。

    “这大雪的天,净世邪教那帮邪徒,真是不让人省心!”高希夷用马鞭拍打了一下脚上的雪,随口抱怨一声。

    “又有净世邪教教徒闹事吗?”徐泾问道。

    “对。我们收到密报,翟家邬堡主暗中宣扬净世邪教理念,发展教徒,图谋不轨。我们武学和县衙快班联手,前去清剿。教谕点名,你我皆在名单之列。我们知道你回家探亲,就先牵了马匹,要去寻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倒是省了一番折腾。”李延年哈哈笑着,把手里牵着的另一匹马,交给了徐泾。

    徐泾道一声谢,接过马缰,有些忧虑道:“进攻豪强邬堡吗?怕是会有一场恶战吧!”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并不是他怕死。

    而是他身上寄托着全家希望。

    他若战死,全家怕难有翻身之日了。

    “恶战谈不上。”李延年一笑,语气很轻松,“那翟家,历代没出过什么修仙者,毫无底蕴可言。最强者是邬堡主翟众昌,他虽是无暇身之境,但前年贸然进三重山,被一只猪妖所伤,留下了隐患,战斗力不足巅峰时期五成。我们有秦稻玉秦师兄带队,众师兄中,无暇身强者有三人;在翟家邬堡之中,又有我们的内应。这一战,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徐泾闻言吁一口气,心里轻松了几分。

    “如此说来,最辛苦的倒是赶路了。”高希夷玩笑道。

    “哈哈哈。上马吧。秦师兄他们先一步已经出发,咱们赶紧追上去,以免迟到受罚。早点扫灭翟家邬堡,晚上赶回去。我在醉仙楼订了桌酒席,咱们把酒言欢。”李延年道。

    “好。”高希夷和徐泾两人都是答应一声,翻身上马,一提马缰,提速向前追去。

    不一会儿,追上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中,大半人穿着红色皂衣,是衙门快班的捕快。

    大乾尚红。三班衙役和兵丁的战袍,多是红色。

    还有几人,则是跟徐泾三人同样装束,也是县武学的生员。

    大家的表情,都十分轻松。

    像这样的行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

    县武学跟县衙本就是一家人。

    县衙在涉及到武者以上抓捕任务的时候,都会邀请县武学派人来助拳。

    这次,双方高手云集,大举前往荡平翟家邬堡,是一项肥差。

    翟家几代人积累,都在邬堡之中,有多少财富,难以估量。

    攻破邬堡之后,免不了要劫掠一番,大家吃饱了,留一些战利品回去能交差就行。

    快班带队的,是捕头孙涉;县武学为首的,则是师兄秦稻玉。

    两人都非常精明。

    虽然知道这是一场顺风战,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大意,一出发就安排了两个武道高手做哨探,远远放出去,扫清路上的闲杂人等,防止行踪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