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邬堡。

    喧闹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群人鼓噪着,拿起武器,点起火把,大吼着报仇,集合上山。

    大哥徐澎身穿皮甲,双手各自握着一支重猎矛,身后背着一把长刀,人还没到,一股酒气先扑面而来。

    今天他是新郎,大牛伢子、二牛伢子等人闹起来,着实喝了不少酒。

    “大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嫂子还等着你洞房呢。你就别去了。有我和爹在,我们吃不了亏。”徐渭抓住大哥徐澎的胳膊,说道。

    “放你娘的屁!你和爹上山去拼命,让我在家洞房?我洞得进去吗?”徐澎罕见地对徐渭爆粗口,胳膊一振,把他的手甩开了。

    他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家为了开辟出这几块灵田,花了多大的力气,费了多少心血,他最清楚不过了。

    能用的人力,物力,都用上了。

    甚至累死了八个村民。

    好不容易即将完工,竟然被人给推了。

    现在徐澎想杀人。

    “走吧!”徐青山开口了,“方家光是摆在明面上的武者,就有七名,其中两名无暇身境。暗中隐藏的,不知道还有几个。我们父子三人都去,否则镇不住场子。”

    他的脸色阴沉。

    父子三人心情都十分压抑。

    方家建邬堡,已经有四百多年,历经风雨发展到现在,底蕴完全不是徐家所能比的。

    虽然不知道方家为何突然推了他家灵田,但双方肯定少不了一场恶战。

    一行人迤逦上山,火把映照,在山路上蜿蜒着,像是一条长蛇。

    徐青山等人速度很快。

    但是,等他们赶到灵田工地的时候,只看到徐家几名值夜的族兵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那块灵田的沟渠,已经被填了小半,田地被毁得不像样子。

    “方家人呢?”徐澎手握重猎矛,声音像是炸雷一样。

    “刚走……”

    徐澎转身就想去追。

    “站住!”徐青山一声呵斥,拦下了他。

    “爹!再不追,他们可就走远了。”徐澎神色焦急。

    “不许追。”徐青山肃声道,“夜黑风高,他们又是有备而来,咱们追过去,肯定会吃亏。”

    “那又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方家可是伤了咱们的人,毁了咱们的田啊!”徐澎怒道。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冷静。如果着了对方的道,折损了人手,再想找回场子,就更难了。”

    徐青山也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爹说得对。我们现在首先得搞清楚,方家为什么要毁我们的灵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徐渭心里同样怒火升腾。

    这块灵田被破坏成这样,今年肯定种不上了。

    四块灵田,毁了一块,收成已经注定减少两成半。

    但是,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因为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会影响正常的思考。

    “他们手下留了情,这些人伤得不重。看来,他们也不想跟我们徐家彻底闹翻。”徐渭检查了几人的伤势。

    这几个守夜的族兵,都是普通人。

    如果方家真要下手的话,不会有活口。

    “方家人说了什么没有?”徐渭问道。

    “他们上来就打人毁田。然后说,我们要是敢修复这块灵田,他们下次再来,就没这么容易放过我们了。”一名族兵一脸痛苦表情道。

    “欺人太甚!”大哥徐澎又要暴走了。

    徐家起家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先回邬堡。明天去方家邬堡走一趟,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徐青山声音冰冷。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徐澎就叫嚷着,把大家都喊了起来。

    徐家父子三人,再加上大牛伢子和二牛伢子,另外选了三十个精壮,个个都穿着野猪皮甲,拿着重猎矛,前往方家邬堡兴师问罪。

    方家显然早有准备。

    邬堡大门打开,一支队伍从邬堡中走出。

    五十名族兵,个个穿着全套皮甲,手持斩刀,脸上都带着精悍的气息。

    为首的,则是包括邬堡主在内的三名方家子弟。

    方景明,武道无暇身强者。

    方宝海,武道无暇身强者。

    方宝丰,武道初境强者。

    方家只是出动了一部分战力,已经稳稳压徐家一头。

    再看徐家这边,徐氏父子还好,那三十个青壮虽然是携带着怒气而来,但是,随着跟方家族兵对峙,明显露怯,开始躁动起来。

    他们只是普通村民而已,没有接受过训练。

    方家族兵,则是个个精锐。

    徐渭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暗暗叹一口气。

    徐家最近看起来风光,但跟方家这种传承数百年的老牌邬堡比起来,底蕴还是差太多了。

    “方景明,”徐青山一声爆喝,声音如同炸雷一般,“你为何毁我徐家灵田!伤我族人!你是欺我徐家无人吗?”

    方景明冷哼了一声,道:

    “徐青山,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徐家欺我在先!我家小坡上有块灵田,从建邬开始,已经耕种了四百多年。你家为何要在上游开辟灵田,扰乱我家灵田的灵气?”

    他话音刚落,徐澎就忍不住一口吐沫啐出,骂道:

    “呸!信口开河!我家灵田,是在我徐家的土地上,碍着你们方家什么事了!”

    “哼。”方景明冷哼一声,脸色不悦道,“念你无知,就费些口舌,跟你分说清楚。你家那块灵田,跟我家小坡上那块灵田,处在同一条地脉上。你家这块灵田开辟出来之后,掠夺灵气,我家小坡那块灵田哪里还能产得出灵粮来?你这是要断我家根基啊!你说,我们该不该把你们的田毁了?”

    徐渭的眉头皱了起来。

    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徐家跟方家土地山林接壤,但是,具体边界又很模糊。

    平时狩猎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不少冲突。

    好在双方都有所克制。

    但方景明所说如果是真的,两家有灵田发生冲突,那就是根本利益之争,恐怕就无解了。

    “方景明,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家的四块灵田,可都是县里给划定的。包括具体位置,沟渠走向,都是按照县里给的图纸来的。你一句话不说,就伤人毁田,是不把县尊和学正大人放在眼里吗?”徐青山质问道。

    “嗤。”方景明撇撇嘴,“不要拿县尊大人和学正大人来压我。我家的灵田,难道不是县里划定的?而且,我们已经耕种了四百多年。我倒要看看,县里会支持谁!”

    他说着,语气一转,道:“徐青山,我们方家无意跟你们为敌。邻里之间,还是和睦一些好。不如,你们徐家退一步吧。趁着你们的灵田还没开辟出来,去找县里,让他们给你们重新划出一块来,离我们方家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