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你要的吃食和酒来了。”

    陈胜叩门。

    “快进来,别冻坏了。”

    老人打开一个门缝,让陈胜挤进来,随后关上门插上栓。

    “怕冻坏你就不会让我去打酒。”

    陈胜没好气道,他的瞎眼睁开对着老人,真·翻白眼!

    “嘿嘿嘿,这不是肚里馋虫犯了么。”

    老人嘿嘿直笑,迫不及待地倒上一杯浊酒,仰头饮下,再抓起一粒炸花生扔嘴里,表情那叫一个美。

    “有酒,有吃食,怎滴没有曲儿乐呵乐呵?胜儿,拉曲儿,就拉你那二泉映月!”

    陈胜:……

    不是,真把这当酒肆啦?

    还二泉映月,大雪天的拉这悲曲,也不怕把你送走了?

    陈胜无语,不过他还是依老头的意,摸索起墙上挂着的二胡开始拉了起来。

    二胡技艺是他从小跟老头学的,有一技之长,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至于二泉映月,是陈胜根据前世的记忆,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可谓是将二胡的悲体现得淋漓尽致。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老人一边吃食喝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听着陈胜拉曲,好不自在。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好好好,青出于蓝胜于蓝,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呀!”

    他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大笑一声,脑袋重重磕在桌板上,没了生息。

    陈胜:……

    还真,送走了啊。

    几天后。

    雪停了,一座孤坟立在林子边。

    陈胜把老人的尸骨火化了以后才入棺安葬。

    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封建时代,算是大逆不道了。

    但没有办法,他一走,乱葬岗那群眼里泛着绿光的野狗必然循着味儿过来刨。

    甚至有时候过来刨的未必是野狗。

    酒水落于碗中,泛起微绿色的泡沫。

    陈胜将碗放在碑前,思绪又回到当年。

    ……

    天怎么黑了?谁把灯关了?

    痛,好痛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陈胜能感觉到眼睛上有蛆虫在蠕动。

    下意识上手一摸,湿漉漉的,还带着股腥臭味。

    蛆在他的眼睛上蛄蛹,而他在泥土中像蛆一样蛄蛹。

    陈胜不断哀嚎着向四周求救,妄图有人能够发现,并施以援手。

    可回应他的,就只有野狗的喘息声。

    那群吃了人的畜生精得狠,它们在等,等陈胜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分食,先撕开肚子,把柔软的内脏掏出来大快朵颐,然后再开始吃四肢。

    但很可惜,它们的算盘落空了。

    在陈胜奄奄一息,意识要和视线一样变黑之时,一个卖唱的老人来了。

    “孽畜!安敢食人,滚滚滚!”

    老人宛若战神附体,抡起二胡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三下五除二就把野狗赶走了。

    好吧,这些都是陈胜醒过来以后的脑补。

    总之,他这条烂命,算是落在老人手里了。

    老人先是用给马刷毛的刷子,刷掉陈胜伤口上的烂肉,然后再用盐水清理后包扎起来。

    许是老天爷觉得他这个穿越者不该死得如此窝囊。

    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世界,陈胜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伤口没有一丝发炎的症状。

    而后他便开始跟老人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涯,走到哪里,卖唱到哪里。

    最后临了,回到老人的故乡,用积攒的一部分钱安家落户,与镇上的酒肆老板确认了你七我三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所以老爷子,你是早就知道自己大寿将至,才给我把生计都安排好了吗?”

    陈胜露出一抹苦笑,拿起酒葫芦和墓碑碰了一下,痛饮一口。

    “咳咳……这个世界的酒,真特么浑啊。”

    “可是老爷子,我还有大仇未报,终究走不了你安排好的路。”

    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陈胜拍拍屁股站起身,今天是他待在小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如果有可能,陈胜也想碌碌无为过一生,平凡并不是罪过。

    少了老人,不大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陈胜抽出枕头里的稻草,倒出一个钱袋子,这是他和老人多年卖唱所积累下来的钱,掂量了一下,不多不少,五两银子刚刚好。

    好吧,他的手还没那么精准,其实是老人每天夜里数钱声都被“熟睡”的他听得一清二楚。

    再次躺在硬邦邦的土炕床上,没有老人猥琐的数钱声入眠,辗转反侧的陈胜只能自己数钱催睡。

    “一文钱,两文钱……”

    数着数着,也不知何时,他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世界四周一片空白,唯有一个瞎眼的中年大叔手持杖刀早已等候多时,他的眼眉处有两道狭长的伤疤。

    陈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每次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未来中年落魄的自己。

    是的,在这个梦境世界,陈胜没有瞎,他能目视一切。

    这就是他的金手指,额,如果在梦里和一个瞎眼大叔互砍算是金手指的话……

    “久等了。”

    陈胜朝着中年大叔微微躬身行礼,手中凝聚出一把杖刀。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热武器,想让大叔见识一下什么叫苇名剑法。

    但很可惜,梦境把热武器给禁了,就是想破头,也端不出一把AK47。

    至于什么倚天屠龙等神兵利器,也具现不出来,只能凝聚普通的冷兵器。

    两人将手都搭在了各自的刀柄上。

    就在这时,陈胜闭上双眼。

    因为如果不闭,以他现在的实力,能轻松战胜这个大叔。

    毕竟他早已经在大叔手底下“死”过上万次了,早就摸清了刀法套路。

    在现实,他是个瞎子,老是有人欺负他,占他看不见的便宜。

    而在梦境里,他仗着能看见,欺负大叔这个瞎子。

    在反过来“砍死”大叔上万次后,陈胜终于良心发现(过于无聊),闭上眼睛在梦境里也变成了“瞎子”,和大叔再次激情互砍。

    经过上千次的失败过后,陈胜有强烈的预感,觉得今天一定能战胜瞎眼大叔。

    然后以目不能视的状态,再把大叔砍死上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