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会面,不算剑拔弩张,也算得上是锋芒毕露。

    虽然双方都没有撕破脸,不过在外人看来,三皇子去了一趟西楚,回来之后与从前相比,多了锐利的棱角。

    皇后明明是来示好的,在他眼中,却变得别有目的似的。

    再者听别的官员也说,他在朝上都敢公然挑衅太子,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中。

    于是流言纷纷,都说傅砚辞此番怕是安生不了了。

    不过他本身没有母家傍身,皇帝又不偏宠他,甚至因着他的母亲连带轻视他。

    所以都说他突然冒进,是借了西楚公主的势,耀武扬威也不好说。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

    重要的是,那天围观的众人隐约觉得不对劲。

    本来么,三皇子将西楚公主带回来这件事就比较匪夷所思,还是抢婚抢回来的。

    试问那位京妤公主,究竟能看上三皇子什么?

    无所依托的身世吗,还是说不受待见的处境,亦或者,财富?

    摆明了这些三皇子都没有。

    他能胜过其余两位皇子的,恐怕也就那张脸了。

    传闻傅砚辞的亲娘,生的艳丽无比,在当宫女的时候,因着身上几分才情,所以被挑到了御前侍候。

    见过的人,都说这位宫女倾城容貌。

    而后便有她爬上龙床,母凭子贵的消息传出。

    但是傅砚辞咕咕落地后,她一直没有晋升过位份,在他六岁那年,便突然去世了。

    对于她的死,众说纷纭。

    但是左右绕不开帝皇宠爱,说她不讨喜,皇帝见她便心生厌恶,所以尽管诞下皇子,却也没有位至妃嫔。

    也有说她机关算尽,只有死了,傅砚辞才会养在皇后膝下,虽然不是嫡出,却能得皇后养育,也非同一般。

    总之李玉舒这个人,身上本就带着神秘色彩,唯一留下任人称赞的,应当就是那无双的容貌。

    可惜红颜易逝,再多的声名,也不过昙花一现。

    也因此,傅砚辞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可图。

    这位公主只要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就该知道她还有另外更为有前途的选择。

    皇后邀她进宫,不是摆明了是个机会么?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拒绝。

    程京妤坐在院子里,看春华收拾东西,边听她这么唠唠叨叨。

    她一笑:“傻春华,你当皇后什么目的,她真是邀我去散心的?”

    “不是吗?”春华从忙碌中抬起头,露出两分疑惑:“她瞧着人挺好的呀,对傅殿下也算关爱。”

    傻了吧唧的丫头,只看到公孙亦臻笑着,却没见着她的獠牙。

    程京妤也不打算多解释:“收拾好了吗?”

    她们刚来两日,东西又不多,收拾起来很容易。

    但是突然要离开傅砚辞的府邸,又不去皇宫,春华没懂程京妤要做什么。

    而且她很担心:“公主,大靖的几位皇子都不如咱们五殿下,他们是真切地要夺嫡,您若是打算好留在大靖,又何苦一定要搬出去呢?”

    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

    这个问题程京妤没法回答春华。

    如果她说她是为了傅砚辞,那春华定然替她委屈。

    可是程京妤一点儿也不委屈,她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到晚膳时间,傅砚辞都不见踪影,似乎回来大靖之后他特别忙。

    只有第一天陪着程京妤用过晚饭。

    不过即便人没到,菜色确实他亲自安排的。

    暑气炎热,程京妤用不进去饭,所以送来的是莲子绿豆羹。

    里头还放了百合,非常清爽。

    司珏见她吃着,又掏出一样地契给她:“这是东城的一套宅子,殿下已经打点好了,无论外头的人怎么查,这宅子都是公主私自买下的,在外人眼里,就像公主早做了打算。”

    想不到傅砚辞连这也想到了,程京妤接过来:“你家殿下倒是仔细。”

    她还以为那天见皇后,他会生气呢。

    将地契交给春华,程京妤又问:“他近来忙些什么,用膳了么?”

    “殿下在朝中的根基,大多藏的很深,而且他阔别两年,上下要打点的事也不少,是有些不得空,公主不要怪罪。”

    程京妤压根没怪罪,她当然知道,一个失势不受宠的皇子要冒头,背后要铺排的细节,是不可估量的。

    他冲着高位而去,共用晚膳也就成了奢侈。

    但这是程京妤在他府上的最后一夜,难不成见一面也难么?

    想了想,程京妤搁了小匙,道:“劳烦你留意着,不过别打扰他,等他回府跟我说一声便是。”

    司珏多有为难:“殿下要您好好休息,他这几日每每忙到子夜,公主您还是——”

    “没事,多晚我都等。”

    司珏还能说什么,算起来殿下确实也好几日未见公主了。

    于是子夜过了后,带着一身疲累的傅砚辞,见着了抱着一个汤罐子打瞌睡的程京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