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天凌外门度过一夜。

    “无须相送,掌教回去忙吧。”姜云逸笑容温煦,朝着外门掌教挥手。

    楚天行朝他拱手:“既然如此,大人保重,希望此行大人修为能突飞猛进,早日踏足无上境界。”

    无上境界无非指的是返璞境,毕竟此地境界对于常人来说,早就脱离凡俗,与神仙无疑。

    “借楚掌教吉言。”

    姜云逸回礼:“告辞。”

    楚天行负手而立,眺望两夫妻远去,良久叹息一声收回目光,不奢望能入两人法眼,但至少希望能留下好印象。

    姜云逸拉着陆凝霜往云霜城外走。

    不得不说,云霜城池在云凌圣地的管辖下,算得上是天下首善之城,各色各样的人、妖、魔都有。

    当年到外门,姜云逸出去逛的机会不多,多数都在杂役弟子小院里生活静修。

    现在姜云逸仔细一看,发现还有妖化形混迹其中,总体来说,云霜城与世无争,各族和气相处。

    陆凝霜问:“夫君可要吃点东西?”

    此时清晨的街道上,两旁已有小摊,蒸饼、馄饨,羊肉汤饼等,有滋有味,而道旁店铺也是陆续开门,甚至还有许多小厮赶早的提着食盒在街上小跑。

    “不用了,还是先出城吧。”

    走到外城,不时就有觉得面熟的几人见到姜云逸,仔细端详后,确认是当初热衷接受白榜任务的小神仙,当即打招呼。

    如今外门弟子依旧在忙于赚贡献值,想换取内门资源,其中也有不少弟子会接白榜任务,但效率都没有姜云逸高。

    就连普普通通摘草药的任务,其他外门弟子也是接手红榜任务,才会随手采摘,短则半个月,长则半年也不是没可能。

    但姜云逸一天就能完成,他们自是印象深刻,而前一年里后几个月都不见他,当下见到必然好奇询问。

    不知他还愿不愿接受白榜任务。

    姜云逸婉拒了,并在陆凝霜身侧,耐着性子跟他们简单解释要出趟远门。

    如果遇到年轻的女子过来搭话,陆凝霜就会俯瞰出言一声“别挡眼”,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众女只好悻悻而退。

    无论男女,陆凝霜对谁都是如此,只是对女子寒意更胜一些罢了。

    她倒不怕姜云逸会被抢走,而是觉得这些刻意搭话的女子心怀不轨,容易脏他眼。

    快要走出城,见到路旁人少了些,陆凝霜睥睨他,紧握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语气冰冷:“夫君魅力无限。”

    不远处的城外,人流如织,商队的排成长龙的车马莫名躁动起来,似本能的想跑,十分畏惧。

    姜云逸察觉到她很想把自己重新带回小院独处的冲动,当即道:“魅力再大,现在不也一样栽在娘子手里?”

    闻言,陆凝霜寒意缓和几分。

    只有到危急情况,他才愿多唤陆凝霜一声娘子,不然姜云逸生怕唤她娘子习惯后,之后再想安抚她就得用其他办法。

    没走多远。

    姜云逸忽然见到有卖首饰的店铺,又看了一眼陆凝霜,她没有用发簪或任何首饰,仅是一条与他相同的发带束发。

    简朴衣装,落落大方。

    说实话,哪个仙门宗主会如此简朴,更别说陆凝霜这般身份高贵。

    正巧她现在在吃味,姜云逸为让自己赶路顺利些,而不是被陆凝霜一直紧握自己的手腕,一副想把他关起来的架势。

    于是姜云逸开始盘算起自己的资产。

    除去平日里自己的修炼花销,以及将卖掉三叉戟的钱换贡献值,还部分债务,现在他的资产倒是没剩多少。

    但姜云逸没在意,还是对她道:“陆凝霜,你在路旁等我片刻可好?”

    陆凝霜将他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平静说出:“夫君要送我礼?”

    见她直率的将自己目的表明,姜云逸也没遮掩,就是换了个意思:“就是想进去看看,又不一定要送你。”

    言罢,还是拉着陆凝霜进店。

    ........

    这家首饰店铺在云霜城内名气不小,专做首饰,尤其是款式精致,质量上乘,琳琅满目,甚至连法器类的都有。

    姜云逸和陆凝霜并排走进,两者身形有些差距,但俊郎男女,颇具眷侣之感,而女店家目光停留在陆凝霜和姜云逸身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本能的觉得惊艳,但仔细一看又感觉普通,这种情况让她很奇怪。

    许久才回神,刚想要为两人推荐一下,就听到他们相聊的细语交流。

    “陆凝霜,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凝霜风姿婉约,侧目脸庞垂落青丝飘逸于风中,淡道:“喜欢夫君选的。”

    女店家闻声顿足,以及在陆凝霜冷峻的目光下,还是选择坐下,静默不语。

    姜云逸选了一会,大多数发簪都是较为华丽,觉得与陆凝霜气质不符,太过简朴的又显得普通。

    最后选了个青竹款式的玉质发簪。

    青翠欲滴,生机盎然。

    好歹两人是青竹峰弟子,倒也符合,且模样不算华丽,却又显得素净淡雅,配这青竹款,应该颇为合适。

    “陆凝霜,我帮你。”

    “嗯,劳烦夫君。”

    陆凝霜本就束着马尾,又穿着锦袍,姿笔直而挺拔,如同雪中的松树,显得比他还要俊俏。

    若非陆凝霜的精致俏脸高冷明媚,肤如凝脂,朱唇不染而殷红,怕是都难以认出两人谁夫谁妻。

    盘发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还好姜云逸手巧,将她头发卷紧,就直接向左绕,给陆凝霜盘着秀丽的发髻。

    “好了。”

    在他话落之际,陆凝霜转过身,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婉约而清冷。

    姜云逸看着此时的她在想,如果陆凝霜再换上仙子该穿的衣裙,哪怕只是一瞬间,自己怕也得沦陷。

    陆凝霜问:“夫君可喜欢?”

    姜云逸嘴犟道:“还不错。”

    然而付钱刚出店门,陆凝霜本来就已经刻意隐蔽气质与魅力,就算又重新戴着面纱,盘发后却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姜云逸皱眉,下一刻就拉她回到店内,还没欣赏太久,就将陆凝霜盘发的发簪取下,用发带绑回原先的模样。

    陆凝霜就站在原地,任由他动手,很快身后就传来姜云逸闷闷不乐的声音:“你.....以后还是不要戴首饰了。”

    盘发后,姜云逸也是觉得陆凝霜太过于惊艳,所以才让陆凝霜重新戴上面纱,没想到居然难以遮掩。

    陆凝霜转身低垂脑袋,轻轻颔首应下:“嗯,只给夫君看。”

    姜云逸听到她这番话,不由得愣神,随后轻咳两声道:“随你。”

    说着,就将发簪扔到她怀里。

    两人携手,刚走出店门没多远。

    陆凝霜忽然道:“其实夫君待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姜云逸不答,只是瞪她一眼,让陆凝霜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肉麻的话。

    两人离开。

    至于女店家,直至他们走后才鬼鬼祟祟的在柜台下露出脑袋,总觉得自己出现在两人暧昧的世界里,会破坏掉什么。

    而且那名飒爽女子,冷得可怕。

    ........

    出城往东,却并非是东江的方向,而是朝着八荒下一个州出发,名为玄州。

    期间山水相连,风景秀丽,两人偶尔停留欣赏一番,一路游玩,没遇任何危险,哪怕是妖兽都不曾见过一头。

    云凌之威,震慑八方,妖兽闻风丧胆,莫敢犯。

    走出云霜城池,除了附近有些村庄贫困外,越是走远,城镇与村落就较为居多,毕竟云霜城不可能无缘无故发展繁华。

    周边百里的村落和城镇,都需要缴纳每年的税收,就能够获得庇护,其他仙门脚底下的城池也是如此。

    否则光靠本宗为城池输血,哪能长久撑起一座城池,当代凡俗城池的富庶,主要还是建立在剥削的基础上。

    不想交纳税务就只能离远点,又不是发展不了,就是安全性很差,一头妖兽,一位魔教中人都有可能灭村灭镇。

    想除妖,除魔,要么花低价钱找不太靠谱的散修,要么花大价钱请名门正派,或是接受仙门庇护交纳税务,就能高枕无忧,不需要花费任何多余的钱财,就能向仙门请求帮助,所以大多数还是愿意接受。

    几天过后。

    “灭。”

    夜晚之际,她一字说出,鬼嚎之声在破庙里响起,惊吓众妖,纷纷逃离,随后两人在一处废弃庙宇里生火暂歇。

    篝火燃烧出噼啪声音,温暖至极,姜云逸盯着出神,直到现在,姜云逸依旧在陆凝霜的一字‘灭’里回味法则之力,可惜还不是他所能触及到的领域。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的剑道本该是最擅长的领域,偏偏就卡在‘炼剑成丸’的阶段,否则早就迈入结丹。

    不过也有好处,就是积累得越来越多,境界虽然止步不前,但实力依然上涨。

    “说起来,我们曾经下山也是这般度过”姜云逸双腿微曲,喝着茶,眸中映着霞色,有那么一丝怀念与感慨。

    五百年前两人也是找一处破庙暂歇,可惜每次都有鬼怪,他们还得大费周章的处理灭掉,才能安心歇下。

    现在倒好,陆凝霜言出随法,神通广大,一句话便镇压鬼怪,根本不需要姜云逸出手帮忙,就能解决掉所有麻烦,与其说是下山历练,简直像是度假。

    “嗯,那时候夫君很粘人。”陆凝霜手握木枝,前端燃着橙红艳色,挑弄着那些已经烧尽的木炭。

    “现在是你粘人。”姜云逸对她刻意提起自己的黑历史,不满的反诉道。

    “嗯,现在是我粘夫君。”陆凝霜不可否认,抬头望他:“现在我也能大概理解,夫君曾经为何那般粘人。”

    “哦?”

    姜云逸眉头一挑,不信的样子。

    “因为当初夫君想要我。”陆凝霜凝望着他,说出真正的目的。

    “......咳。”姜云逸呛住。

    接下来,本来姜云逸都已决定不要理她,以免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结果香味扑鼻,陆凝霜送来刚刚好的烤鱼,姜云逸顿时没有脾气。

    用木枝从鱼嘴,穿过鱼身。

    烤鱼外皮焦香酥脆,鱼肉却保留着鲜嫩口感,佐料搭配的恰到好处,一口咬下去,汁液充盈整个舌尖。

    姜云逸吃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双眼眯起,享受着美食,陆凝霜则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腻。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姜云逸看着手中的烤鱼,犹豫片刻还是递给她。

    陆凝霜看了看烤鱼,又看了看他,伸手将姜云逸嘴边的油渍擦干净后,摇头表示自己不吃,对他道:“夫君吃慢些,没人和你抢。就算有,我也能抢回来。”

    “.........”

    两人就在破庙待了片刻,隐约有蹄声靠近,陆凝霜察觉到什么,目光望向一侧,没掩饰眼中冰冷无情。

    似乎是因为她的缘故,人还未见到,风就将他们的说话声吹来。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前面那破庙难不成是有鬼怪不成?”

    “闭嘴吧你!别乱说!”

    “怕是真是鬼怪作祟。”

    说话的这位似乎在队伍里地位不低,说一句后他们则就噤声,甚至不敢靠近。

    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靠近时。

    破庙内的姜云逸,拉了拉她的衣角,轻道:“好了,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方,让他们过来吧。”

    陆凝霜想了想,点头:“嗯。”

    在陆凝霜收敛寒意的作用下,一行人跟随着前面的散修,牵着马骡也是心惊胆战的走了过来。

    见到破庙有人,六名中年样貌的商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去搭话,毕竟方才的寒意诡异得很。

    还是那名被雇佣的散修,眯了眯眼确认有人气,并非鬼怪所化,才走过去,对陆凝霜和姜云逸拱手道:“见过两位前辈,不知可能让我们在此暂歇一晚?”

    姜云逸温和的笑了笑,道:“这里本就是无主之地,各位随意就好。”

    闻言,散修谢过一声,才招呼着一行人进到破庙内歇脚,大概收拾好东西和马骡后,才到破庙的角落歇下。

    姜云逸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是打算远途的商客,于是借着送柴火的理由,过去询问一下可知关于玄州的事情。

    正巧,他们就是从玄州而来,正要去圣州首都的云霜城池,见到姜云逸特意送来柴火给他们取暖,他们也不好不说。

    这一夜,姜云逸得知很多消息,比如哪里有妖出没,哪里又有修真者相争机缘,多多少少都得知一些。

    直至有位中年商客抖着身子,弱弱地提醒姜云逸道:“仙长,我觉得您还是回去比较好。”

    姜云逸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陆凝霜已拿出准备好的毯子,盖在自己的膝盖处,靠在一根柱子前静静望着这边。

    姜云逸待的越久,寒意就更盛。

    此刻的他们,终于明白那莫名的寒意从何而来,即便有火堆,也取不了一点温暖。

    还是等到姜云逸离开,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因为那股冷意少了很多。

    姜云逸走回去,陆凝霜就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他也只能无奈的坐下,解释道:“陆凝霜,我问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嗯,知道,快睡。”

    “我......”

    “夫君,很晚了。”

    陆凝霜搂着他,让其靠在肩上,还将自己身上的毛毯全部盖给姜云逸,甚至悄悄在周围布置好几道法阵。

    即便她会守夜,却还是避免生人靠近,或是怕他会出去。

    姜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