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戴立的办公室。

    戴立一边看着军统局的文件,随口问了一句:“苏翰钰,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吗?”

    戴立一向很严肃,脸色总是保持着铁青,两道剑眉非常粗浓,又总是穿着深颜色的中山装,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毛仁风在旁边说道:“还没有,估计要八点多。”

    戴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才七点半啊,今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毛仁风在旁边道:“先生是担心三鸡公的锄奸计划吧?”

    戴立叹了口气:“是啊,他的计划很复杂,只要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啊。”

    毛仁风点了点头:“这个计划确实很复杂,环环相扣,一旦出错,就算他不暴露,海水也会被怀疑。”

    “海水”是何泉的代号,自从他正式成为双面间谍后,在军统局的机密文件和电报里,就只有海水,没有何泉了。

    只有正式的文件,才会显示,何泉是申浦站新三组的行动人员。

    “海水可不能出事。”

    毛仁风担忧地说:“先生,要不,把海水撤回来算了?他没受过专业训练,三鸡公也年轻了些,他们整天就像走钢丝一样,下面是刀山火海,一旦掉下去,骨头渣子都没有。”

    “我何尝不想让他回山城?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双面间谍惊险刺激,他觉得好玩得很。有句话说得好,乐不思蜀,说的就是他。”

    何泉在山城有很深的关系,戴立很希望他在军统工作,但又不能从事危险的工作。

    他可以借何泉的名义,给军统争取资源。

    但何泉要是出了事,他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毛仁风突然说道:“如果三鸡公的计划失败,他或许就只能回来了。”

    戴立拿起桌的电话,拨通了电讯处:“卫达铭吗?申浦三站的电报到了吗?还没到?好,到了马上送过来。”

    随后,他又把电话打到情报处:“苏翰钰吗?你过来一趟。”

    “戴先生。”

    戴立问:“三鸡公的计划,你觉得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苏翰钰沉吟道:“我对他有信心。”

    毛仁风说道:“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失败了怎么办?他的计划太复杂,执行难度很高,先生给他的权限太高了,如果提前报备,就不会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苏翰钰说道:“申浦处于敌占区,三鸡公的身份又特殊,如果事事请示,会丧失很多机会。他这次的计划,看似复杂,执行的难度也高,但我相信他能处理好。”

    谢轩是他的人,当然得替谢轩说话。

    毛仁风说道:“此计划涉及海水,出不得事呢。”

    戴立说道:“苏翰钰,你去电讯处盯着,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马上送过来。”

    他现在也很担忧,生怕谢轩的计划出错。

    谢轩的身份特殊,是他的得意学生,能力很强,何泉呢,更是背景浓厚,两个人都不能出事。

    毛仁风微笑着说:“先生今晚有点心急呢。”

    平常也没见戴立这么急的等过谁的电报,今晚又是给卫达铭打电话,又是给苏翰钰打电话,有点失态了。

    戴立叹息着说:“万海翔对军统的危害极大,又是李君世的心腹,申浦多次想制裁他,都失败了。三鸡公的计划虽妙,但日本人和李君世也不是傻瓜,只要稍有破绽,三鸡公就被动了。”

    接下来,戴立不时望向墙上的挂钟。

    八点一刻,苏翰钰急匆匆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戴先生,申浦三站的电报来了,计划很顺利,万海翔被大木佑理击毙,海水也立了功。”

    “哈哈哈,三鸡公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哇。”

    戴立看完申浦三站发来的电报,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万海翔原来是军统申浦站的行动大队长,也是他的学生之一,结果,特工部成立后,带着行动大队一部,投靠日伪当了汉奸。

    申浦几次对万海翔动手,都没有成功,这也成了戴立的心病。

    没想到,谢轩略施小计,不仅除掉了万海翔,还是大木佑理出手干掉的。

    就算以后有人调查,也与谢轩无关,这是日本人杀的,一点后患也没有。

    不仅如此,何泉也更被日本人重视。

    万海翔在四处,像条毒蛇一样,一直盯着谢轩,除掉他,谢轩的安全更有保障。

    毛仁风微笑着说:“三鸡公不愧是先生的得意门生。”

    他在旁边看了电报,谢轩的这个计划,滴水不漏,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可以称得上完美。

    苏翰钰说道:“计划还没有完全结束,还需要局里配合,给万海翔做一个档案,并通知申浦站陈汝能,说明万海翔是局里秘密联系的运用人员,训斥申浦站误杀了同僚。如果可以,还给他举办一个假的追悼会,万海翔的家人,也得给一笔抚恤金。如果可以,还要把他的家人,接到山城。”

    戴立微笑着说:“这一套动作下来,万海翔的军统内线身份,算是坐实了。”

    谢轩对细节考虑得很周到,就算是他这个老谋深算的特工之王,也很是佩服。

    他一直觉得谢轩很有天赋,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谢轩制定的计划,想失败都难。

    谢轩正在看袁宜钧和石锋的报告时,接到了李君世的电话:

    “谢处长,不用再调查万海翔案了。”

    谢轩“诧异”地问:“怎么啦?”

    李君世叹息着说:“军统把万海翔的家人接走了,山城还给他举办了一个追悼会,他一直为军统局做事,是山城直属的秘密情报员。”

    他对万海翔非常失望,枉自己那么信任他,结果,万海翔竟然暗中跟山城保持着联络。

    之前特高课一直怀疑特工部有军统的人,他完全没想到会是万海翔,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瞎了眼。

    “啊!山城直属情报员?这级别够高的啊。”

    “所以,不用再查了。”

    谢轩突然问:“李主任,万海翔会不会在特工部发展了下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