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浦有一位国际友人,波兰共产党员,同时也是作家,汉斯,想从申浦带一套印刷设备去根据地。

    需要谢轩帮他们解决设备的问题,或者提供资金也行。

    谢轩为难地说:“我手头也紧呢。”

    “你手头什么时候紧过?上次伊万诺夫那里,你要了人家2600卢布,这笔钱,可是远东情报局的活动经费。”

    “我又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经费,而且,这钱我要用来采购点其他设备。”

    “汉斯出生于克拉科夫 ,后来离开出生地到德国读书。在德国上过大学,在莱比锡和斯图加特参加过德国的工人运动并参加了德国共产党,还到过苏联,见过列宁与斯大林。抗战爆发后,他到处购买、筹募医药用品,由他化装成德国医生,他的夫人秋迪化装成护士,两人携带药品冒险送到新四军交通站,支援新四军抗战。现在,又要带套印刷设备去根据地,是想给我党印报纸,宣传抗日。”

    “那2600卢布,我放在车上,现在就拿给你。”

    相比人家,他确实觉悟低了点,人家不远万里来中国抗日,应该倾尽家产了。

    同福里5号是谢轩亲自挑选的地方,前后门都可以出入,而且,与隔壁共一堵墙,如果前后门都被堵住,还能从二楼翻到隔壁离开。

    谢轩从后门离开前,特意戴了副平光眼镜,还加了顶帽子。

    走出去的时候,步伐比原来要大一些,给人的感觉,无论是身形外貌,都完全不同。

    谢轩来同福里5号前,就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打开后门时,发现巷子口多了家鞋摊。

    换在以往,谢轩只会记住多了家鞋摊,但现在,这家突然出现的鞋摊,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经过鞋摊时,谢轩注意看了一眼摊主,可能是感知到了谢轩的目光,摊主没有抬头对视,只是忙着修手里的鞋。

    拿到钱,谢轩从前门回的同福里5号。

    谢轩说道:“老宫,后面的巷子里多了家鞋摊,很反常。下次我们接头,更换地点。这是新的地址和钥匙,你收好。”

    宫冰诧异地说:“怎么是两把钥匙。”

    谢轩说道:“这是连在一起的两栋房子,二楼隔得很近,可以很轻松就翻过去。我们从一栋房子进去,在另外一栋房子里谈话。”

    这是他早准备好的备用接头地点,既然这里出现不可控因素,必须马上启用备用接头地点。

    “那这里呢?”

    “废弃。”

    “可惜了,完全可以再利用嘛。”

    谢轩摇了摇头:“不行,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这个地方,对我们已经废弃,但特工部还可以利用,你走之后,马上就会成为我四处的安全屋。以后,我们的接头地点,要多安排几处,每次轮着用。”

    “那多费钱?”

    谢轩突然说道:“钱又不是我印的,对了,这次干脆多搞点印刷设备,在根据地搞个印钞厂算了。”

    宫冰笑道:“你这想法可真够天马行空的,刚才还说接头地点的事,马上就说印钞票了。”

    谢轩说道:“我这是认真的,你可以向上级汇报。”

    宫冰担忧地问:“你把这里当成四处的安全屋,会不会留下隐患?”

    谢轩解释道:“我是担心后面的那个突然出现的鞋摊,如果他看到了我,或者认出了我,就可以解释了。再说了,这里成了四处的安全屋,之前的租金,是不是就能全部报销了?这笔钱,总不能让组织解决吧?”

    宫冰笑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钱。”

    “没办法,钱能解决太多的问题了。剩下不能解决的问题,需要更多的钱。”

    “歪理,记住,钱不是万能的。”

    “走吧,我们下次到新地点见面,到时候再聊聊,钱到底是不是万能的。。”

    谢轩让宫冰从前门走,刚才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

    “好。”

    后面的小巷子,埋头修鞋的摊主,轻声说道:“5号走出来的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我都没敢多看,怕暴露了。”

    他们果然是特务,不仅摊主是特务,修鞋的顾客,也是特务。

    “再看几次,肯定能想起来。”

    “眼熟没用,要是抓到抗日分子,那就发达了。”

    ***

    谢轩与宫冰接头的时候,大木佑理把武井株式会社的社长武井次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武井次郎又矮又胖,穿着一身定制的西装,全身都是圆的,像个灯笼一样。

    他坐在大木佑理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整个人把沙发完全填充,可就算这样,看着也像是浮在沙发上。

    武井次郎艰难地从包里抽出一支雪茄,点上之后,靠在沙发上抽着。

    他这态度,令大木佑理很不满。

    这可是宪兵队特高课,就算你是日本人,也不能如此无视特高课的威严吧?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武井君,你经销的设备卖到了苏北共产党的根据地,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武井次郎是日本人不假,但特高课有权调查任何人,包括日本商人、军人,甚至政客。

    武井次郎把玩着手里的雪茄,抽了一口说,很随意地说道:“申浦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物资运出去,而苏北也有不少商品会运到申浦。如果双方的货物不流通,申浦将成为一块死地。”

    大木佑理冷笑道:“货物流通没问题,但是,你的三菱缝纫机,共产党在苏北成立了三家军用被服厂,为新四军源源不断提供军装。另外,还有柴油机和发电机,也为他们的军工生产,立了大功。”

    武井次郎根本就没解释设备为何会卖到苏北,只强调这是正常的贸易,他心里无名火气。

    “这件事,我会查清了。”

    大木佑理冷冷地说:“你查不清,还是交给特高课吧。”

    武井次郎平静地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当然。”

    大木佑理知道,武井次郎在军方有背景,他打电话,自然是让军方的人帮他说情。

    只是,这次怕会让武井次郎失望,不管谁来说情,他都不会放武井次郎走。

    刚才武井次郎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他实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