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国珍败了!

    只一招而已,就被卫渊扫落马下!

    包括耶律仁先在内,诸多辽国将领,见此一幕,都是深深震撼起来,

    “卫渊,真乃猛将!”

    “怪不得大帅曾说过,若是卫渊与张辅其中一人领兵,我军也绝不可能杀到汴京城外。”

    “卫渊杀过来了!”

    “.”

    有辽军将士猛地惊呼一声。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卫渊距离他们,仅有二十余步!

    卫渊直接掠过了重兵把守的大纛,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向耶律仁先。

    有几名辽将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帅,只能紧握手中兵刃,阻挡卫渊前行的步伐。

    但毫无例外,如同小卒一般,仅是一个照面,便被卫渊砍翻在地。

    这一刻,卫渊形同杀神,无论辽军将领还是士卒,见了他,都是不由自主的胆寒。

    哪敢与他一战?

    原本以骁勇善战著称的辽国士卒,居然会惧怕起了卫渊,甚至都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了。

    耶律仁先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卫渊就会杀到自己身前。

    届时,他若死了,则辽军士气必然下跌溃败。

    可他若逃,只怕就再也没有攻到汴京的机会了。

    就当耶律仁先沉思期间,忽然与卫渊对视一番。

    虽然只是匆匆而过。

    但是,卫渊那种让人感到心悸可怖的眼神,仍是让他不由得心颤一下。

    也就在这时,耶律仁先不再犹豫,大声道:“撤!”

    撤?!

    当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诸多辽军将领纷纷感到惊诧,

    “大帅,此时撤军,我大辽勇士,岂不白白战死于此?”

    “不撤又能如何?卫渊一旦杀来,谁能保护大帅?”

    “撤!只要大帅无恙,我等终有机会再杀过来!”

    “撤!”

    “.”

    他们最终还是听从了耶律仁先的命令,不敢再继续缠斗下去。

    卫渊的突然袭击,将耶律仁先的部署彻底打乱。

    很快,辽军吹起撤军的号角,无论是正在攻城的辽军将士,还是散布在汴京城四周的辽军,在听到那号角声后,都不约而同的,呈建制撤退。

    而且,就算是撤军,辽军依旧能够保持一种很完善的阵型。

    曾几何时,这种兵阵的优势,北方游牧民族并不擅长。

    而如今,反倒是中原政权的军队,渐渐失去了这种优势,并且,无论是战马还是兵刃等等,都已经逐步落后于北方游牧民族。

    很快,耶律仁先就在大军的掩护下,快速离开此间,与卫渊拉开距离。

    在卫渊听到辽军撤退的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也并未朝着耶律仁先追逐过去,而是及时收拢军队,杀向汴京城。

    原本攻城的那些辽军将士,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后,与卫渊带来的骑兵正好撞了个正着,不过,双方都未恋战,而是任由彼此离去。

    当卫渊靠近汴京城的那一刻,所有劫后余生的周军士卒,都兴奋地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一遍又一遍的,不停高喊着‘卫渊’的名号:

    “卫帅威武!”

    “辽军撤了!我们赢了!卫帅威武!”

    “天佑大周,天佑汴京!”

    “卫帅!卫帅!”

    “.”

    卫渊并未在乎这些声音,对于他来说,此战之胜,才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需要处理。

    他骑着追风,疾驰入京城,看到了极其狼狈的韩章。

    不过,这一刻,他并没有因为韩章的狼狈而嘲笑对方。

    而是对这位曾经的宰辅,投以蕴含着极高敬意的目光,

    “韩相,辛苦了!”

    仍旧站在城头上的韩章,在侍卫的搀扶下,很快就站在了卫渊身前。

    后者当即翻身下马。

    韩章看着他,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四周无数倒下的尸体,眼睛里逐渐泛起泪花儿。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总算是等到你来了。”

    卫渊抱拳道:“韩相辛苦,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韩章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到脑袋里一阵眩晕,直接仰头倒地。

    幸亏被卫渊及时扶住。

    不管韩章此前有多么针对卫渊,不管韩章有多么针对武将,但不置可否的是,汴京一战,韩章体现出了一位士大夫该有的精神。

    他没有选择后退,而是选择死战到底。

    如果不是韩章在坚守汴京,如果换做其他一名文臣,那么,汴京城早就被耶律仁先拿下了。

    就算卫渊赶来,也是徒劳无功,反而还容易被休整过来的辽军全歼。

    与此同时。

    皇城。

    太子赵曦矗立于城头之上,紧紧皱着眉头,正在等待着辽军杀来或是前方传来的战事。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马而来。

    赵曦见了,不由得心中一紧。

    只见那斥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皇城跟前,大声道:

    “卫帅率军来援,大破辽军,辽军已撤!”

    “卫帅率军.”

    “.”

    他反反复复说了不下十余次。

    赵曦也认真听了不下十余次。

    每次都比上次听得要真切。

    “他说.卫师来了?大破辽军?”

    就算是听了十余次,赵曦仍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向身边的王安石。

    后者郑重点头道:“殿下,您没有听错,卫侯来了,辽军撤退了!”

    随后,王安石看向百官家眷,大声道:

    “卫侯来援,已大破辽军,汴京,守住了!”

    如果说,先前斥候的声音,不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个真切。

    但是,王安石所言,却是真真切切的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辽军撤了?”

    “是忠勇侯率领援军赶到了?”

    “不愧是忠勇侯啊,戍卫边疆多年,辽军最忌惮的,就是他了!”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张桂芬那边。

    明兰激动地搀扶着张桂芬的胳膊,开心地笑道:

    “舅妈,您听到了吗?是舅舅来了,舅舅将辽军击退了!”

    她和很多自觉劫后余生的人一样,欢呼着雀跃着。

    还看着被婢女抱着的壮哥儿与静姐儿,用手指捏着他们的脸颊,自己也是显露出两個可爱的,浅浅的酒窝,笑嘻嘻说道:

    “你们的父亲,是一位大英雄!”

    张桂芬看着明兰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良久无言,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像是富昌伯、齐国公府等一众武勋们,此刻对卫渊也是热议不止,

    “不愧是忠勇侯啊,原以为今日要随殿下死战,没想到,忠勇侯居然及时赶到,并将辽军击溃!”

    “倘若英国公与忠勇侯其中一人挂帅,也绝不会让辽军打到咱们汴京来啊!”

    “是啊.”

    “.”

    汴京成功守住,让他们看到了此战胜利的曙光。

    也不知为何,或许就是因为卫渊解了汴京之围,此刻,所有人,都是对卫渊产生了一种信赖。

    坚定地认为,在卫渊的率领下,大周,一定能够击退辽军。

    没过多大会儿,宣政殿里。

    坐在龙辇上的赵祯,也是听到了侍卫的汇报,说是卫渊将辽军击溃。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本目光有些黯淡的赵祯,忽然像是来了精气神一般,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用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声音,小声道:

    “快快让卫卿来见朕.快.”

    虽然赵祯看似有了精气神,但是,双眼已有死相。

    朱总管曾看到过死人的样子。

    就与眼前的赵祯无疑。

    不知为何,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赵祯,要不行了。

    于是,他连忙跑去皇城,“殿下!殿下!”

    此时,赵曦已经下了皇城,打算在此处等着卫渊到来,忽见守在父皇身边的朱总管急匆匆跑来,心中顿生不妙,

    “你怎么来了?”

    朱总管大口喘息着,稍有缓和,便是着急的开口道:“殿下,陛下召忠勇侯入宫,您在陛下身边守着吧?”

    赵曦瞬间意识到什么,二话不说,就朝着宣政殿的方向小跑去。

    朱总管向一名士卒开口道:“给我一匹马,快马,快!快!”

    这一幕,被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们都隐隐猜到了什么。

    朱总管骑上一匹快马,便是出城而去。

    这时,卫渊正做着一些部署。

    虽然眼下辽军已经撤退,但他们若是知道,自己仅带了两万人过来,恐有再来攻城的意向。

    韩章已经昏厥。

    如今,他就是汴京唯一的主帅。

    他必须要确保汴京无恙。

    说实话,方才一战,他的气力,已经用了七七八八,毕竟是不分昼夜的赶来,身体已经极为劳累。

    他带来的那两万士卒,一多半,已然依偎在墙角上陷入熟睡。

    就在卫渊部署守城诸事期间,朱总管急忙赶到,翻身下马,穿梭在人群中,也不顾此间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待来到卫渊跟前时,连忙拽住他的手腕就朝着城内走去。

    卫渊好奇道:“朱总管,作甚?”

    朱总管道:“陛下召见,卫侯,您快去,快去!”

    卫渊微微皱起眉头。

    虽有不少疑惑,但他深知兹事体大,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骑上一匹快马,就朝着皇城的方向前去。

    与此同时。

    宣政殿。

    赵曦来到此间,跪倒在赵祯跟前,握着赵祯的手,“父皇.”

    这时,赵祯的眼睛,已经彻底无神,而且,还呈现出一种晶体状,就像是瞎了眼一样。

    在赵祯的视角里,他看谁都已是异常模糊。

    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就连话都说不清了。

    只是看着愈发显得模糊灰暗的赵曦,嘴唇哆嗦着,想说一些话,却如何都是说不出口。

    赵祯很急,急到臂膀都隐隐有些发颤的程度。

    他的双腿,似乎都已经没了知觉,已经‘死去’。

    “父皇,卫卿马上就来了,父皇”

    赵曦虽然不曾经历过生死,可却也知道,此刻赵祯的身体,已经是糟糕到了极点。

    赵祯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曦只得向身边的人大吼道:“愣着干嘛?快将忠勇侯找来,快!快!”

    说着说着,他突然泪流满面。

    赵祯努力地抬起臂膀。

    那宽松的龙袍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赵曦看到了,是圣旨。

    他将圣旨取出,赵祯才不做抬起臂膀的动作。

    赵曦缓缓揭开圣旨,只有一个内容,即日起,传位赵曦,命卫渊担任太子太傅、枢密使,命秦烈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安石、范纯仁为辅臣。

    身为人子的赵曦,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赵曦身后的王安石,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退出大殿,守在了殿外,静静地等着一个消息的传出。

    或许,赵祯早就预料到,他快不行了。

    他让卫渊过来,也并非是要在临死之前,见卫渊一面。

    而是,只有卫渊来了,依靠圣旨的加持,赵曦才能毫无波澜的登基称帝,才能不至于让曹皇后染指皇权。

    赵祯虽然没有明确的在圣旨中指出,让卫渊成为当朝辅臣。

    但是,一旦身为太子太傅,枢密使,掌管全国军队,就已经名副其实的成为军方一把手,已经达到了张辅此时的高度。

    没有人会不将他当做一位辅臣来看。

    随着赵曦那声大吼。

    紧接着,从宣政殿里,就有人朗声道:“宣,忠勇侯卫渊觐见!”

    但凡听到这句话的侍卫、太监等,都是不约而同的高呼道:

    “宣忠勇侯卫渊觐见!”

    “宣”

    “.”

    声音传到皇城那边。

    百官、武勋,包括他们的家眷,都是听到了那句话。

    陛下要召见忠勇侯?

    他们认为,也是理所应当。

    就在这时,卫渊也已经来到皇城外。

    他听到侍卫的复诵之后,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走进皇城。

    这时,百官家眷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

    浑身浴血,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了。

    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

    也不知,他身上的血,有多属于敌军,有多少,又来自他的身上。

    “嘶!”

    “忠勇侯,这”

    “呜呜——”

    “.”

    所有人都惊叹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一些孩童,看到卫渊的那一刻,都是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心中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这还是人吗?

    每当卫渊前行一步,那些官吏们,都会自觉让开一条道路,目睹着卫渊身上的惨况。

    不远处,张桂芬、明兰、卫恕意等人,见到他身上的一幕时,都是忍不住的目含秋波。

    张桂芬捂着嘴,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那个血人,那个在他人眼中,宛若恶魔般的杀神,是他的丈夫!

    他的丈夫,为了国,不惜如此。

    身为他的女人,又怎能不觉心疼?

    卫渊来不及注意人群中有无自己的亲人,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赵祯。

    他迈出的步伐,沉重而又力。

    这一刻,在他面前,通往宫城的道路,似乎不仅是一条简单的道路这般简单了。

    更是一条通天大道。

    像极了,很多年前,他凯旋那日,骑在马背上,骑行于御道,享受着百官与百姓的接见

    那时,那条路,对他来说,就是一条通天大道。

    如今,眼前通往宫城的路,也是如此。

    上一次,他成为了忠勇伯,留在了汴京。

    这一次,他以忠勇侯的身份,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雄赳赳,气昂昂的卫渊,不断地前行着。

    所到之处,禁军低头,天使让路,百官避让。

    穿过宫城,在众人的瞩目中,他朝着宣政殿的方向前去。

    然而,一切还是太迟了。

    这时,赵曦感到赵祯的双手已经愈发冰冷。

    无论他怎么捂,都是捂不热。

    甚至,还让太监点了火炉。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

    赵祯的体温逐渐下降着。

    忽的,他的身躯,猛地一阵抽搐。

    眼睛彻底像是死了一般,闭不上,合不拢,脑袋也变得愈发浑浊。

    他用着最后的力气,牢牢地握着赵曦那肉肉的小手,眼角,忽的流出两滴泪水。

    呼吸,戛然而止。

    “父皇!”

    “父皇!”

    无论赵曦如何呼喊,赵祯再无回应。

    “父皇!”

    赵曦的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殿外,王安石感觉到了赵曦声音上的变化,缓缓闭上双眼,长跪不起。

    约莫盏茶功夫过后,从殿内走出一名太监,大声道:“大周皇帝陛下,驾崩了!”

    嘉佑八年,三月二十八,大周皇帝赵祯,驾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