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把他给骚的……你看把他给骚的……你看把他给骚的……

    “……”

    语言的霸凌,回荡耳畔。

    伴随着龙傲天声嘶力竭的狂笑。

    “我早就说了,写什么女人!你看看你,还要被人当面笑!丢人现眼!”

    闭嘴啦!和尚文大晒啊。

    李白龙在精神世界中捍卫着自己的尊严——虽然但是,全无卵用。

    继三师伯的“作者の目前读”PLAY之后,他又遭遇了贞男羞辱。

    还有正义吗!还有底线吗!

    当一个纯情自持、洁身自爱的大好男儿因自己的贞洁而遭到羞辱和评议,这难道不是整个社会的道德滑坡吗!?

    可惜,哪怕心中有千种悲愤、万种控诉要宣泄,李白龙依然要不动声色。

    因为冯国忠这厮是边关打老仗的丘八,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在前线战阵中打杀了十几年都不死的人,一定极端机敏警觉。

    李白龙如果在他面前作色,他一定会怀疑这是石砸狗叫。

    他白眼道:“说点有用的。”

    冯国忠之前给臭外地的教规矩,念了好久的经,嘴巴都说干了,正一杯一杯地灌着茶,闻言转头对着大门,把喝进嘴里的茶叶沫子“啐”的一声吐飞:“什么有用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解释道:“昨天有个漂亮的小娘们来找我,拿的是京师六扇门的牌子,说请我配合查案,我瞧她一没有州府公文,二没有六扇门文书,便知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按朝廷律例,拨她捕班差役了事,没想到是要抓写书的。”

    冯县尉说到这里,越发不屑。

    毕竟边军出身,牢骚多,逼话多,什么都看不惯:“老子们在前线,尸堆里吃饭,血水中躺尸,那才叫吃皇粮的。这些六扇门鹰犬,放着北宁奸细不抓,放着贪官污吏不抓,去抓写书的,也叫吃皇粮的,操!”

    骂骂咧咧完毕,又问李白龙:“你打听这個干嘛?”

    李白龙叹了口气:“那吃皇粮的漂亮小娘们,是我三师伯的外甥女,昨晚抓那写书的,没想到对方是个硬茬子,没抓到,就跑到百花谷求援。”

    “哈!”

    冯国忠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径直问道:“所以卫女侠点了伱的将?”

    李白龙无奈:“对,让我帮那小师妹捉人。”

    当年的冯队正乐了:“这可算是知人善任,你可太擅长这个了……抓到了吗?我对这书的作者倒是挺感兴趣,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千头万绪,一言难尽。”李白龙摊手道,“特来与你商量。”

    “哦……”冯国忠闻言点头,旋即狐疑道,“咦?”

    先前说的“知人善任”和“你可太擅长这个了”,说的是军中旧事。

    这几年边境未有大战,但私下摩擦极为频繁,走私、寻仇、打草谷、叛逃和刷学分事件经常发生,自然也有军中武夫结成小规模部队驱入敌境搞事,两军高层对此都是默许甚至鼓励态度。

    李白龙进杨师公的军中实习,打的就是用北宁军事贵族的脑袋瓜子换武举加分、策勋封转的主意,他管这个叫猎杀对决。

    只是边境线极为漫长,少见人烟,想遇到心仪的大鱼,那更是难上加难,常常有猎杀队出去三五日,却两手空空、无功而返。

    在这种大环境下,李白龙短时间内就名声鹊起、备受瞩目。

    因为这厮的KDA实在是太高了。

    每次出门,从不走空,最差都能补掉一大条兵线,宛如开了天眼一般,甚至能从苍茫的野原和茂密的森林中察觉到敌人的蛛丝马迹。

    对于这种挂哥,大家对他的态度是分层递进的。

    一开始觉得给这厮好狗运,这都能捞到军功。

    再然后就觉得这小子居然是个福将,这都能撞上大鱼。

    后来就觉得……这家伙会不会是北宁派来的卧底。

    最后就麻木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哥带带我……

    乃至于今天,两江防线依然传扬着李白龙的名号,许多中下级军官和武夫都被他带飞过,这无疑助长了封建迷信之风,有关他的流言越传越离谱。

    甚至当地的军旅文化都因此有了一些变化。

    譬如有一次李白龙率队归来,有同袍在营中相见,笑问说“李郎君今日又满载而归吗”,李白龙想起前世事,便提起装满脑袋的麻袋,笑说一句“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话传入伙夫耳中,当晚竟真的做了鸡。

    继而猎杀队每有斩获,归来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吃鸡。

    再后来,有猎杀队出发,出营前的一餐也要吃鸡。

    图个吉利嘛。

    又一次李白龙遇到空手而归的其他猎杀队,问起情况,听对方说无功而返,便安慰道:“空军嘛,也是兵家常事,下次组队一起飞。”

    虽然不知道“空军”是什么意思,但被军中的文化人解读为“无功而返、两手空空的军士”,倒也合理。

    自然而然的,“空军”便成为军营中用来嘲讽或者诅咒同袍的脏话。

    然后,便被武夫们用来自嘲了。

    后来,边塞诗中居然出现了“今日思李郎,缘是又空军”的诗句。

    有这种名声和战果加持,两江边军中关于李白龙的传言,最科学、最理性的,也是“此人极擅求索、游猎、缉杀与追击事”。

    最离谱的则是“此人生晓阴阳,能听幽冥鬼事,北宁蛮虏,身负大齐黎民血债,冤魂缠绕,怨哭不绝,李君闻之,追魂索命”这种村愚传闻。

    冯国忠作为李白龙的“传帮带”老班长,几乎旁观了李某人的整个军旅兼职生涯,很多离谱流言背后的真相,他都曾是亲眼目睹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要比不明真相的路人更加迷信。

    “这世上还有你抓不到的人?”他纳闷道,“还是你其实不愿意抓?”

    “……”

    法克!

    这浑人脑子不好又封建迷信偏偏能误打误撞一语中的!

    冯国忠本能地觅到战机,他本不是个精细人,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径直追击发散道:“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

    李白龙还没答话,老冯就跟傻子一样哈哈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也喜欢看《皇极战天传说》吧?”

    ——闭嘴啦皇批!

    李白龙沉着迎战,没好气地说道:“今早刚从老丁那里听到这本书,上午师伯说了这事儿,我顺手拿来翻了翻……”

    冯国忠挤眉弄眼,嘿嘿道:“怎么样怎么样,觉得怎么样?”

    “太差了!”李白龙傲然道,“简直太差了!虽然并没有仔细看书的内容,但这本书的读者的素质太差了,由此可见书根本不行!”

    冯国忠骂道:“呸。”

    听闻此言,冯老二倒也没觉得奇怪,在军中厮混时,李白龙就经常说些不着四六的骚话,他询问道:“那你是要帮那小娘们抓人了?”

    ——呸。

    李白龙早已打好腹稿,便将沐清歌之前所交代的查案动机给讲了,又评价道:“没有律法条例支持,仅仅是主观觉得这书不顺眼、觉得书的内容有问题,便要动用手段去查作者,简直无事生非,我实不喜。”

    “确实。”冯县尉点头,“狗屁官僚就爱瞎折腾……你不喜,怎不推拒?”

    推拒容易,但我还得继续写文啊!一天不把沐清歌打发了,就得一直活在被开盒冲塔的阴影下,我有什么办法!

    李白龙心中暗恼,口中解释道:“三师伯恩情极重,近年少有差遣,这次开口,我实在不好拒绝。”

    这也很合理,冯国忠不疑有他,问道:“那么,你有何打算?”

    “我也用不着什么打算。”李白龙回答道,“昨日沐师妹率衙役围堵龙霸天不得,对方受了惊吓,怎肯再轻易现身?说不定已经躲得远远的了,沐师妹在这里一顿折腾,多半还是要无功而返。”

    冯国忠与李白龙相熟,了解他的思路,接口道:“可你受卫女侠之托,总要做些事情,以示你已尽力而为,并未敷衍?”

    见对方如此上道,主动脑补,李白龙欣然点头:“然也。”

    “他既然已经躲得远远的,你又不肯真的下力去查……”老冯敲了敲桌面,沉吟道,“那你要做些什么事?”

    李白龙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听说昨晚还是抓到了人?”

    “一个书商,陈家书铺的老板。”冯国忠随意回答道,“龙霸天每月都要找他交稿付刊,我中午时去探了他,刑房的人守规矩,倒是没有下狱,也没勒掯财物,只是拘在巡捕衙的偏房里,说让他配合问话。”

    好好好,作者行为,CEO买单,我看这也很合理啊。

    李白龙啧啧两声:“……这人还好吧。”

    “没受多大惊吓,我问过孩儿们了,巡捕们也觉得他冤,并未为难。”冯国忠笑道,“只是从昨晚到现在,拢共七八波人接连来问他龙霸天的事,他把嘴皮子都说破了,见了我,只央求能让他写服辩,省得再废口舌。”

    李白龙闻言,心念一动,故意道:“我瞧经此一事,这老板必然怕了,以后龙霸天就算再度出现、给他交稿,他大概也不敢印了。”

    冯国忠一时没明白过来:“那又怎样?”

    他毕竟是今天刚刚看网文的小白,对这个新世界缺乏认知,觉得好看的文章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不像本书的读者老爷们,懂得要用投票、打赏和赞赏的评论来呵护刚刚入行的萌新作者茁壮成长。

    李白龙不无恶意地说道:“你不是觉得《皇极战天传说》很好看吗?”

    老冯呆呆地点头。

    “县尉,你也不想以后看不到第五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