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信件在路上也是要时间的,他们怎么会布置得如此周全呢?

    府城的百姓日子都难过,又何况是县以下的百姓呢?

    “这是陛下之命,就是水再深,咱们也得下啊。”

    顾晨虽然头大,却也得硬着头皮想法子解决。

    “行了,咱们走吧,明儿一早,咱们就亮身份先入城,然后去布政使司探探水到底有多深。”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级行政单位的名字,下面辖制着八府,六十多个县,管着整个福建的行政及财政。

    而布政使薛大方,不是个好东西,福州府的百姓们都说他贪婪暴虐,小官吏对他的风评也不好。

    听说这家伙不但贪百姓的,还要贪自家下属的。

    高以然说起自己收到的检举信,更是连连摇头。

    “听说下属初次拜访他的话,必须要准备“拜见钱”,不给的话不见不说,还要使绊子。”

    “逢年过节要给他准备”过节钱“,正常办事要缴“常例钱”。”

    “没有任何原因的强拿卡要叫“撒花钱”,不给轻则让你乌纱帽保不住,重则让你莫名其妙死掉。”

    “唉,这捞钱的手段嘛,完全就是学的旧元。”

    “朝廷的俸禄不高,低等官员没钱给这些高官孝敬,又想保住乌纱帽,所以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

    “于是,多少有志清官,就这么变成了贪官,和薛大方上了一条贼船,在这地方上拧成了一股麻绳。”

    姓薛的死了,他们也得跟着死。

    既如此,那大家自然就只能跟薛大方一条心。

    反正再苦,苦的也是百姓,他们日子还是好过的。

    有点良心的晚上睡不着,没良心的就会享受权力带来的快乐。

    范从文道:“我听说,他以永城侯义子自称呐,诸位,依我个人的浅见,这一篮子鸡蛋怕是捡不出来几个好的呐。”

    永城侯名字叫薛显,薛显的功劳其实挺大的。

    不过他的脾气比较暴躁,擅杀过不少有官身的人,所以只得了一个侯爵,还不是世袭。

    只是老朱对他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是贬他去海南反省了一年,便又因为思念他,所以给他叫了回来。

    给了世袭的爵位,还让他跟着徐达去了北平屯田。

    他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弟弟,所以听说是认了不少义子。

    有这么一位义父,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嚣张。

    “义子又不是亲子。”顾晨嘲讽道:“永城侯只怕自己都不记得,他到底认了多少个好儿子了。”

    要是知道好"儿子"干了啥事,他说不定还会亲自、立刻把自己好‘儿子’的脑袋割下来。

    然后献给朱元璋,表明这事和他自己没关系。

    闻言,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布政使虽然乃是二品大员。

    可京城的御史来了,他们也只得乖乖地听从安排。

    这不,红袍官衣的薛大方,不就对着青衣官服的几位御史笑语晏晏,语气中还带着恭敬巴结。

    “几位大人一路上怕是累了,本官特意为大人们安排好了屋子,还有上好的酒菜、茶水和歌舞。”

    “吃完了,再打打马吊,解解疲乏,再办公事如何?”

    各县的县令,此时都是快马加鞭,处理陈年累积的旧案,虽然已经处理了半个月可还有很多呢。

    若是给这些御史看到了,怕是多少有些危险。

    “不必了。”余敏朝天边拱了拱手,沉声质问道。

    “朝廷有规矩,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之后所用、所住、吃、喝,皆不可用地方上的一文钱。”

    “薛大人您到底是不知,还是明知,还非要为之呢?”

    顾晨看着一脸正气的年轻人,明白了韩宜可为啥欣赏他。

    像他这种人,才是最适合干御史的,面对二品大员也敢直言不讳地训诫,不留一丝情面。

    薛大方:“我……”

    你都在这么远的地方,吃点喝点皇帝怎么可能知道?

    余敏冷哼一声,直接道:“咱们是有公务在身的,不好耽误时辰,还请薛大人带路,咱们就从布政司查起吧。”

    布政使司其实没什么好查的,账册不过也是个汇总,具体看了心里有个数,和各府县对照就可以了。

    心里有了数之后,大家就分头行动带着人去了老韩给他们分配的府县,做具体的工作了。

    顾晨这次带的书吏,一个叫张和,一个邓州。

    什么叫书吏,书吏就是管文书的,把监察御史到了地方以后,干了什么、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全都记下来。

    还有一些副手的工作,整理资料什么的也归他们干。

    都是寒门之子,考个事业编不容易,顾晨对他们挺好的,时不时请他们吃饭,关系倒也不错。

    “顾大人,福州府的知府大人李庸,听说为人倒是还好,时常教导手下之人不可欺压百姓。”

    “只是,布政使司在福州,知府大人说话不怎么作数,漳州知府胡添锡胡大人,也是如此。”

    顾晨点点头,看来在文官的这边,福建最大的鱼,恐怕就是薛大方了,居然能压得知府都没有法子。

    “成,都歇着吧,明日再说。”

    反正这事也急不得,顾晨不想亏待了自己的睡觉时间。

    睡眠不足就会变丑,老朱家一家子都是颜狗。

    标儿也是。

    不让标儿看自己顺眼,自己怎么苟到老朱去世?

    回到客栈,顾晨回屋子睡觉,因为太累他也不想洗澡了,由着投石给自己把衣裳脱了就准备上床睡觉。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要是饿了带安子出去吃点,不用给家里省钱,不缺那口饭。”

    虽然铺子已经关了,但是他在京郊买了两百亩良田啊。

    应天府的田知道值多少钱么?

    花不完,完全花不完!

    投石走了以后,顾晨吹了蜡烛就脱了鞋子上床了,谁知道刚躺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瞧着很清纯,实际上打扮的很妖娆的大美女,居然没有穿衣裳,缩在被子里娇滴滴地唤着他。

    “顾大人~”

    若是这单成了,方大人说,可以给自己二百贯钱呢。

    顾晨:“……啊~”

    他吓得立刻尖叫了起来,然后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指着那女子发出持续性土拨鼠的尖叫声。

    “啊……徐公子啊……救命啊……”

    总有小人想害老子,老子是那种经不起诱惑的人么?

    女子:“……”

    她又不是刺客,救啥命啊?

    隔壁就是徐增寿的房间,听到隔壁动静吓得立刻提起宝剑,直接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本以为是刺杀钦差的,想着大概可能会经历一场血战,没想到是名娇艳的女子。

    徐增寿:“……”

    众护卫:“……”

    顾晨见人来了,立刻上前躲在了徐增寿的身后。

    “徐公子,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可是没碰她一个手指头,可千万不能让她讹上我了。”

    这些狗东西,就想拉他下水,连美色都弄出来了。

    “顾大人。”听到讹这个字,美人脸色瞬间一白,委屈道:“妾身是方大人,叫来伺候顾大人的。”

    “顾大人,您能不能,请这些官爷们都出去。”

    就算是要卖身,也不能给这么多少看啊。

    多丢人。

    “我不需要你伺候。”顾晨想也没想,立刻急吼吼地道:“徐家公子,麻烦你,帮忙把她丢出去吧。”

    “小安子,投石,你们现在马上就去找掌柜,再给我换一间客房,这间屋子,我不住了。”

    那么多香粉,呛鼻得很,他晚上会睡不着的。

    “等等……”顾晨忽然想起什么,立刻看向徐增寿道:“把她带下去,让书吏给她写上一份口供。”

    “谁派她来的,让她来干什么,许诺了什么好处,问出来以后,可以直接把人给扣下。”

    用美色贿赂御史,这是心虚的表现,不抓都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