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林文茵说:

    “林丫头啊,你你你……”王掌柜刚想说重话,忽然想起来林文茵和刺史大人关系不错,语气又放软了。

    “你想提升迎客栈的名气也不能这样啊!”王掌柜着急的拍了拍手。

    “再怎么说那都是刺史啊!统管一州的刺史啊!”王掌柜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逼得林文茵直后退。

    “先不说刺史大人出身如何,就咱们这小店,哪能配得上刺史的身份!莫不要折辱了大人!”

    贺弃在一旁也直点头,这可是朝廷命官,得罪了砍一百次头都不为过。

    杏儿从刚才林文茵提这件事的时候就在沉思,这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眼眶子通红,她不想被看见,就低下了头。

    林文茵退的远远的,故意轻松一笑:“哎呦!”

    “掌柜的,咋就配不上了,我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林文茵有些得罪地双手抱胸,“我这厨艺,这县里也没几个人比得上吧!”

    王掌柜欲言又止,连连摇头。

    林文茵突然一拍手,“哦!”

    “刚才有件事忘了说,顾大人他并不在意咱们店里规格差的,他曾经还住过呢!”

    此话一出,贺弃和老何面面相觑……

    到底是贺弃脑子好使,只要是见过的客人,基本上都记得一清二楚。

    “茵茵姐,莫不是……?”贺弃一脸疑问又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文茵。

    林文茵笑着点头,“就是我第一次来店里,碰见的闹事的那三个人!”

    “嘶~”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何起身,哆嗦着手,端着自己的水杯就往后厨走:“那啥,林丫头,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家一趟……”

    林文茵放下手臂,赶紧去追他:“老何!何大厨!您别啊,我需要您帮忙的!”

    贺弃眼神跟着林文茵走,看着她进了后厨,又和王掌柜交流了下眼神。

    “这可如何是好啊?!”王掌柜焦急地直拍手。

    贺弃走过去帮她顺着气,沉默了半天,眼睛盯着后厨,说:“总之,信茵茵姐就是了。”

    林文茵火急火燎地从后厨钻了出来,满面春风,“哎呀,可算是劝通了。”

    她过去把躲在柜台后面吃得直打嗝的小花给拽了出来,冲贺弃道:“贺弃~你来!”

    贺弃听见林文茵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问:“怎么了,茵茵姐。”

    林文茵把小花交给他,“你去给这臭小子洗个澡,我去后院看看你们带来的果子!”

    林文茵只顾自说自话,一点没看见小花变了脸色,一个劲儿地在贺弃手里挣扎,还结结实实咬了贺弃一口。

    贺弃吃痛,倒吸着气,生气去扭住了小花的耳朵,“我说你这小乞丐怎么这般不讲理?”

    “茵茵她把你带回来,又是给你吃的又要我给你找衣服穿的,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贺弃蹲下身子瞪她,“我跟你说,我也做过乞丐。乞丐要想活命,就得把尊严给抛弃了,哪有什么比命重要?”

    这句话点醒了小花,她不再挣扎。

    她母亲生前也是这样说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

    林文茵跟着杏儿去了后院,边看果子,边听杏儿讲述。

    “那村子远在深山,实为偏僻,但地势极好,山坡缓长,阳光充沛,土肥水足,最适合果子生长。”

    每每谈到这些,杏儿脸上总是洋溢着别样的神采,耀眼至极。

    林文茵捏着手里的果子,细细的看,是比她们县里的果子饱满。

    “这么好的果子,没有人收吗?”

    杏儿也是可惜地摇了摇头,“那村子太偏了,采摘后很难运出,再加之那个县里多果树,因此才没人去。”

    “那里果子的数量可够我们用好久了,我这次只带回来不到两成;我跟那里的村长谈好了,若是这次卖的好,只送个信儿去,让他们亲自给送过来。”

    “杏儿你真聪慧,”林文茵忍不住夸奖,“你放心,这些肯定可以卖的完,光是赵家要的就差不多了。”

    杏儿稍作惊讶之后立刻说道:“那今日就该派人去通信了呀。”

    林文茵点点头:“不急,先歇息一日,待明日再行动也不迟。”

    “今晚啊,我做好吃的呢!”林文茵冲她眨眨眼,惹的杏儿直笑。

    但紧紧一瞬,她就脸色一变,“你方才……在店里说的都是真的?”

    林文茵一愣,面露歉意:“事关重大,我……”

    “那景天大哥……也是假的?”杏儿咬了咬唇,急切又羞涩。

    “嗯,”林文茵点头,“他叫许平,是顾大人得随从,嗯……算是个很好的人。”

    杏儿垂下眼帘,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呢喃道:“再好也不是他……”

    “茵茵姐——”贺弃突然大喊着冲进后院,脸上窘迫至极还带着几分委屈。

    “怎么了?!”林文茵心里一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那个——那小孩不是个小子,是……是个女娃娃。”贺弃红着脸揉自己的胳膊,刚才他想帮小花脱衣服,被锤了好几下。

    “啊?”林文茵也是不解,小花头发短少,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也是男式的。

    她冲进房里,看见了蹲在浴桶旁边的小花,睫毛上还挂着泪,小猫似的缩成一团。

    林文茵弯腰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是我粗心大意了,竟没问过你,别生气啦,我帮你洗?”

    小花看着关好的房门,撅了撅嘴,“哼”了一声,起来自己爬到了浴缸里。

    林文茵笑着叹气,拿来梳子,小心翼翼地给小花梳那乱糟糟的头发。

    “你这头发,虽然梳了男童的发髻,但曾经自己剪过吧?”

    东努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女子为了好看梳好看的发髻,多一辈子也不会轻易削发;但长发对男子多有累赘,每年最热的月份,都会削发一次。

    只有权贵和颇有家底的子弟才会留长发,梳高发髻,戴玉冠。

    “我自己剪的!”小花一脸傲娇,“我叫李小花。”

    “你……什么来历啊?”林文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