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外绿林茂密,溪水潺潺,炎炎夏日,这地儿倒是长安城内少男少女聚会游玩的好去处。

    溪流旁边的石子路上,两匹骏马正悠闲地走着。马背上,两名一大一小的女子正在交谈着什么。这两名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年纪略大的那名女子粉妆淡施、素衣飘飘,美艳不可方物。

    “哎,哥哥这几日神情恍惚,自从从山上回来之后谁都不愿接近......哼!都怪那个姓叶的!若不是他,哥哥怎会如此?”姜牙牙为哥哥感到忿忿不平。

    “对!我看那叶长衫不过是侥幸!”崔青蓝语气同样略带愤恨。

    “若有朝一日让我见着这个姓叶的,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

    牙牙不知从哪掏出一袋小石子,从中挑了一个狠狠地向小溪之中扔去,仿佛叶长衫就在那儿,要用石子儿砸中他为自己的哥哥解气。随后,她又说道——

    “姐姐你也别急,哥哥这些年痴于武道,不谙男女之事,你只有慢慢将他感化才是办法,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像崔姐姐你这样身世样貌无一不是大唐少见,哥哥不过是在男女之情方面呆了一些,但又不是石头,如何不会被你打动?”

    牙牙年纪虽小,但此时却像一个情场老手一样,滔滔不绝地替崔青蓝‘分析’起来。

    崔青蓝今早被当面拒绝,情绪低落得很,好在牙牙一路上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才让她舒服许多。

    见小姑娘摇头晃脑地‘指点’自己,神情自信至极,说道激动之处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崔青蓝不由地感到一丝好笑。

    “噗嗤——”

    崔青蓝没忍住笑出声来。

    牙牙正说得起劲,大呼帮人做情感咨询如此过瘾,此时忽然听到一声黄鹂般悦耳的笑声传入耳中。她转头看向崔青蓝,只见崔姐姐这一笑百媚突生,像艳丽至极的花朵瞬间绽放一般,身后的山川溪水、草木丛林一瞬间皆黯然失色,唯有眼前这位女子是生动鲜艳的。这一笑像炎炎酷暑中的一阵微风清凉无比,又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缕暖阳可以融化一切。

    牙牙虽是女儿身,可这一看却也是看呆了,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中原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若我是男儿身,定然被崔姐姐迷得晕头转向,怎舍得让她受丁点委屈?

    崔青蓝不知牙牙盯着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忽然感觉,这眼神和那些烦人的男子见到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于是,她在牙牙眼前挥了挥手,说道:“牙牙你怎么了?”

    牙牙回过神来,感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失态,小脸又是一红,说道:“崔姐姐笑起来都令我有些着迷,哥哥这个呆子,这么个大美人儿主动相邀竟不为所动!呆子!真是呆子!”

    牙牙忽然觉得自己的哥哥太不争气、太不识趣,气呼呼地连扔了好几个石子儿,仿佛自己的哥哥在那里,欲用这石子儿砸醒他。

    “呆子?你哥哥若真是呆子那就好咯!”

    崔青蓝望着沿岸数对嬉戏欢笑的少男少女,心中竟有些羡慕。

    牙牙见崔青蓝痴痴地看着一对对鸳鸯,面露羡慕之色,不忍有些好奇,开口问道:“崔姐姐,你是如何......如何看上哥哥的......”

    被这么一问,崔青蓝不禁想起那日的场景,一阵羞意涌上心头。

    “我生在长安长在长安,虽未见过你哥哥,但怎可能没听过他的大名?但坊间那两句童谣我向来不屑。”

    崔青蓝之前确实没有见过姜长鸣,在此之前,她不但不为那两句传言所动,甚至隐隐有种不屑。崔青蓝继续说道——

    “我虽生于文官之家,但从小尚武。小时候爹爹让我学些琴棋书画这些没用的东西,族中的那些堂兄堂弟却可以时常去狩猎习武,儿时我就特别纳闷,为何女子便不能骑马习武?或许是骨子憋着这股子劲儿,从小到大,每每都要与那些臭男子比比,结果那些臭男子御术不如我、武道修为不如我,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看不上那些庸俗之辈。”

    牙牙虽然之前也不认识崔青蓝,但是崔青蓝在长安城内的‘恶名’她却早有耳闻,是以在得知她对哥哥有意思时,心中第一反应是有些抵触的。但当她见到这位‘中原第一美人’后,心中却怎么也不能将那个传说中霸道蛮狠、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与‘温文尔雅’的崔姐姐联系到一起,或许‘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吧。加上这段时间崔姐姐总是送些小玩意儿、小饰品给自己,言语之中对自己的更是当妹妹看待,所以牙牙也打消了当初的疑虑,今日又听闻这番言语,倒是对这位崔姐姐更是多了一丝钦佩之情。

    “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为任何男子心动,但那天见到你哥哥后我就……没想到人间竟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竟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牙牙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崔姐姐的‘品味’大加赞赏。

    “也就是那一眼,差点撞上前面的路人。那时我本以为惨剧避无可避了,可方才还看到姜公子离自己数丈之远,下一刻便出现在我身边,将胯下马儿驾驭住,还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从马背坠落的我……”

    想到那一日转瞬即逝的淤泥,崔青蓝心中如千万只蚂蚁爬过,这种酥痒的感觉让她心神一荡。

    “然后呢!然后呢!”牙牙像个爱管闲事的吃瓜群众一般,扑闪着大眼睛不停追问。

    “我这马儿名叫‘踏风’,本是西域的汗血宝马,它自小被我养大,性子何其强烈,除我之外就连牧监使都驯服不了它。”

    说着,崔青蓝宠溺地摸着身下马儿的鬃毛。踏风感受到了主人温润的手掌,长长地嘶叫了一声以回应。

    崔青蓝继续说道:“可是姜公子那日竟然硬生生地制服了它,任凭它如何挣脱跳跃,姜公子就这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脚底生根。到了最后,‘踏风’好像也明白无法挣脱,也不做无谓的挣扎,温顺地凑到姜公子脸上讨好他一般。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它这般的亲昵他人......”

    牙牙从未听哥哥提起过此事,今日听崔青蓝说起,才恍然大悟,原来哥哥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姜公子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呢……”

    “啊?姐姐你说什么?”

    牙牙正在脑补哥哥当日英雄救美的场景,崔青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牙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没什么!”崔青蓝自知失言,俏脸瞬间红霞满天飞。她赶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道:“那日你哥哥在老沙家买了根冰糖葫芦,味道挺好闻的。”

    这倒不假,姜长鸣时常亲自跑去南城给妹妹买糖葫芦,那日便是牙牙肚子里的馋虫发作,闹着哥哥帮她买。

    “那是,他家的糖葫芦我最爱吃了!”一提到糖葫芦,牙牙顿时来了精神。说罢,她还变戏法一般地从怀里掏出两根,并将其中一根递给崔青蓝,道——

    “他家的糖葫芦香甜脆口,冰凉消暑,咬一口啊甜上好几天呢,喏!姐姐你也吃!”

    崔青蓝有所不知,小小的姜牙牙有个“大大的”梦想,那就是将来开一家卖糖葫芦的店,一天到晚吃个够!想到这里,牙牙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

    看着牙牙憨态可掬的模样,崔青蓝又是一阵好笑。见牙牙小馋猫似的一口一颗,吃得别提多香,崔青蓝也不再客气,接过糖葫芦吃了起来。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美人骑在马上,一人啃着一串糖葫芦,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