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了好久,脑袋抵在地上悲泣的边惟康已经喊哑了嗓子,不时挥拳砸在地上,那是无尽的懊悔,更是对自己的强烈恨意,恨自己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拳头都砸出了血。 以前的他,身为无亢山的大少,只怕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五万金难住,今天的反省恐怕值得他铭记终身。 边上看热闹的人群,没人对他表露有任何的同情,看笑话和鄙夷的反应居多。 甚至有人对身旁同伴小声嘀咕:一个大男人连尊严都舍得放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就去抢啊! 事情没发生在他身上,若真发生在他身上,他会不会真的铤而走险去抢,谁也不知道。 总之在旁人看来,边惟康这种行为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为个青楼女子,真是把无亢山的脸都丢尽了。 看热闹的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丽云楼老鸨来了。”有人提醒了一声。 众人陆续朝丽云楼大门口看去,只见指间叼着手帕的老鸨凤池扭着腰肢一步步拾阶而下,台阶下拦了几层的人立刻纷纷往左右让开了。 步下台阶的凤池还没站稳脚,闻声转身的边惟康便连跪带爬着到了她的脚下,先磕了几个头,再抬头哀求道:“老板娘,还差五万,就差五万,您先放了蓝儿,我一定会还您的,会加倍还您的,不,会十倍的还您。” 垂视的凤池轻蔑道:“十倍?你若还是无亢山的少主,这话我信,可你现在拿什么还?” 一脑门殷红血迹的边惟康面露煎熬苦楚道:“我明白,我懂,求您再给我点时间,我才得到消息,一时间到哪找这么多钱去,再给我两天,不,再给一天的时间就行。” 凤池忍不住笑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不就是让你来不及么,否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曾是无亢山少主,还真保不住会从哪找到关系借出点钱来。 她提着手帕捂了捂嘴上笑意,感慨而叹道:“边惟康,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我说了,只要你能拿出同等的钱先一步给我,看在蓝儿的份上,我愿意言而无信舍下脸去接吕爷给的难堪。 毕竟喊了我这些年的‘妈妈’,为了女儿的心愿,受点罪也是应该的,也算是成全了这一场情义。 可你拿不出钱,还不让我今晚把人送去,那不是让我把吕爷往死里得罪吗?丽云楼以后在照天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边惟康,做人不能这么自私,蓝儿对你一往情深可以惯着你,别人没人惯你的。 你自己说你能有什么用吧,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这么长时间一直是蓝儿养着你,那是她卖艺陪笑看人脸色赚来的钱,你一大男人花着就这么安心吗?那傻姑娘甚至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送给了你,让你帮她赎身。 连她手头都空了,你们什么都没有了,她锦衣玉食惯了,以后靠什么活哟?还指望她继续养你不成,难不成又要让她出来卖?那姑娘傻呀,哪知道这世道的艰辛,吕爷有什么不好的,依我看比你强百倍千倍,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对你死心塌地了。边惟康,你若真是为蓝儿好,就放手吧。” 一番话,讲的众人唏嘘摇头者不少。 边惟康更是泪流满面地摇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受苦的,我带她回无亢山。” 此话出,凤池眼中微微闪亮了一下,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 重新挤入人群的师春一听这话顿就不乐意了,你老老实实回无亢山是对的,带个青楼女子回去算怎么回事,老边家的脸面不要了?无亢山的脸往哪放?能接受你重归无亢山才怪了。 对师春来说,边惟康本就是被逐出了宗门的,带了这个丽云楼的头牌回无亢山,无异于增加了边惟康重归无亢山的难度,他也就不好跟着混进去了,那他就白忙活了。 所以呀,越发坚定了他要将这丽云楼头牌给卖掉的决心! 刚好了,手头上缺钱,那几千金够什么用的? 修炼需要大量资源,靠找活干,拿几百金一个月得熬到什么时候?他心中有所念,有着成为人上人的志向,是要矢志向前的,既然撞上了这个丽云楼头牌的事,那就顺手捞一笔。 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修炼都无进展,有点奇怪,估计是流放之地缺修炼资源的原因,准备钱一到手,就去买点修炼资源试试。 而内心一喜的凤池,表面上却寒下了脸来,冷哼一声道:“回无亢山?说什么梦话呢,既然好话听不进,那就别堵我门口哭哭啼啼,妨碍我做生意。来人呐,将他给我叉出去,给我叉远了。” 此话一出,后方台阶上立刻哗啦啦跑下两排人手。 小偏室内,侧耳倾听的象蓝儿也抬手解开了斗篷,顺手扯下扔到了一旁,快步到门口就要开门冲出去。 谁知陡然一声厉喝传出,“我看谁敢,住手!” 很有胆气的一声喝,楼里的人也听的明明白白。 象蓝儿一怔,心头一紧,莫名感觉有些不妙,立刻退回到琉璃窗前,伸头一角,偷偷向外窥探。 岂止是她,刚起热闹的现场也是瞬间一静。 已经有两名看场子的汉子左右架起了边惟康的胳膊,闻声下意识暂
停。 一群跟着如狼似虎冲来的汉子也陆续停步了。 被逼得忍无可忍的边惟康已经紧握了双拳,眼中瞬间充斥了血丝,俨然动了杀机,陡然响起的喝声亦令他一愣回头。 跟了进来的老东和大石头也齐刷刷回头看向了身边人,发出厉喝的正是他们身边的师春,两人不由惊疑,大当家这是要干嘛? 同样跟入的车四也愣愣回头看向了师春,心道,这哥们几个意思? 他也是从流放之地刚回来的,压根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跟着挤进来看情况,以为师春只是想看个热闹而已,没想到这位竟直接把自己置身在了热闹之中,令他有种离谱的莫名其妙感。 现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师春。 见其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有明显挨过打的伤,可谓又黑又狼狈,丽云楼的打手中,当即有人鼻孔一抬,“哪来的杂碎敢来这装大爷,不想躺着走人就老实点滚!” 边说边撸袖子,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师春淡定道:“斤两,谁敢耍横,拍死他!” 他敢说大话,是因为边上有三个博望楼的人陪着,几万金的巨资刚给他,那个车四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实在不行再喊停也不迟,为边惟康出头的派头先摆出来再说,免得那老鸨狗眼看人低不好说话。 他在流放之地厮混多年,很清楚一个道理,你能满足人家的条件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关键就是看你好不好欺。一旦好欺,不是没有临时加价可能的,他一时间可没办法再弄来大笔的钱。 类似临时加价的事,他以前就经常干。 “好嘞。”后面的吴斤两立刻挤身上前,跟着拖出的大家伙一挥,晃了大家的眼。 嚯,好大的刀啊! 撸袖子的打手一见巨刀现身,当场傻眼,有点被唬住了,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这么大的刀,尤其是那粗糙的款式,压根就不是正常人用的,也就是说,来的是非常之人呐。 边惟康看到那把非同一般的大刀,眼里也闪现出了希冀之光。 老东和大石头则满眼狐疑,在一起多年的人,太了解吴斤两了,刚还觉得大当家的行为莫名其妙,现在看吴斤两嘴角挂出的兴奋和饥渴狞笑,意识到这事绝不是临时起意,肯定有名堂。 车四则偏头对师春含糊低语了一句,“你别乱来。” 一群打手齐刷刷回头看向了老板娘。 凤池的目光也在大刀上愣神了一下,又看到了博望楼穿着的人在与那人耳语,顿时忽视了师春二人的破烂穿着,收起了刚才的豪横,堆出满脸笑,试探道:“敢问是何方宝地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