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警戒线围出的墙壁,江秋眯眼看着眼前的人群,审视着其中向排队处涌动的人流, 不仅不动声色,而且表情一如既往的凝滞,就像一个固定不动的机器人在进行人类观察报告的整理,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 而刚刚从后台走出来的梁安虽然慢人一步,但还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来到了原本坐着那位已经送往医院急诊的人原先坐着的位置。 远处还有一小部分的观众因为排队空间有限挤在大堂的边角,但就这么一点人其中的大半部分还在往这里张望——当然,人都被抬走了,是看不出什么究竟的。 “幸好是来了。不然要是光陆遥一个处理全部的紧急事件,我怕是要就这件事被某位好事人员谴责个大半年的。”看着目前空出来的现场,梁安啧了一声,“只是没想到在后台废了这么多功夫,最后出问题的居然是观众席。” “但这位先生并没有立刻死亡。”江秋显然更关注这一点,“也就是说,预告失败了。” “这不是什么大新闻。毕竟半吊子的黎明模仿犯据说专案组那边的资料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虽然我们确实应该算是什么都没做……”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梁安非常乐观,“但既然人能活着抵达医院,应该能被抢救过来?” 江秋一抬眼:“梁安,我希望你不是乌鸦嘴。”最后三个字咬的字正腔圆,就像是在查阅确认字典上注解以后进行“开始朗读”的机械操作。 “呦,这种词你居然学的挺快的。但描述别人可以,这三个字从来都不是用来形容我的,我的嘴一向很安全。”梁安失笑。 他也不再多解释,蹲下身,看向那个水杯。 剧院本身并不建议人自行携带饮食,也确实什么人会在这么略显“上流”的地方啃夜宵或者晚餐。也就是说,本就在人脚下的水杯,是毒物最可能的来源。 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水瓶,瓶盖通体雪白,而下面是透明的杯体,盛放着橙色的透明液体。剧院规定,除了在售货机买水,自己携带水杯只能携带透明的水杯,这是极其正常的事。 毕竟歌剧的演员一个个也有些粉丝,不乏不太理智的部分,前些年也偶尔有别的地方朝演员喷洒硫酸的耸人听闻的新闻。同时这种人员聚集的场合也本就需要更多的保障措施。 仅仅是需要一个透明的容器确保饮用液体清晰可见,已经是很宽松的要求了。显然被害人也清楚这种规定,毕竟这个杯子的四周看上去并没有普通塑料用久了摩擦产生的毛边,应该不太常用——当然,也不排除恰好是新买的杯子,本就没有使用多久的可能。 梁安戴着手套触碰了一下杯体,里面的液体尚有些温热,在刚才被饮用的时候,应该在一种暖胃的温度区间。 “这个剧院烧开水的机器在厕所门口,两个开水水龙头,两个凉水水龙头。”梁安从上往下看了过去,“大概率他是在中场休息的时间装的水,但为什么他没有放在现成的水杯槽,而是放在地上?” 江秋也蹲了下来,他的注意力在另外的位置,自己指了指水瓶的杯底。 “这里是湿的。” 确实,水杯放在地上,杯底的位置有一圈湿痕。剧院的地板的纯实木的质地,并不吸水,而且刚才才开了灯的区域也来不及让这么一点水分蒸发。 还没等梁安作出反应,就看见江秋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道具,在水渍处取了样。 手速极快,不愧是曾经因为实验课干净利落的操作被其他院系导师邀请去做实验的医学生。 “待会就干了,分析不出溶液浓度。”江秋解释。 “……等会儿鉴证人员过来,我叫他们匀你一个取样的证物袋。”梁安咂了咂嘴,“你是不是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江秋不置可否。这么久以来一直因为寻思着既然利用了人家,不好再剥削别人劳动力的梁队长也开始琢磨,是不是不让这位干活反而才是最大的残忍? “现在就得拿回去看看到底毒是不是下在这。”梁安拍了照,但没有多动这个瓶子。 毕竟他们是抢了先,但专业的鉴证人员还在路上。现在这个水瓶毕竟是“万众瞩目”。 服用氰化钾致死往往需要少许的量就可以完成。但事实证明,受害者并没有原地去世,也就是说摄入量并没有达到直接致死的地步。 凶手预告杀人,也确实杀了,但没完全杀死。 “陆警官提前告诉了症状的话,救护车上的受害者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及时的救助。我觉得抢救失败的可能性不大。”江秋站起身。 梁安转过头,看向还留着受害男子随身物品的座位。 比如一个黑色的电脑背包,里面只有一个轻薄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几张用回形针夹好的琐碎资料,放在特质的夹层中。而在一处隐秘的拉链里,梁安找出了一个钱包。 说是钱包,其实是卡包。这年头已经没多少人随身携带大量现金了,小小的夹层里插了几十张不同样式的卡片,主人应该还有点强迫症,不同颜色的放在一块,也算方便区分。 就这样凭借颜色,梁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身份证的位置。 “姓名姚胜海,性别男,年龄四十三岁……”梁安拿起卡片一一阅读,“嗯,是个本地人。刚好陆遥在附近,她最擅长这种挖人家底的活,待会让她马上查查职业……” 江秋指了指其中一张柠檬黄色的卡片,边缘图案非常特殊,带点细密的花纹。 “这应该是名片。” 把那张卡片抽了出来,梁安一愣。
还真是。 “这个杂志社的社长以前邀请我父亲做过访谈,当时想要做做工作,来我家拜访,大概带了这么多的伴手礼。”江秋稍稍努力比划了一下,大概比划到自己胸口的高度,“应该是他们公司通用的名片样式,当时那位社长拿出来的就是这样边框的名片。我爸没在意,他人一走就把名片拿给我说让我玩。我觉得应该不好玩,他就扔了。” 看来父子俩对玩具的定义都不太常规。 “访谈没做成?” 江秋摇了摇头:“不是。我父亲看到以后就把名片的所有内容都记住了,不需要纸质版。” 梁安的眼神愈发复杂。这回倒不是因为合作伙伴态度离奇——毕竟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而是因为另外那些个缘由。 这个人,江卓,怎么哪哪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