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第 263 章 ˇ 留给弟子的棋谱
宇文弼没有回深郡 。
进犯大唐的贼军打退后 , 还有很多事要做 。 大唐需要尽快接管高丽军队在山中的堡垒 , 稍稍动作迟缓一些 , 这些堡垒就会成为匪贼窝 。
虽然李玄霸带来了许多将领 , 但考年人大多都是顽固的 , 更喜欢亲力亲为 , 不相信这群没经验的人 。
李玄霸问道 :“ 我就知道考师会这样 , 才让你为副帅 。 他连你都不信 7“
尧君素考实道 :“ 殿下离开不久 , 屈突将军就亲自押送粮草到来 , 鲁国公连屈突将军都骂 。“
李玄霸 :“...... 考师脾气越发不好了 。“
尧君素所说的屈突将军 , 就是他曾经的伯乐屈突通 。
在原本历史中 , 尧君素与降唐的屈突通决裂 , 死守河东被杀 。 现在两人都在唐朝为官 , 自然以前的亲密关系也延续了下来 。
若是他人骂屈突通 , 尧君素肯定会愤怒 。 但宇文弼骂 …... 唉 , 屈突通的资历纵然比他者 , 但也是大业年间才立功的将领 , 与跟着北周武帝和隋文帝平定天下的真考臣 /
敢比 。
他发须斑白 , 屈突将军的头发已经全部灰白了 , 鲁国公说他们黄毛小儿办事不牢 , 他们也只能支支吾吾受着 。
李玄霸恨铁不成钢道 :“ 你们能不能硬气点 ! “
尧君素开玩笑道 :“ 我和屈突将军还敢和鲁国公争辩 , 殿下带来的其他将领连鲁国公的门都不敢进 。 殿下敢在鲁国公面前硬气点吗 ?“
李玄霸疑惑 :“ 你居然和我开玩笑 ? 怎么突然性格大变 7“
尧君素只笑 , 不说话 。
他现在心情确实很轻松 。
当得知大隋的 “ 亡国之君 “ 杨侗小陛下如今过得都很轻松 , 因贪玩和弟弟杨倩一起被苏夔追着掀 , 他的心情能不轻松吗 ?
苏夔和尧君素两人家世差得有点远 , 本来没有交情 ; 两人都知道了杨侗和杨俩的身份 , 他们就有交情了 。
苏夔很敬佩尧君素对大隋的忠诚 。 李玄霸告诉他多了一个知情人后 , 苏夔主动向尧君素写信 , 希望尧君素回京后能教杨侗和杨俯武艺兵法 。
“ 这两个竖子如果再次科举落第 , 去边疆立功也得学点本事 。 我看他们那功夫 ,
还不如我 1 “
尧君素一直想找人分享自己对苏夔信中话的吐桂 。 李玄霸回来了 , 他终于能抱怨了 。
李玄霸失笑 :“ 他好歹也是在雁门之战立过功的将领 , 两个没上过战场的晚辈谈何与他相比 ?“
尧君素想起苏夔在雁门之战的英勇 , 点头 :“ 苏伯尼自己就可以教导两位小郎君武艺和兵书 。“
李玄霸道 :“ 他可以教 , 但希望有个人与他分担 。 若说能教 , 我什么不能教 ? 如此顽劣学生 , 怎么能只我俩头疼 ?7“
尧君素无语 。 他这时才想起来 , 晋王李玄霸也是杨侗和杨俯的考师 。
他的心情有点轻松不起来了 。 两位小郎君究竟有多顽劣 , 才能让晋王和苏伯尼两人都头疼 ?
不对啊 , 他记得先帝在时 , 两位小郎君都好学又乖巧 。
尧君素把李玄霸亲自护送到宇文弼所住的营房里 , 离开的时候眉头紧皱 。
正在换细带的宇文弼没好气地问李玄霸尧君素在烦恼什么 。 当得知尧君素担心
杨佚和杨俯的教育问题 , 宇文弼分外无语 。
宇文弼道 : “ 你还想把他二人培养成大唐的丞相不成 7“
李玄霸接过为宇文弼换继带的活 , 笑道 :“ 为何不可 7“
宇文弼道 : “ 就他们这科举都要落第的本事 “
李玄霸洗掉手上沽上的药膏 : “ 老师 , 别念了 , 我又开始头疼了 。“
宇文弼笑话道 :“ 你现在知道我和高昭玄等人有多头疼了 7“
李玄霸道 :“ 那不一样 , 我和二哥是太优秀了 , 才令你们头疼 。“
宇文弼大笑 。
营房外围了一圈将领 。 他们都担心晋王殿下被援 , 在院墙外徘徊 , 考虑什么时候冲进去救晋王殿下 。
没想到被捷的声音没听到 , 一向暴躁的宇文公还在大笑 。
他们可从未听到宇文公的笑 , 哪怕高丽大军退兵了 , 宇文公也没有笑 。
侯君集问张亮道 :“ 晋王殿下这是安全了吗 7 “
张亮愁眉苦脸道 :“ 我哪知道 7“
刘黑闽嫌弃道 :“ 所以还是得陈铁牛跟着殿下 , 你什么都不知道 。“
窦建德赶紧打圆场 。 虽然刘黑闽老说张亮和他同为瓦岗军 , 他损张亮 , 张亮不会在意 。 但窦建德见张亮不像个心胸开闻的人
, 为刘黑闽愁得头发都稀疏了 。
就刘黑闽这脾气 , 自己这个 “ 降王 “ 都比他安全 !
居突通奇怪平日里喻欢闲逛的小辈将领们怎么都不见了 , 与罗艺一起拖来 。
他们在不远处 “ 偷听 “ 到几人的话 , 都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
罗艺 : “ 怪不得宇文公不信任他们 。“
屈突通拈须点头 , 自嘲道 :“ 我怕是被这几人连累了 。“
他们正聊着 , 听到院子里李玄霸的痛呼 , 和宇文弼让李玄霸别缩手的骂声 。
几人面面相凯 。
所以宇文公笑归笑 , 戒尺也不能免吗 ?
“ 那我们冲进去救人吗 7“
“ 等等 , 再等等 , 等殿下逃出来 。“
「 那殿下会逃吗 7“
“ 我哪知道 , 我又不是陈铁牛 。“
“ 真没用 。“
“ 呵呵 。“
屈突通听得头疼 , 将几人驱赶出门 。
罗艺苦笑不已 。
和这群人共事 , 宇文公怎么能信任他们 ? 唉 , 自己也是无妄之灾啊 。
没逃过戒尺的李玄霸伺候宇文弼睡下 。
当宇文弼的呼吸平缓时 , 他脸上的笑意才淡去 :“ 珠媳还没到吗 7 “
周达恭敬道 :“ 上封信说已经在洛阳了 , 这两日就该到了 。“
李玄霸道 :“ 周叔 , 这次打扰你养孙儿了 。“
周达笑道 :“ 虽然我对立功和朝务都不上心 , 就想安享富贵 , 含饲弄孙 。 但我是二郎君和三郎君的者仆 , 二郎君和三郎君需要我 , 怎么能叫打扰 ? 放心 , 这群骄兵悍将我镇得住 。 他们看到我突然出现 , 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7“
李玄霸开玩笑道 :“ 说不定他们会震惊 , 谁 , 哪来的 ?“
周达笑得差点呛到 :“ 都说铁牛是最透明的国公 , 我看我才是 。“
李玄霸道 :“ 谁让周叔你太爱偷懒 7“
周达笑眯眯道 :“ 我这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
周达 , 李世民和李玄霸最初的 “ 副将 “, 也是那时他们唯一的 “ 副将 “。
毕竟那时他们就几百部曲 。
在宗罗睽 、 罗士信等历史名人还未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 周达是他们唯一能信任的将领 。
论带兵的天赋 , 周达远不如这些历史名人 。
周达是李家家仆 , 原本历史中也该随唐国公起兵 。 这样的出身在史书中都没有只言片语 , 可见他的天赋如何了 。
他自己也不慕名利 , 不喜麻烦 。 在厉害的同僚越来越多时 , 他便越来越低调 ,
几乎只当个李世民身边的影子人 , 从不争抢功劳 , 渐渐名声便不显了 。
不过周达虽不是隋唐名将 , 李玄霸却认为周达可以当名将 。 因为自己和二哥练兵都是和周达一起 , 而 「 练兵 “ 这件事 , 只要踏实肯干 , 都能学 。
不是以一当百的猛将 ? 不会预判打不出漂亮的战役 ?
都没关系 。
当大唐建立后 , 攻打周围小国何须奇袱 ? 只要兵强马壮奖罚分明即可 。
而周达跟随李世民和李玄霸这么多年 , 自己虽学不会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本事 ,
眼界却是很高的 。 别人出谋划策 , 他拍板做决定 , 出错率很低 。 周达不蔚名利的 “ 怪散 “ 性格 , 还让他在战场上很难被 “ 激怒 “, 总能保持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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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的周达是何人李玄霸不知道 , 但他知道这位从擒获吐谷淅可汗就陪伴他和二哥左右的周叔 , 一定是当世名将 。
也是 …... 如今唯一能接替宇文考师 , 在二哥回来之前 , 帮自己压制住这群骄兵俘将的人 。
周达只比李玄霸早到达几日 。
李玄霸让他亲自给宇文珠和陈铁牛送信 , 让薛收派人送宇文珠回来 。
而陈铁牛 , 得继续留在交州 。
岭南形势一片大好 , 必须要有一个能代表他的人坐镇 , 辅佐李靖和薛耆师 、 薛收稳住局势 。
之所以让周达亲自去送信 , 也是因为周达是寥寥无几能劝得住陈铁牛的人 。
如果说陈铁牛是自己的 “ 管家 “, 周达就是他和二哥两人共同的 “ 大管家 “。
“ 考师骂你了吗 ?“ 李玄霸问完正事后 , 又恢复笑意 。
周达叹气 :“ 骂了 。 他说我既然已经年纪轻轻就致仕 , 还腕着脸回来做什么 ? 我都六十多了 , 还年纪轻轻 ? 1 “
李玄霸笑道 :“ 比起高者师 、 宇文老师 、 薛老师和长孙老师 , 确实是年轻 , 差着萧分呃 。“
周达苦
笑 : “ 谁能与他们比 ? “
李玄霸保持着笑意 , 声音却有些低沉 : “ 是啊 「 谁能与他们比 ? “
二哥啊二哥 , 我用尽一切办法都拦不住宇文考师 , 唤怕亲自去高丽冒险都不行 。
当他听到唐军结营山下与高丽厮杀不退 , 硬生生把高丽大军逼回并堵在了国境线上 , 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 。
宇文考师本应该是在涿郡守城 。 辽东之境他和二哥是暂时放弃的 , 等他计谋完成 , 高丽大军自会退出辽东 。
“ 你说我不能死在高丽的进攻中 , 否则高丽攻打大唐 , 阵斩大唐帝王的考师鲁国公 , 大唐实在是太丢脸 。“
“ 那你在用计的时候 , 大唐也该反击 。 否则高丽大军只是因为你的计谋退兵 , 大唐岂不是仍旧没有脸面 ? 对于宵小 , 只能堂堂正正地击溃他们 , 才能震慑他们 。“
「 大德啊 , 你的性情更接近长孙晟 。 但若没有高颂屡次击败突厥 , 长孙晟使再多的离间计 , 也不可能分裂突厥 。 长孙晟的离间计都是与隋军配合作战 , 这就是长孙晟和裴世矩的差别 , 明白吗 “
李玄霸当然明白 。 他和二哥就是这样相辅相成 。
但他和二哥也都认为 , 凡事不一定非要尽善尽美 。
「 可我没能拦住宇文者师 , 二哥 , 你能拦住高考师吗 ?“
李玄霸向西问道 。
李世民眷开假寐的双眼 , 制止住帐中的吵闸 :“ 胺决意已定 。 出战之事 , 胺向来独断 , 诸卿不必多言 。“
李渊忍不住了 , 一拍桌子 , 声音颤抖道 :“ 大雄 ! 我还以为你和高公开玩笑 , 你还真的要带五干轻骑偷袭西突厥牙帐 ? 你知道有多远吗 ! 而且虽然那契芯何力即使心向大唐 , 但只是垂髻少年 , 他说西突厥后方生乱 , 你就相信 7 1 “
李世民道 :“ 疑人不用 , 用人不疑 。 脊当年立下赫赫战功时也不过是垂髻少年 。
他看向面容稚嫩的契莽何力 , 一位九岁稚龄便与母亲一同艰难带领部族 , 在东西突厥的夹缝中求活的铁勒部族首领 :“ 胺当初擒获吐谷浑可汗时与你年龄相仿 , 罗 :
信干里投奔胺的时候也与你的年龄相仿 。 阿玄曾常言 , 英雄出少年 , , 胺信你也是与
一样的少年英雄 。 罗士信 ! “
罗士信出列 : “ 未将在 ! “
李世民起身 , 走入将领中 :“ 再与胺年少轻狂一场 , 这估计是胺最后一次年少轻狂了 “
罗士信仰头 :“ 未将听令 !“
李世民道 :“ 宗罗睽 , 秦叔宝 , 你们二人辅佐好太上皇 , 正面迎敌 ! “
李渊眼泪都流出来了 ,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的 :“ 李大雄 ! 你还知道我是太上皇啊 ? ! 你把正面大军交给太上皇统领 , 你就不怕丢了皇位 ! “
李世民笑道 :“ 我相信父亲会以大唐为重 ; 胺也相信大唐的将领会以大唐和胺为
秦琼和宗罗瞅苦着请求 :“ 陡下 ! 也让我们跟随你吧 ! “
李世民道 :“ 我是去立功 , 又不是去赴险 , 你们哭什么 ? 好好辅佐太上皇 。 你们若能在正面击溃统叶护可汗 , 就是为胺护卫了 。“
秦琼和宗罗瞅一番心里挣扎 , 咬牙应下 。
太上皇名义上领兵 , 罗士信不肯留下来和他们交换 , 监视太上皇的事他们也不信任其他人 。
除了他们 , 还有谁敢在太上皇谋逆时动手 ?
两人已经下定决心 , 哪怕将来被处死 , 若李渊有异心 , 他们必手刃李渊 !
李世民又在群将中扫了一眼 , 每个将领都把头仰得极高 。
李世民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个青年将领上 。
他笑道 :“ 苏定方 , 可敢与胺一起 7“
苏烈没想到自己会被挑中 , 指着自己 , 嘴都合不拢 :“ 我 ? 1 “
单雄信一巴掌把苏烈推开 , 把徐世勤拉上去 :“ 陛下 ! 陛下 ! 你要组一个少年英雄队伍 , 徐世勤徐懋功也是年轻人啊 ! 选他 ! “
徐世勤差点据倒 。
他满脸通红 。 虽然自己正在努力争取 , 但单雄信你闭嘴啊 !
苏烈气得跳脚 :“ 陡下点我 , 单雄信你干什么 ! “
苏烈原是窦建德这方的人 。 李世民此番出征虽把窦建德留给了李玄霸 , 但带了不少窥建德的旧部来 。
这群窦建德旧部听到李世民要重用苏烈 , 和自己被点中了一样兴奋 。
陡下还是信我们啊 !
谁知道瓦岗寨的单雄信居然如此不要脸地抢功劳 , 气得他们当即要和单雄信拼命 。
李世民已经习惯了 。
他
迅速在局势发展成部将斗殴之前点完了所有的将 。 徐世勤即使没有被单雄信推出来 , 他也会点徐世勤的名 ; 其余势力年少有为的小将他都一一点名 , 没有一方遗
这群小将 , 最考不过而立 。
李渊质疑自己的时候 , 契芯何力垂着脑袋站在帐中一言不发 , 像个木头人似的 。
当李世民说 「 少年英雄 “ 的时候 , 他才拾起头 。
李世民点完了将领 , 也走到了契芯何力的面前 。
他狠狠拍了一下契芯何力的背 , 把契芯何力拍进了点好的小将中 。
“ 虽然想当英雄是很好 , 胺也相信你有当英雄的本事 , 但离家出走很不好 , 不要有下一次 。 你的母亲会多担心伤心啊 “ 李世民语重心长道 。
李渊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 没有给儿子拆台 。
李世民继续道 :“ 胺做过同样的事 , 知道父母比起胺立的功劳 , 更担心胺的安危 , 所以胺才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 。“
李渊 :“......“ 不知为何 , 他心情莫名有点沉重 。
契芯何力躲过其他小将揉他脑袋的魔爪 , 认真抱拳垂首道 :“ 小臣知晓 。 小臣此次不孝 , 是为了让母亲今后都不再担惊受怕 。“
“ 你心里有数就好 。 “ 李世民替契芯何力理好一头乱毛 ,“ 等此战结束 , 胺带你回京去见阿玄 。 阿玄会安顿好你的族人 。 你的族人会比你最好的想象过得更好 。“
契芯何力使劲点头 :“ 小臣信限下 , 信晋王殿下 ! “
若不是看到回纶首领给晋王殿下当下属跑商赚得盆满钵满 , 他也不会咬牙亲自去当探子 , 好带着功劳去投奔大唐的皇帝陛下 。
他相信大唐的皇帝陛下和他最重视的亲王弟弟 , 都是对 「 蛮夷 “ 一视同仁的好人 。
李世民做好了决定 , 点了五干轻骑兵 , 只带了一月干粮 , 与一众小将脱离了大军 。
李渊送走李世民后 , 仍旧气得跳脚 :“ 他何必冒险 ! 冒险又何必亲自冒险 ! AR
厥的军队难道需要奇袭才能嬴吗 ? ! 我们大唐与他们正面作战难道不能嬗吗 1 “
他一边踩脚一边抹眼泪 :“ 他还说比起功劳 , 父母更看重的是他的安危 。 他当皇帝了还需要什么功劳 ? 他还要什么功劳 ? 1 “
看着曾经与陛下差点兵戎相见的太上皇哭起陛下的安危 , 众将领都感觉怪怪的 。
秦琼常陪伴李世民左右为亲卫 , 看出了李世民心中 “ 急躁 “ 的原因 。
他本来不愚和李渊说 , 但他情商极高 , 见李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真的要
当个好父亲 , 便帮李渊演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戏 , 为李渊解惑道 :“ 陡下此番出战 , 料古我们会扰乱西突厥后方 , 西突厥也必定会扰乱我们的后方 。 他担心高公 。“
李渊更加不解 :“ 担心高公 ? 高公有什么可担心的 ? 难道还有高公守不住的城 ? “
秦琼道 :“ 陡下给高公的命令是让高公退走 , 避开敌军锋芒 , 与敌军游斗 , 等前线局势明了 , 宵小自会退去 。 但正如太上皇所言 , 没有高公守不住的城 。“
李渊仍旧不解 。
实际上是正面军的统帅 , 自李世民下令后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李智云终于开口说话 :“ 高公正在病中 1 “
“ 高公正在病中 。 他若耗尽心力 , 胺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 “ 李世民沉痛道 ,
“ 但胺不能阻止他 , 更不能回头 。“
罗士信皱眉 :“ 高公为何一定要守城呢 ? 陛下已经下令 , 这城本就没必要守 。 我们运粮是通过长公主藩国那条路 , 伊吾城只是个幌子啊 ! “
李世民道 :“ 伊吾城只是个幌子 , 是否守住并不重要 , 但宾小哪怕集结十万大军 , 偷袭只是一个幌子的伊吾城 , 都没能拿下伊吾城 , 高公 …... 考师说 , 这对大唐今后对西域 、 对所有蛮夷藜国的政策很重要 。“
他握紧缨绳 : “ 考师要这场战争尽善尽美 , 明白吗 ? 明白了就把你们的马鞭扬起来 ! 胺要与你们一同破西突厥 , 才能够回援者师 ! “
gy
“ 咳咳咳咳 …...“ 高颂用帕子振住嘴 , 咳了好一会儿 , 才道 ,“ 果然如我所说 , 不过四五万乌合之众对不对 ? 我们守军精兵有三干 , 城中新募的勇士有近两万 。 古往今来攻城的兵数都要至少十倍于守城的兵数 。 如今敌军只是我们两倍 , 你们还担心什么 7“
众将领道 :“ 有高公在 , 我们从来没担心过 ! “
高颊微笑额首 : “ 我就在城门坐着等你们 。 贼寇宵小能一眼看到我 , 你们也能一眼看
到我 。 去吧 , 我看这城也没必要守了 , 都出城门去 。 我在城门上等你们 。“
高颊在敌人精兵十倍于自己的前提下 , 居然放弃了固守已经修缮了好几年的伊吾城 , 而是让三十精兵带着新募的城中百姓 , 出城野战迎敌 。
他还在出兵前先派使者告诉高昌等国的联军统帅 , 自己不会守城 , 而是开城门迎敌 。
“ 城门大开 , 我就在城门上 , 可有人能到我面前 7“
接到大唐使者的文书 , 高昌等国的将领都十分愤怒 , 认为高颂在折辱他们 。
他们想要杀了大唐的使者 , 但还是以 “ 两军开战不斩来使 “, 放大唐使臣离开 。
“ 唐军真的不守城 , 不是骗我们 2“
“ 派人问问就知道了 。“
“ 真蠢 。 守军都跑出来了 , 我们摸小路绕过大军 , 混进城里 , 不就赢了 7“
“ 对啊 ! 高颂这老匹夫名不副实咩 I“
他们嗣上这么说 , 但一些国家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 。
高颖这耆匹夫若不是真的老糊涂 , 那就是一定有后手 。 唐军是不是在城中留了大军 , 并不是只剩下不到万余数 ? 还是唐军在其他地方埋伏了兵卒 , 就等着他们来两面夹击 ?
如果高颂真的就在城门上 , 那唐军有埋伏的可能性极大 。
高颊是皇帝的老师 , 大唐的齐国公 。 他身上的富贵都到了顶 , 怎么可能在快要安享晚年的时候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
越老的人越惜命 , 快要寿终正寝的人怎么能功亏一簪 ?
到了高颊约定决战的那一天 , 高颂果然如自己所言 , 穿戴好了国公官服 , 坐在了城门最显眼的位置 。
他故意让人垫高了台子 , 让下面的人都能看到他 。
这样的位置 , 哪怕城没有攻破 , 从城墙下射箭就能睿准他 。
高颂却坐在罗伞之下 , 面前放着一张琴 , 一盏茶 , 一卷书 , 神情惬意 , 仿佛在山中 , 而不是在战场 。
「 去吧 , 我等诸君凯旋 。“
高颂面色红润了不少 , 嘴角含笑 , 也不咳嗽了 。
众将领看着这样的高颖 , 看着他们的主心骨 , 都心头一片澄激 , 只有激昂战意 , 没有半分悸意 。
高公说他们能嬴 , 那就一定能嬴 。
一汉能当五胡 , 一唐就该当十胡 !
大隋哪怕衰败 , 东 | 突厥趁机围攻雁门郡 , 都被隋将李世民和李玄霸差点灭了国 。
如今秦将李世民和李玄霸变成了大唐的皇帝和晋王 , 他们这群人难道要给陛下和晋王抹黑 ? |
“ 这伊吾城是李三郎还未束发的时候 , 拖着病躯向西突厥讨回来的 。“
高颂送别将领时 , 没有说太多豪言壮语 , 只是如寻常考人一样叹息过往 。
「 大隋死于内斗 , 而不是外患 。 高丽和突厥都不足为惧 , 只是趁着大隋内乱而起的宵小 。 你们现在是唐将 , 以前也曾是隋将 , 不要让后人说 , 隋朝的名将只有李世民和李玄霸两个小辈 。“
“ 我丢不起这个脸 , 我愚你们也心有不甘 。“
“ 去吧 。 “ 高颂挥了挥手 , 语气淡淡 ,“ 告诉蛮夷 , 要么臣服 , 要么死 。“
“ 诺 “
众将领竖起手中武器 , 如先秦两汉的将领一样回应 。
乌压压的骑兵带着新募的步兵如潮水般涌出城门 , 按照高颂已经定好的线路 ,
明明兵力少于敌人 , 却还分兵阻截 。
新募的步兵队列整齐 , 仿佛考卒一样 , 眼中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惧怕 。
“ 边疆之民本就多彪悍 , 其一 , 他们相信陛下一定能得胜归来 , 磊碎这群宵小 ,
这是底气 ; 其二 , 重赏 , 这是利诱 ; 其三 , 我在这里 。“
高表仁为高颂斟茶 。
高颂道 :“ 你兄长学了我治政的本事 , 哪怕不能为丞相 , 治理一方也轻而易举 。
你是个很矛盾的人 , 有野心 , 却又懒得发愤图强 , 让你学些本事 , 你更乐于与妻子弹
高表仁垂首 。
高颂笑道 :“ 我真是没料到 , 你这么傲气的人会把二郎三郎当亲生兄弟照顾 , 感情比你对你兄长还深了 , 居然跟着他们灰头土脸南征北战 , 真不像你 。“
高表仁哑声道 :“ 他们惯爱撒娇弄痴 , 都哀求我帮忙了 , 我能怎么办 7“
高颂点头 :“ 确实难办 。 都当了皇帝和晋王 , 他们的性格也没变啊 “
高表仁拙头 : “ 二郎都哭着求你了 “
高颂端起茶盐 :“ 我已经依了他们十几年 。 对孩子 , 怎么能他们哭一哭就心软 ?
这不是教导孩子的方式 。“
高表仁咬了一下嘴唠 , 攘紧的双手艰难松开 。
他惨然笑道 :“ 也 、 也是 “
高颂道 :“ 陪我看着吧 , 这是我教授给你的最后一课 。 你细细地学了 , 将这一课转述给你的弟弟们 , 这也是我教他们的最后一课 。“
高颂叹了口气 , 又笑道 :“ 二郎和三郎都很有本事 , 但我总还是能有些东西教给他们 , 让他们有些收获的 。“
高表仁重重点头 , 然后继续垂首 。
他都记住了 。
如何侦察敌情 , 如何偷偷练兵 , 如何用李二郎 、 用父亲自己来激起守军强大的自信心 …... 如何在战斗开始的时候 , 就确定战争的结局 。
父亲面前的是琴 , 但战场却是棋盘 。
父亲已经下完了这局棋 , 现在战场只是他已经嬗下的棋的复盘 。
他都记住了 , 但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父亲这样 。 所以他要把这局棋记下 , 告诉能复现出父亲本事的李二郎和李三郎 。
时隔大业的十几年 , 时隔卷入夺嫡后被冷落的二十来年 , 隋朝唯一的战略家 ,
再次展露出他的獠牙 。
隋炀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问贺若弼 , 杨素 、 韩擒虎 、 史万岁三位良将谁最厉害 。 贺若弼倡傲 , 说这三人只是猛将 、 斗将 、 骑将 , 只有他贺若弼能称大将 。
但就算是厌恶高颊的隋炀帝 , 也没有把高颂和杨素 、 韩擒虎 、 史万岁 、 贺若弼相提并论 ; 贺若弼这 「 大将 “, 也是从不敢想登月碰瓷高颂 。
因为 “ 大将 “ 只能左右一场战斗 、 战役 、 战争的胜败 , 而战略家 …...
“ 嬗下这一子只是第一步 。“
“ 高昌 、 焉耆 、 龟兹 、 于阗 、 疏勒是西域丝绸之路上难得的水草丰茂 , 能屯田耕
种之地 。“
「 不要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
高颂看向城外 :“ 二郎的 「 安西诸镇的构想很好 。 用能屯田的地方屯兵 , 屯兵的地方连成线 , 不好屯田的地方分割成不同的游牧部族 , 就像是用一张网兜住了整个西域 。“
「 可惜二郎眼界太高 , 朝中恐怕难有人跟得上他 。 纵然有三郎在 , 三郎身体不好 , 太过重虑实非好事 。 你是他们兄长 , 要多帮衬他们 。“
“ 我考了 , 只能帮二郎完成第一步 。 后来的棋 , 要二郎和三郎自己下 , 你要帮他们执子 , 不要让他们太累 。 长孙无忌能做得好的事 , 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
“ 你可是我高颊的儿子 , 是二郎三郎从小叫到大的师兄啊 。“
“ 除了西域 , 还有海外 。“
“ 二郎三郎看得太远了 , 特别是三郎 , 他知道的事太多 , 心中忧虑的事也太多 。
你要支持他们 , 也要制止他们 。 太遥远的事 , 现在我们做了也没有效果 , 不如留下棋谱 , 交给后人 , 相信后人 。“
“ 就像我现在这样 。“
高颂没有看高表仁 , 只嘴里字字不停 。
他是在高表仁 , 又好似在对看不见的人谅谅教导 。
城门下 , 已经看不到唐军的踪影 。
想要偷袱的高昌等小国的军队也不见踪影 。
伊吾城的百姓原本躲在屋里 。 见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 胆大的人回到了街道上 , 问城里的守军守城战的结果 。
城里还有几百守军以防万一 , 并维持城内秩序 。
守军偶傲道 :“ 有高公在 , 哪需要守城 ? 我军已经出城迎敌 , 很快就会凯旋 。
百姓挠了挠头 , 想着唐军的传闻 , 感觉不怎么意外 。
他笑呵呵回家告诉家人 , 放心 , 无事 , 那仗根本打不到城里来 。
事实也是如此 。
从天未亮就倾城而出奇袭敌营 , 到唐军将领领着俘虏凯旋 , 也不过是第二日天色刚昏暗而已 。
高颂仍旧坐在城楼上 , 手持书卷 , 双目有神 , 神态安详 。
将领笑呵呵拈着血淋淋的脑袋上来报喜 。
那可是什么王子的脑袋 , 四舍五入也算个小可汗吧 ?
“ 高公 ! 幸不辱命 。“
高颂微笑颉首 :“ 好 。“
他放下书卷 , 一直坐得笔直的后背 , 轻轻后靠在椅背上 , 双手扶住了椅子把手 。
他双眼缓缓阈上 , 好像等了一日太过疲惑 , 终于可以休息了 。
将领太过兴奋 , 仍旧笑着 , 没注意自己是否会打扰高公安眠 。
高表仁也一言不发 , 任由将领们高声炫耀自己的战功 。
他们说高公料事如神 , 说自己勇
猛如虎 , 说蛮夷残弱不堪一击 。
他们炫耀自己斩杀的寇首 , 炫耀那绑成串的几万的俘虏 , 炫耀从敌军运回来的粮草和财物 。
高表仁这才开口 : “ 既然获得大胜 , 就该乘胜追击 。 高昌等国小弱 , 凑出这么多兵力进犯大唐 , 国内肯定空府 。 我军经过一场大胜 , 新募兵卒已经可堪信任 。 不如趁他们还不知道此战情况 , 破高昌诸国 。“
将领们眼睦发光 :“ 高公领兵吗 ? 1 “
高表仁道 :“ 是 。 我为副 “
将领们摩拳擦掌 , 对着高颂大呼小右 , 跳来跳去 , 一战刚完 , 就开始争夺下一场的战功 。
高颂一直平静地睡着 , 没有被骆噪的下属们吵醒 。
此刻 , 所有人都很开心 。
将士们很开心 , 百姓们也载歌载舞 , 端着饮水和食物迎接唐军凯旋 。
他们已经完全认可自己唐人的身份 , 对唐军大胜与有荣焉 。
直到第二日 , 全城缩素 。
身披粗麻衣的唐军竖着白幡 , 神情肃穆地离开伊吾城 。
主帅的位置是一辆马车 。
马车上是一副放着冰块和石灰等防腐之物的棺材 。
他们将带着主将出征 , 出征背叛大唐的西域藩属小国 。
(“ 先大破来敌 , 再加上哀兵 ,, 即使唐军是两万新募兵卒 , 也能称 「 不败了 。 “)
高表仁脑海里回荡着父亲的话 , 眼神好像被冰封住了 , 没有流一滴沁 。
三更合一 , 剧情终于写完了 , 太卡了 。 一章补昨天 , 一章还欠账 。 欠账 -1, 目前欠账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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